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一個不是人的人
天下著小雨。
狹窄的弄堂裡，黑色夾克的男子暗藏在手肘下的刀亮出了一抹猙獰。
他靜靜地站在黑暗的轉角處，眼睛盯著弄堂口。
一陣皮鞋跟敲地的咯咯聲傳來，對面走過來一個風姿搖曳的女人，波浪卷發，大圈耳環，在昏暗的街燈下閃著微弱的光芒。
女人撐著傘，胳膊肘上掛著個小巧的坤包，一邊走著一邊輕聲哼著零亂的歌曲。
男人的眼睛眯了下。
雖然街燈昏暗，可是包包上的logo卻直入他的眼睛：LV！
國際知名品牌，隨便一個跟蛇皮袋一樣的包，就是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資，而且那還是讓大多數人都無法理解的品味格調。
也許錢的價位就是它的價值代表，所以才被許多的人瘋狂追逐。
眼前這個女人是不是有錢人，男人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個LV包包他要！
女朋友喜歡名牌包，他卻沒錢買，女朋友吵嚷著要跟他分手。
一年的感情和金錢投入，讓男人不舍得放棄，所以他萌生了既然沒錢買，那就干脆搶好了。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要搶劫的對像。
他想的道理是，這個女人看起來就不像良家婦女的樣子，錢來的自然也不是正道。那麼搶了她也算替天行道——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替天行道不是這樣子的。
女人越走越近，鞋跟敲擊著石板地面，發出咯噔聲，人還沒走近，一股酒氣先撲進鼻子。
“好女人怎麼會喝酒到半夜，還穿成這個樣子！”男人再一次篤定。
就在女人離他五步遠時，他突然從黑暗裡竄了出來，隱藏在手肘裡的刀在街燈下劃出一道銀光——但不是撲向那個女人。
女人被他駭住，發出一聲尖叫。
她以為男人是要打劫她，但叫完後卻發現不是。
那個男人在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拼命地揮舞著胳膊拳腳，好像是在跟什麼人拼鬥。
女人完全被嚇住，然後又發出一聲尖叫——這時的她認為自己遇到了瘋子。
也許是男人的拼命，鋒利的刀子不知劃在了哪裡，只聽一聲悶哼，然後有另外一個男人聲音罵了一句。
地面上滴答一聲響，暗紅的鮮血滴落在磨白的石板面上。
女人再一次尖叫出來。
這一次，她叫的比前兩次還要尖利，還有驚恐。
……
“你說你遇到鬼怪打架？”
趙雲龍坐在姜麗麗的對面，手裡的筆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畫著，在看到對方楚楚可憐地向他點頭後，趙雲龍將筆往本子上啪地一丟。
“姜女士，我希望你能認真點。”趙雲龍冷下臉來。
他提醒對方，現在是在警局，不要浪費警力。
“我們的資源很寶貴，還請你好好合作。”
“我說的都是真的啊，真的沒有撒謊。”姜麗麗很委屈地說。
趙雲龍有些不耐煩了，他手撐著桌子站起身來，微微傾身，帶著一股壓迫的氣勢逼近姜麗麗。
“雖然你是報案人，但是當場只有你和那個被害人，除此我們沒有看見其他任何活動的人類。
而且我們檢查發現，殺人的刀子上除了死者的指紋，就是你的，你認為還有誰能比姜女士你的嫌疑更大嗎？”
姜麗麗欲哭無淚。
她怎麼知道那條走了很多次的小巷，會突然有個拿刀的男人？
又怎麼知道那個男人跟神經病一樣跟空氣打架？
不，現在不應該說是跟空氣打架，那空氣裡分明就有人，一個隱藏著身體，旁人無法看見的人。
她相信那是人，因為她聽見了那個人爆粗口的聲音，而且還是個男人。
可是趙雲龍不信，因為他帶著人跑過去時，就看見這個叫姜麗麗的女人手裡握著刀，一身狼狽，卻又呆若木雞地站在死者跟前。
從手勢，刀口和指紋判斷，死者就是死於姜麗麗的手！
可是被帶回警局的姜麗麗在灌了兩大碗熱姜湯後，回過神來卻是一陣尖叫。
隨後她就滿口胡說八道起來。什麼死者想要搶劫她啦，什麼看不見的人啦，等等，竭力向趙雲龍解釋自己沒有殺人。
“如果是我殺的人，我為什麼要報案？”姜麗麗反問。
當時她看見那個男人突然倒地後，下意識地抓起手機就撥打了報警電話，隨後發生的事她就完全糊塗了。
“我就是在報完警後，突然覺得腦子一沉，好像迷糊了下，然後就被你們帶來了。”姜麗麗說。
這事她也覺得不解和瘆人的慌。
“你這話說的太神奇了。”趙雲龍搖搖頭，“至於為什麼你殺了人又報案，這個很好解釋，要麼是你一時衝動後害怕，要麼就是，你想欲蓋彌彰。”
趙雲龍冷笑。
哪個犯人在沒有確鑿證據前會老實認罪？這個女人的話，他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相信。
趙雲龍不信姜麗麗的話，姜麗麗則是覺得趙雲龍太武斷，冤枉她，結果兩人言來語去後吵了起來。
寨黎從外面走進來。
前天剛過端午節，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她在外面的大太陽下走進來，挾裹著一身的熱氣。
有人給她倒了溫溫的白開水過來，寨黎接過來一口氣灌下，道了謝後掃視了下四周，立刻就發現了跟姜麗麗對峙著，跟昂頭搏鬥的公雞一樣的趙雲龍。
“怎麼回事？”隨手拉過一個身邊的人，寨黎問。
“哦，那個犯罪嫌疑人拒不承認自己的罪狀，趙隊長正火大呢。”
“什麼罪？”寨黎看了眼姜麗麗。
“殺人。”
殺人？寨黎的眉頭皺起。
對方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卷發，大圈耳環，指甲上塗著棕色的蔻丹，雖然過了一夜現在的面目有些慘淡模糊，但看的出來原本是畫了精致妝容的。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干什麼的，但寨黎卻認為她沒有殺人。
她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舉手制止住旁邊人的動作，安靜地站在一旁仔細聽趙雲龍跟姜麗麗兩人的對吵。
趙雲龍被姜麗麗氣的七竅生煙，他拼命按耐著火氣，才沒有拍桌子。
天氣濕熱，加上長時間的對話，讓他的喉嚨跟著了火一樣。
一個涼水杯遞到他眼前，趙雲龍沒有多想，伸手接過說了句謝謝，端起來一氣灌下。
等喝完了才發現，原來是寨黎。
他慌忙站起身來，卻見寨黎又遞了杯水給對面的姜麗麗。
“老大你怎麼……”趙雲龍皺眉。
那個女人可是殺人嫌疑犯，正應該好好打心理戰讓她老實交代。現在給她水喝，誰知道她精神好起來會不會再跟他們耗上幾個鐘頭。
姜麗麗的喉嚨早就干的冒煙了，連謝謝都來不及說聲，連忙接過來大口灌下。
“她不是罪犯。”等姜麗麗喝完了水，寨黎輕描淡寫地說。
“怎麼可能！”趙雲龍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將昨晚趕到事發現場時的所見，和勘查後的結果告訴寨黎，認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有些罪犯精通犯罪心理學，會用逆向思維的模式來抹去自己犯罪的痕跡和證據。”
趙雲龍認真地看著寨黎說，就差沒說那句：你可不要被騙了！
寨黎嘴角扯出一絲淺淺的笑紋，一閃而逝，快的人身邊的人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你說的對。但是，她真的不是這起案件的凶手。”寨黎淡漠地說。
“不是她，那又是誰？”趙雲龍不服氣，旁邊的人也將信將疑。
“是一個很狡猾很可怕很惡毒，也很……”寨黎頓了頓，再次沉沉地開口：“不是人的人。”
趙雲龍：“……”不是人的人？什麼鬼？繞口令？
寨黎沒有繼續解釋，她轉身往外走，一面叫趙雲龍：“放了她。還有，晚上你跟著我，咱們一起去抓那個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