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風雪獨行
意外發生後，在星城與銀月城引發嘩然。
很快星城與銀月族組成聯合調查小隊，對此事展開了追溯調查。
從銀月族的視角看待此事，突然爆炸的事故邏輯線其實很清晰，他們很快就聯想到了最近這些年人族軍部總指揮林正淵曾屢次遭到神秘生物的暗殺，受過數次輕傷。
這極有可能又是一起突然暗殺事件。
而聯合調查小隊接下來搜集信息時，也發現了現場殘留的靈能物質。
這時候銀月族再次聯想到星城曾提供的一份情報，具體是星城那邊覺得暗殺林故淵的有可能是靈能族勢力。
但具體真相是什麼，現有的線索不足以拼湊出答案。
調查進行了一個月後，只能無奈放棄。
最後聯合調查小隊給出了一份調查報告。
此次靈能爆炸事件造成人族死亡3人，重傷6人，輕傷2人，造成銀月族死亡5人，重傷17人，輕傷32人……
靈能爆炸覆蓋範圍較廣，除了稍遠處的能夠反應及時打開防御屏障保護自己，近距離的銀月族與人族都來不及反應。
其中人族這邊死了三個軍部人員，銀月族這邊死了一個族長候選與一位長老團成員，以及兩名服務於長老團的銀月族隨從。
由於紀河前期的鋪墊，銀月族非但沒有將此事往迫害銀通的方向去想。
此事過後還主動向星城表達了歉意。
表示是己方安防沒有做到位，導致突發意外爆炸，希望此事不要影響到人族與銀月族穩定的結盟關系。
對於銀月族的誠懇歉意，紀河沒有給任何答復。
正如紀河預料的那般，很快銀月族長老團來到星城，希望面見星城最高議會成員，當面表達銀月族的歉意。
這一次，紀河順水推舟的接下了這份歉意，同時向銀月族遇難成員家屬表示慰問。
此事過後，紀河開始意識到一個問題。
銀月族與人族的差距將在未來逐漸擴大，這對人族非常不利。
通過資料庫信息可以得知，銀月族的潛力其實非常高，畢竟這一族是曾經領域世界一方霸主銀蛇帝國的後裔。
無論是血脈潛力還是工程技術，都有著極高的成長上限。
阻礙銀月族崛起的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資源上的匱乏。
根據當初潛伏星城的領域弱族聯盟的首領“黑龍”曾經給出的情報，銀月族所在的領域場裡，它們並未是唯一的霸主，還有另外一支勢力正在與銀月族爭奪領域場的控制權。
所以銀月族能夠開發的資源地有限。
正因為如此，銀月族的發展受到了資源上的限制。
但在進入人類世界後，大環境再加上人族的扶持，讓銀月族得以飛速發展。
這時候血脈潛力與工程技術上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紀河毫不懷疑，往後人族與銀月族的差距會被進一步拉開。
現在銀通死了，另一個銀月族長的候選人成功晉升為了銀月族的族長，他對人族的態度繼承了上一位族長，願意與人族分享資源與技術，共同協力發展。
但紀河無法保證銀月族在未來是否還會誕生像銀通這樣反人族的高層。
他覺得有必要從長遠角度為人族考慮此事。
如果無法解決此事，未來逐步壯大的銀月族終究會與人族走向分歧，最終分道揚鑣。
這個問題迷霧族那邊不存在。
畢竟迷霧族的領袖始終都是迷霧之主，有封棋這位老祖宗為人族打下的基礎，只要迷霧之主在位一天，迷霧族就永遠是人族的朋友。
但銀月族的族長200年更替一次。
每一次族長位置的變更，都意味著種族的未來方向將發生改變。
對人族友善還是敵意，完全是未知數。
這是紀河不想看到的結果。
雖然現在的銀月族對人族懷有感激，願意與人族共進退，但他必須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出現時，人族該如何應對。
從這個角度考慮，紀河有了新的想法。
無論如何，人族的安危始終放在第一位，雖然當年與銀月族簽訂盟約的先輩們與銀月族當時的長老團宣誓兩族共同進退。
但時代在發生改變。
為了人族考慮，他必須壓制住銀月族的崛起，讓銀月族始終無法離開人族。
……
破曉418年。
紀河親自提拔授予了跟隨自己的一批軍部老將，讓他們組成了星城軍部最高層。
與此同時，他剔除了軍部的總指揮官職務。
將軍部的權力分領域進行分割。
這麼做是為了更好的掌控軍部。
對於曾經軍部的總指揮官林正淵，紀河有著絕對的信任，畢竟林正淵是從他一無所有時就開始追隨於他。
但新人上位後，就有可能發生變數。
就像是當初的他，隱忍只是將利刃藏於內心深處，但站到高位後，就會出鞘。
這批軍部老將現階段值得信任，卻不代表沒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在星城民眾眼裡，乃至在許多有能力的星城高層眼裡怎樣，紀河很清楚。
而軍部是星城的最強武力，任何變數都非常危險。
所以將軍部的權力分割，是紀河眼裡最容易繼續掌控軍部的方法。
與此同時，這一年星城的改革進程大幅度推進。
曾經的資源分配模式被紀河推翻，曾經屬於前線的資源全部分配給了軍部。
同時虎魄研究院也被紀河切割成了多個部門。
往後各部分之間只是合作關系，卻不是同一個單位，將不再受到虎魄研究院的直接管轄，擁有完全獨立自主的研發權力。
與此同時，星城內的計劃生育方案開始嚴格執行。
翻閱歷史，紀河發現了人族，乃至其他領域種族內都存在的一個現像。
這個現像他稱之為“血脈躍遷”。
具體是指種族在繁衍發展中，會有小概率誕生血脈潛力遠超同類的新生代。
例如人族曾經的超級天才林染。
又例如資料庫記載中的劍族的劍寂、刀族的朝絢、槍族的龍槍，等等。
他們的父母輩與其他族人相比，並沒有任何明顯的優勢，但是後代卻有著遠超同輩人的成長潛力。
人族的歷史上也誕生過許多這類天才。
這就是紀河眼中的血脈躍遷，就像是一種變異，忽然拔高了後代的血脈潛力。
嚴令要求星城的生育率必須得到提升，紀河就有這方面的考慮。
新生代多了，誕生天才的概率也就增大了。
生育率的提升在紀河的眼裡，將給星城帶來三方面的顯著提升。
第一、新城市破曉的建設已經開始投入資源與人力，但在勞動力上明顯短缺。
星城現在的發展已經進入平穩期，城市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屬的崗位，根本不可能突然抽調出龐大的人力去建設破曉城，除非是軍部也加入其中。
但現在的軍部已經代替了前線戰團，是開拓前線帶回資源的主力軍，根本不可能抽調出絕大部分戰力去建設破曉城。
所以新生人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第二、血脈潛力的提升。
加快人口更迭，將顯著提升下一代的血脈潛力起點，鼓勵生育是為了給未來人類的發展做鋪墊。
第三、人口增幅帶來的星城結構優化。
人口多，就意味著社會各行業將會呈現內卷趨勢，想要從中脫穎而出就需要更高的能力。
競爭也將為星城帶去進步。
……
其他優勢還有很多。
而人口多的唯一劣勢就是資源分配上的問題。
人口越多，人均分配到的資源就會減少。
紀河眼裡的前人已經為星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為星城儲備了龐大的資源，足以承擔起星城的人口改革。
這也是紀河認為星城必須要迎來改變的主要原因。
亂世當用重典，未來局勢愈發惡劣。
星城的前輩們是從資源匱乏的年代過來的，他們將資源越存越多，他的改革就是要消化這部分資源，使其變成星城發展的燃料。
紀河不否認前人當初制定這個策略的時的理念。
但新的時代，總要有新的變化。
其次，紀河開始大力推動星城民眾對封棋信仰的變化。
他希望民眾對封棋的信仰更理性化，不再是盲目的追隨。
舉例來說，當年封棋制定了人族與銀月族的盟約，並要求人族與銀月族互不背叛，永遠信任對方。
可當局勢脫離掌控，銀月族有了反骨的時候，那些狂熱的封棋信徒仍會去貫徹封棋說過的話。
這是紀河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他可以肯定，封棋面對脫離盟約的銀月族時，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但他的狂熱信徒不會，他們仍會貫徹封棋說過的話，並想盡辦法去修復族與族之間的隔閡，希望兩族歸回友好。
這百余年來，封棋不曾與星城的最高層有過聯系。
根據小幽使者在百余年前的說辭，伴隨著信仰者的人數不斷增多，封棋已經分身乏術，很難分出精力再來關注星城的發展。
或許會在某天重新與星城建立聯系。
所以封棋已經逐漸從星城的幕後掌控者，逐漸朝著真正的信仰之神方向前進。
對星城的影響力也在逐步減少。
封棋還在的時候，他能在暗中掌控局勢，但信仰伴隨著歷史更迭已經變得魔幻。
雖然並非所有人都這樣，但狂熱的信仰已經成為阻礙星城適應新時代改革的阻力。
為了將信仰理性化，紀河開始了新一輪的改革，這一步從教育層面開始。
這期間出現了一些讓紀河意想不到的身影。
他們以紀河賦予的權力，將教育改革過猛，甚至出現了試圖推翻封棋信仰的一種理念。
得知這個消息時，紀河沒有任何留情。
當天就對星城進行了一次清掃，讓軍部將所有參與試圖推翻封棋信仰的人抓捕，並在次日跳過星城最高議會的審判流程，直接將這部分人在軍部刑場斬首示眾。
紀河的眼裡，對封棋的信仰是新時代人族的根基。
封棋留下的破曉意志更是影響了數代人，所以星城民眾也稱自己為破曉後人，是凝聚力的像征。
動搖了封棋的信仰根基，星城就會逐漸變成一盤散沙，貫徹數百年的破曉意志也將淪為歷史的過去式。
這是他眼裡絕對不能觸碰的逆鱗。
即便是信仰理性化，他也只敢循序漸進的推進，絕不敢半點過激，更不敢影響到信仰的根本。
現在出現推翻封棋信仰的行為，在紀河眼裡與人類叛徒無異。
就此，一波還在醞釀中的紛亂在露出苗頭之初，就被紀河以雷霆血腥手段鎮壓。
紀河以這種方式警示所有人，破曉意志與封棋信仰絕不能被動搖。
破曉419年。
紀河將星城的資源分配方案再次進行優化。
其中軍部分配到的靈性資源占據產出的五分之二，其余資源分配給星城的各研發單位，以及城市的維護與運行。
為了保證資源更有效的利用，紀河將資源調度部門升級為資源監察部門。
往後所有資源的使用都必須進行記錄，由資源監察部門負責監管，不能存在任何無理由的資源消耗。
至於各研發機構之間的資源如何分配，紀河采用了新的方式。
每年對各研發機構的研發技術進行評估，將評分彙總後再進行分配。
新技術預估的資源投入、未來的發展前景、技術的完善程度，等等指標，都是評估得分的一部分內容。
這樣既能保證創新，又能保證資源更有效的分配。
這種分配方案也將各科研機構資源分配的矛盾從對上級，轉移至各機構之間。
讓競爭成為發展的主旋律，是紀河改革目標之一。
與此同時，紀河也不曾忘記星城周邊勢力對星城的威脅。
現階段星城周邊的勢力基本沒有渙散的弱小種族勢力，普遍都有著強大的實力，其中當屬裂天神族對星城的威脅最大。
裂天神族的相關情報，紀河已經反復翻看了數百遍。
可以明確的一點是，這支勢力最初來自凜冬城方向，或許是遇到了難以對抗的強敵，攜雲上宮殿橫跨來到了星城往北方向，並將當時的核骨領域場吞並，就此與星城的領土接軌。
裂天神族的出現，讓星城停下了往北擴張的腳步，也失去了獲得更多資源地的可能。
如此巨大的威脅，紀河早已將其視為眼中釘。
但裂天神族的強大顯然不是現階段的人族能夠抗衡，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即使裂天神族現階段並未對星城發起進攻，但他必須為人族提前設想好最壞的可能出現時，人族該如何應對。
這一次，他決定布一個大局。
將裂天神族這一大隱患抹去，為人族掃出一條嶄新的未來發展道路。
……
破曉419年，臨近過年。
瑞雪兆豐年。
天空下著鵝毛大雪，紀河一襲白袍站在行政總樓的頂端，俯瞰銀裝素裹的星城景色。
此時的紀河已經56歲。
新的時代，人均壽命達到了138歲，但紀河卻已經兩鬢微白。
他沒有修煉者的壽命與體質，臉色在寒風中被凍得蒼白，但一雙眼眸卻明亮有神。
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名十余歲的少年。
“老師，又有民眾組織游行，抗議您最新頒布的人才競爭政策……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不用，讓他們去吧。”
“可是老師您為星城的發展付出這麼多，就算行事激進，卻也是功遠大於過……”
少年還未說完，負手而立的紀河這時轉身，望向少年的開口道：
“小傑，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從來沒有功過相抵一說。”
望著少年義憤填膺的表情，紀河的臉上浮現一抹微笑，他在少年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曾經的他也是這般，體內流淌著滾燙的血液，總想做一番大事。
但真正身處高位，他才明白高處不勝寒。
正如他的老師臨終前所說，有些事並非一定會朝著自己理想中的方向發展，這其中牽扯到太多變數與阻力。
少年聞言，眼裡滿是不解。
他眼裡的老師兢兢業業數十載歲月，從未考慮過自己的利益得失，即使背負罵名仍在為星城的未來而努力，將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星城的發展重任中去。
但老師在星城民眾的眼裡，在許多星城高層的眼裡，卻是暴君、獨裁者……各種負面評價都有。
但在他的眼裡，老師數十載的努力給星城帶來的改變有目共睹，他推行的改革讓星城迎來了發展的新時代，現在的星城日新月異，人才輩出。
唯獨有一點不好。
他讓星城民眾走出了被保護的舒適圈，開始成為社會內卷的一部分。
競爭無處不在，所有人不敢有一顆停歇。
老師始終都在為人族的未來努力，但對身處這個時代的星城民眾而言，紀河鐵腕統治下的星城並非是一個好的時代。
“小傑，回去吧，讓我獨自待一會。”
“是，老師。”
雖然還有話想說，但聽到老師讓自己離開，被稱為小傑的少年還是乖巧點頭，隨後轉身離去。
待少年離開，紀河仍獨自站在風雪中俯瞰星城景色，眼底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他的這輩子很短，沒有銀月族，乃至其他領域種族悠長的壽命，百余年的壽命或許並不足以支撐他將星城徹底改革。
現在已經年過半百，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能做的，只有盡力而為。
哪怕背負歷史罵名也在所不惜。
大雪紛飛中，紀河抬頭仰望天空，內心升起對活著的無限渴望。
災變後的新時代，人族數百年來戰戰兢兢，從沒有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封棋那般，通過自己的努力為人族開辟一條嶄新的未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