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蕭溥涵
陸雲遲一回到自己的閨房就拿出銅鏡細細查看自己。
然後,陸雲遲就看見眉毛畫淡了,不夠濃,珠釵插錯了,不該用這只八寶翡翠菊釵,應該戴那只鏤空的蘭花珠釵,那是太子哥哥送給她的。
唉!怎麼就偏偏今天遇見他了呢?
“流珠,你快點幫我把妝卸了重畫,還有幫我把上次繡房信送來的那套粉色的委地錦緞長裙拿出來,快點!”
“好好好。”流珠三分無奈三分鐘寵溺的伺候著陸雲遲梳洗,這些日子以來,大小姐越來越沉穩,好久沒見到她這般手足無措的像個真正的小少女。
小姐也只有十五啊,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小姐的變化不可能感覺不到,但是就是因為感情深厚,所以對於這樣的變化除了心疼,也生不出別的感情。
好不容易盛裝打扮好,丫鬟也打聽到了消息。
太子爺是昨兒個從江南回來,今天是專程過來和大少爺商量賑災後續處理事項的。
陸雲遲懷著忐忑的心,三步並兩步急急往升平閣方向去,卻在距離升平閣還有幾步的時候退怯了,轉身離開。
她還記得太子宮被血洗的那天,他抓著她的手腕且戰且退,錦衣華袍染滿了鮮血,他的胸前背後,手臂大腿上全都是刀劍傷,一陣一陣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懷著孕,胃裡翻江倒海,卻不敢吐。
她不能拖他的後腿。
她懷著這個信念一直跟著他,可是他們真的沒有退路了。
前面是步步緊逼,後面是重重圍攻。
而蕭溥心站在不遠處,拉弓放箭,白羽箭一箭穿心。
那飛濺的鮮血染紅了白羽,她的世界整個坍塌。
每當想起他抓著她的手死去時殺紅的眼睛,她的心都會一陣一陣的抽搐。
陸雲遲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東院,那把暗紋的琵琶還掛在牆上。
前世,她練了兩個月,只為等他回來,她彈那首聲聲思與她。
聲聲思,是朦朧的月日,憔悴的落花下一顆少女的魂牽夢縈。
就是這首曲子,他們定情。
過了一會兒,丫鬟桃紅過來稟告,“大小姐,大少爺在升平閣著人來請,說是太子殿下也在。”
陸雲遲將琵琶從牆上取下來,挑動琴弦,單音節的聲音格外的突兀,她閉了閉眼,掩去幾分落寞,淡淡的吩咐,“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去了。”
“大小姐,大少爺說,太子殿下昨兒個夜裡才回來,今天就到府裡,為的……”
陸雲遲抬手,制止了桃紅的勸說,“你就這麼回大少爺。”
“是,奴婢告退。”桃紅看了一眼流珠,規規矩矩的退下。
流珠這才擔憂的說道,“大小姐,真的不用去嗎?您……前一刻……”
前一刻,明明是那麼歡喜……
為什麼……
陸雲遲抱著琵琶低頭坐著,沒有回答,也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升平閣內,蕭溥涵隨手翻動著書架上的書冊,柳眉下,黑眸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墨,“五年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朝堂?”
“太子殿下……”
“叫我子初。”
陸雲崢依舊堅持,“太子殿下,五年都不曾變,又何故舊事重提。”
蕭溥涵抬眸看著面前的男人,少年老成,說著這樣的話,卻還是面色溫和,仿佛持劍擄人私奔的莽撞熱血少年根本不是他。
“玥……”
“太子殿下!”陸雲崢聲音驟然高了幾分。
蕭溥涵目光沉沉,與之對視,“既然連名字都不肯讓人提起,又何必裝出一副已經放下的樣子?”
腦海裡女子纖細的麗影拂過,陸雲錚的眸裡掠過一絲痛楚,隨即轉過別處:“難道太子來我這裡,僅僅是為了說這些?”
“自然不是。”不再提前事,蕭溥涵將書放回書架,“聽聞令妹落崖,便借尋你商量江南之事之由,順道過來看望一下。”
他和雲遲有婚約,如今,雲遲出了事,他自是放在心上。
聞言,陸雲錚不置可否。
二人談事間,桃紅前來復命。
見桃紅欲言又止,陸雲錚擰了擰眉:“怎麼了?”
桃紅垂眸:“大小姐說身體有恙,不便見客。”
說話間,意有所指看向蕭溥涵。
蕭溥涵一頓,眼底抹過一絲詫異。
他知雲遲對他的心意,此番過來,也是想要和她培養感情,卻怎麼也想不到雲遲竟拒絕見她。
陸雲崢亦是一愣,隨即笑笑:“之前對著殿下念念不忘,如今,心念之人來了,倒是懂得羞了。”
說完,便讓桃紅回去了。
陸雲遲不想見他,蕭溥涵也不再多留,與陸雲崢商討了幾番事物,便告了辭。
“大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男人宛如修竹的背影漸遠,流雲見大小姐眼底綴著幾分眷戀,不明所以。
明明想念的緊,為何太子殿下來了,大小姐反而不見了呢?
陸雲遲搖了搖頭,唇角泛起幾分苦澀。
前世蕭溥涵中箭的畫面一直在她的腦海裡久散不去,如今,她能做的便是避免一切重蹈覆轍。
至於她和蕭溥涵,今生,便……罷了吧。
“走吧,該回去了。”視野裡面再也沒有他的身影,她折回,往自己的房間裡走去。
因為蕭溥涵的出現,一連幾日,她對什麼都起不了興趣,流雲看在眼裡,用完早膳,便提了一句:“小姐,今日青城山有廟會,要不我們去瞅瞅?”
廟會?
陸雲遲一頓,念及她重生後,便未怎麼出國門,便點了點頭:“也好。”
時下大夏民風淳樸,安康富足,對待女子也不似前朝那麼苛嚴,是允許女子上街的,只不過因為含蓄,大多帶著面紗,容不得旁人衝撞。
街上人來人往,也有不少大家小姐帶著奴僕穿行,本來就是出門散心,陸雲遲帶著兩丫鬟這逛逛那逛逛,也逛出了興致。
“大小姐,你看,這陶偶好看!”流雲指著一旁的攤檔,興奮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