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自己最能信任

   “她只是一個農村人,那個年代的農村人對外面的許多事情都不懂,她能去哪?她沒辦法只能選擇自殺,被你逼到自殺你知道嗎?”段天峰大吼了起來,但是看了一眼韓蘇蘇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段天峰忽然還想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麼駱寧要在這裡談,不和他出去談,反而叫程寶寶出去,原來她覺得他在這裡才能冷靜,這女人做什麼都算計著,真他媽的恐怖,“這是你無法推卸的責任,你不要再否認。”

   “我沒有否認,對不起,所以你來了你想如何都可以,雖然我和段一手已經和解,但和你沒有。”

   “連我老子都和你們站在一起,我現在能如何?請你告訴我,謝謝。”

   “這是你和他的事情,我管不來。”

   “你不要僥幸,這事不會過去,我媽不能枉死,絕對不能。”

   “我沒有僥幸,我就在等那麼一天,你要如何都可以。”

   段天峰真想一刀劈了她,還說不是僥幸,如果不是和段一手和解了你敢這樣說?如果不是段一手會阻止我你敢這樣說?真他媽虛偽,惡心!不過既然她這樣說我就接吧,段天峰道:“你欠我,永遠都欠,我現在不能把你如何,你先過著吧,我希望你過的好,睡的香,我會經常問候你,就用你對我媽的方式。”

   駱寧沉默,額角稍微有點汗。

   段天峰沒有繼續相同的話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道:“韓蘇蘇知道不知道這些事?”

   “知道一部份,知道我們家對不起你。”

   “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去省城前。”

   段天峰就說背後有內容,否則韓蘇蘇不會突然對他那麼好!他看了還在沉睡中的韓蘇蘇一眼,目光才轉回到駱寧的身上道:“她就很會做事,而你們,只會枉做小人,如果在你們騙我簽協議前我聽到你這樣說,我反而會更冷靜,你們來了這樣一招,除了更刺激我之外,知道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侮辱,侮辱我的同時亦侮辱我媽。”

   “這是段一手的意思,他怕你衝動,其實他沒錯,事情應該有個處理次序。”

   “次序個屁,別扯開話題,你們這樣做是你們把事情想的太復雜,你們總希望替別人做決定,你們是不是有強迫症?總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以前經過那麼多教訓為什麼都不吸取?引狼入室付出了巨大代價還不能讓你們反省,到今時今日竟然還愚蠢地堅持,除了強迫症之外我看你們還有老年痴呆症。我不想再多說,最後一句,已經形成的事情我不會去破壞,包括這個坑爹的協議,但我今天把話放這,無論你們誰再暗地裡干涉意圖想改變我的行事方式,我的思維方式,所有一切協議都將無效,你幫我轉告段一手和黃雅雯,還有馬夢璐,我的話說完,你好自為之。”

   駱寧叫住了准備走的段天峰:“等等,你覺得自己准備好了有能力獨自去面對你的敵人沒有?”

   “這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跟你交代。”

   “錯,這是大家的事情,一直都是,這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遠遠比你想像的復雜,你不能……”

   “你拉倒吧!”段天峰打斷她,露出鄙夷的目光道:“我要像你們這麼厚顏無恥我會選擇跳樓死了讓這個世界干淨些,什麼屁話,自己處理不來,別人來處理卻又指手畫腳,你們那麼厲害干嘛失敗?而失敗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們那套不靠譜,既然你們那套不靠譜什麼要求別人遵行?你們是想把我送上絕路是不是?”

   “不是這意思,我們沒這麼想。”

   “但你們有這麼做。”

   “我們只是給你傳授經驗,我們吃過這種虧才不想你重蹈覆轍。”

   “人與人之間就不一樣,你走獨木橋你站不穩,別人走獨木橋能站穩,是你的問題還是橋的問題?到底是把橋換了還是把人換了又或者把人和橋都換了?”

   駱寧愣愣看著段天峰,目光帶著震驚,因為這是她說話的方式,段天峰在以牙還牙。

   “不敢回答?那你記住,我是我,我是段天峰,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和處事方式,不要試圖改變我,更不要試圖挑戰我,因為你會後悔,再見!”

   段天峰轉身打開沉重的木門走了出去,看似走的輕松,其實非常難受,他總算弄清楚他媽死的真相,可他什麼都不能做。如果這還不夠慘,那麼段一手明明知道真相卻拿真相來做交易呢?他對得起他媽?配得上他媽?段天峰真有點懷疑當時段一手是不是動了心,其實是他默許駱寧用她那比刀鋒更厲害的嘴巴去擺脫他媽?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後來段一手沒有離開?是因為後悔還是如何?

   不知道,不想再去想,這幾天經歷過那麼多事,段天峰已經不想管他們任何一個人說什麼話,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情吧,完全用自己的方式,自私地、霸道地、唯我獨尊地去做。他是徹底感受到了,黃雨娉說的真是金玉良言,永遠都只有自己最能信任,她為什麼和他說這樣的話?他想肯定是因為她知道的比他多,她在和段一手的相處中得知其實他生命中最大的坑是,段一手。

   都說任何一顆心靈的成熟,都必須經過寂寞的洗禮和孤獨的磨煉,成熟意味著付出很大的代價,這個很大他覺得用的不恰當,至少用在他身上不恰當,什麼詞用在他身上恰當?他覺得是慘重或者是沉痛。然而他真正成熟了嗎?還不知道,但是他想他能更狠了,至少他是明白了,世上本無移山之術,惟一能移山的方法就是,山不過來,他就過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段天峰躺在床上抽著煙,等待著韓必檸回來,已經一點鐘,燒了一個小時方美麗應該燒完了吧?他還是不敢去看。

   忽然,敲門聲響了起來,段天峰說了一聲請進,周姚走進來,看了他一眼道:“你好像有點失望。”

   段天峰搖頭道:“不是,我只是以為是韓必檸。”

   “你為什麼不去?”

   “不敢看。”

   周姚思考著走過來,拉了一把木椅子坐在床邊,給自己點上一根香煙,邊抽邊盯著他看,看的他有點尷尬了才道:“我有個很愛開玩笑的朋友,我認識了他二十多年他就沒有認真過一分鐘,但在我某次失落的時候他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以前認為水不可能倒流,那是還沒有找到發明抽水機的方法;現在認為太陽不可能從西邊出來,這是還沒住到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星球上。沒有不可治愈的傷痛,沒有不能結束的沉淪,所有失去的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段天峰把剛剛別開的目光轉回來和周姚對視著,段天峰明白,他是想告訴他,去面對,地方道:“我不是逃避。”

   “我知道你不是,我意思是再面對一些,因為可能還會有許多次,有些事情你會一直經歷,尤其是當你心裡充滿了怒火要去報仇雪恨的時候。”

   看來段天峰是理解的不夠深刻:“明白了,冷靜面對,平靜面對,謝謝。”

   “對,冷靜和平靜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要怎麼做,怎麼辦,不該走的已經走了這是事實,留下來的就要把她那一份亦活出來,這應該是她最想看見的事情,你說呢?”

   “對。”

   “所以……還沒有燒完,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周姚剛說完,段天峰就衝了出去,快速下樓,快速往後面的果園跑,在中間的空坪上他看見一團大伙,火苗呈現青色,不知道韓必檸在木柴上面添加了什麼東西,燒的特別猛,發出巨大的劈裡啪啦的聲音,方美麗是看不見的,火堆很大,而她在中間。

   看見段天峰來,韓必檸道:“我以為你真的不來送她最後一程。”

   段天峰道:“我應該早點來。”

   “已經看不見。”

   “沒關系,她能看見,她知道。”

   韓必檸不再說話,就那樣站在火堆十多米開外,他和她並排站,熊熊大火讓他們感覺非常熱,不過他們都沒有退一步,就那樣站著,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大火慢慢的減弱,直到最後熄滅,地上連燒剩下的柴渣都沒有,只有灰燼,黑白混合的灰燼。

   段天峰正要走過去,韓必檸忽然道:“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到頭來都只剩下一堆灰燼,但活著的時候卻各種強求,傷害別人和自己。”

   段天峰愣了那麼一秒,因為一個殺手說出來這種話好像不太可能,除非這個殺手已經從心裡不再是殺手,或者說不再想繼續自己的路,她感悟了!段天峰道:“韓必檸,我有點驚訝,兩個多小時之前你還跟我說你見習慣了這種事情,其實沒有感覺。”

   “那是兩個多小時之前,我在這裡站了兩個多小時,我有在想,有在反思,我還想不想看見這種事情,比如你,如果最後要我燒你我會如何。”

   “想到答案嗎?”

   “沒。”

   “那我告訴你,黃雨娉會殺了你,因為你答應過她,你即便要死都要我活著,結果我死了你活著,呵呵,走吧,給我盒子。”

   韓必檸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只半個巴掌大的盒子遞給段天峰,和他一起走過去,段天峰用手抓了幾把還熱騰騰的灰燼放進去,然後合上。他什麼感覺,悲傷?有,畢竟幾天前他還能看見好端端的方美麗,他甚至還能擁抱她,而現在她就剩下盒子裡的那一點點的灰燼。但是,很悲傷嗎?不,上午他已經哭過,現在亦送了她最後一程,她的骨灰盒他會一直帶著,一輩子,這是他們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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