第一千二百一十章他們一個瘸,一個傻
在車門關閉之前,阮星晚上了大巴。
周雋年和烏烏坐在後面,烏烏正耷拉著腦袋,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委屈和沮喪,大概還在為剛才發生的事難過。
周雋年則是低聲安慰著她,拿著買的小零食哄她開心。
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阮星晚。
阮星晚在前面找了個位置坐下,笨重的大巴車緩緩啟動,朝著城外的方向駛去。
她看了眼大巴車上貼的目的地,然後打開手機,給周辭深發了過去。
大巴一路搖搖晃晃開了許久,外面的天色也逐漸暗了下去。
阮星晚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她睜開眼睛時,大巴已經到了目地的,車上只剩兩三個乘客了,都在拿著自己
的包,陸陸續續的下車。
阮星晚吐了一口氣,下車後,總算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大巴上,滿是厚重的機油味。
她環顧四周看了看,這個地方好像是個小漁村,一家一戶沒有規律的坐落在岸邊,這會兒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整個
岸邊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
遠處,她依稀看到了烏烏和周雋年的身影。
阮星晚跟了上去。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他們進了一間小屋,屋內隨即亮起了昏暗的燈光。
阮星晚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外面的台階上,微微抿著唇。
這時候,她身後的那戶人家開了門,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問道:「姑娘,你是做什麼的?」
阮星晚收回目光,淡淡笑了下:「我撿到了……那位先生的東西,想要還給他。」
中年女人看著她手裡的腕錶,打消了心裡的顧慮:「原來是這樣啊。」
說著,她又道:「看你不像是我們這裡的人啊,你……」
阮星晚道:「我在海城見到的,看這只表挺貴重的,所以就送過來了。」
中年女人略微不解:「貴重?姑娘你認錯了吧,一只表能貴到哪裡去,更何況他們家的情況也……」
見她欲言又止,阮星晚掃了眼她門口放著的果蔬:「阿姨,我還沒有吃晚飯,能在你這裡吃一頓,我付錢。」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
中年女人熱情的把她邀請進了屋子。
她一邊擦著桌子一邊道:「姑娘你先坐一會兒,我把這裡收拾下就馬上去給你做飯。」
阮星晚笑:「好。」
中年女人很快進了廚房開始忙活。
阮星晚坐了幾分鐘,也走了進去:「阿姨,我看那位先生也不像是你們這裡的人,你剛才說他們家裡的情況也怎麼樣
啊?」
中年女人嘆了一口氣,一邊切著菜一邊道:「其實也沒什麼,他是烏烏的爺爺在海上打魚時帶回來的,也不知道是遭
遇了什麼,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了。烏烏……對了,你見到他旁邊那個小丫頭了嗎?」
阮星晚輕輕點頭。
中年女人又才道:「烏烏她媽生的時候難產,愣是生了兩天兩夜,所以烏烏腦子不大正常,她爸爸在海上死了,她媽
跑了,所以她就跟著她爺爺相依為命,家裡也沒什麼錢,全靠她爺爺打魚,去年她爺爺生了一場病,沒幾天就人就死了
。他死之前,把烏烏託付給了肖生。他們一個瘸,一個傻,也是挺慘的,」
「肖生?」
「哦,就是那個男人的名字,烏烏爺爺給他取得,烏烏那死去的爸名字裡有一個肖字,他死在海上,烏烏爺爺又在海
上救了一個人回來,算是懷念他兒子吧,他也給了那個男人重生的一次機會。」
阮星晚低垂著眉眼,沒說話。
中年女人又道:「烏烏的爺爺死後,他們也沒了生活來源,不過好在肖生字寫的不錯,還會畫畫,城裡有個老板經常
在網上接單,就讓他來弄,他畫好就和烏烏給城裡的老板拿去,也勉強能掙錢生活費。」
說著,她又感慨道:「我覺得肖生啊,應該也是個文化人,相貌不算差,要是腿沒瘸的話,肯定不會待在這裡了。」
阮星晚默了一會兒才道:「阿姨,我去外面走走。」
「行,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阮星晚走到海邊,看著漆黑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時候,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是來找我的嗎。」
阮星晚回過頭,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把手錶遞了過去:「我是來還你這個的,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周雋年聞言笑了下:「對我來說,都是身外之物而已,我沒什麼好感謝你的,這個……」
「我聽說,你和烏烏的生活有點困難,把這個賣了,你們會好過一點。」
他轉了下輪椅,看著海面:「這個不屬於我,我和烏烏現在生活其實還不錯,能吃飽,穿暖,就夠了。」
阮星晚慢慢收攏掌心,握著手錶。
半晌,周雋年才轉過頭道:「你從海城跟著我到這裡來,應該不只是為了這塊表吧。」
阮星晚喃喃道:「還能因為什麼呢……」
周雋年道:「你看我的眼神,和別人不同,有恨,有震驚,有意外。我以前……是不是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
阮星晚沒有回答。
他繼續道:「我雖然不記得以前發生的所有事,但我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或許我曾經很壞,十惡不赦,身
上這些傷,以及這雙腿,可能就是我的報應。」
「你的腿,很早以前就這樣了。」
周雋年淡笑:「你果然認識我。」
他重新看向阮星晚:「無論你想帶我去警局,還是做什麼都好,我只有一個請求,麻煩你能幫我找人照顧烏烏,如果
賣手錶的錢不夠的話……」
阮星晚打斷他:「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我不確定,但我相信,你應該不會對烏烏袖手旁邊,不然你今天也不會幫我們解圍了。」
阮星晚看著他的眼睛,卻只看到了一片陌生和坦然,他彷彿已經做好准備迎接自己的結局了。
她突然覺得有點疲倦。
阮星晚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認識你而已,也不是很熟,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恩怨。我跟著你來這裡,只是很好奇
罷了。」
周雋年緊繃的神經終於松懈了下來,臉上重新出現明朗的笑意。
他可能,也沒自己想像中那麼壞。
這時候,烏烏在不遠處叫他。
周雋年朝她微微頷首:「我先走了。」
阮星晚看著他消失在面前,轉過頭時,卻看見一道挺拔的身影靜靜站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