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仇蹤迷離
“老朽黃承彥。”那老者面帶微笑，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什麼！？”我乍聽到黃承彥的名字，失態的叫了出來，隨即我緩過神來，恭敬的對我這未來老丈人道：“原來是前輩，晚輩有禮了。”
“呵呵，有禮有禮。”黃承彥往下壓了壓手，面色突然凝重起來，嚴肅的道，“小女月英、徒兒馬鈞俱是對你贊不絕口，只是今日一見，不想卻名不其實，老朽不知是否該後悔曾經決定的一件事了。”
黃承彥的話令我不禁一愣，當初黃月英赴唐若不是有了他的允許，只怕還未可成行，而今其弟子馬鈞在大唐任官，為大唐科技的發展做出了不少貢獻，也是黃承彥放的人，說起來黃承彥雖是黃家的支脈，但卻在某種程度上傾向於諸葛家。想到這裡，我漸漸明白了黃承彥話中所謂後悔的意思，當下道：“前輩，晚輩知錯，當今正是形勢緊急之時，我等卻為風花雪月之事爭論不休，實是辜負了前輩的信任。”
我話音一落，蒯氏三兄弟的面上已經紅了一片，紛紛低下頭去。黃承彥瞥了一眼蒯良道：“當初我為蒯家指出一條明路，追隨大唐，可不是為了讓你們在這裡為了一把扇子和兩個女人高談闊論。前些天剛剛幫你們趕走了孫家的那個小姑娘，今日子柔（蒯良字）莫不是認為高枕無憂了？”
蒯良腦門上冷汗淋漓道：“是良得意忘形了。”蒯越望了黃承彥一眼，與蒯祺退在一旁，低頭不語。
黃承彥沒再理會蒯家兄弟，而是對我繼續道：“孔明，雖有了蒯家的通風報信，讓你知曉了此番荊州士林的計謀，但你可有對策？”
“請前輩放心，亮已有對策。”我答道。
“哦？”黃承彥的一雙眼睛折射出睿智的光芒，上下打量著我，令我有一種渾身被看透的感覺，不由自主地，龍極功在體內騰騰升起，急速運轉至全身脈絡，熱浪瞬間逼走了那種被黃承彥看透的冰涼感。蹬蹬兩下，我突然感覺渾身一松，卻見黃承彥踉蹌了兩步，其腦門上也蒙上了一層虛汗。
“前輩？”我欲上前兩步。黃承彥卻是苦笑了一下道：“本欲試探一下你的實力，沒想到你的內力已經登峰造極，就是漢升（黃忠字）也要略遜你一籌，如今的你，在荊州自保是沒問題了，但願你那對策能夠力挽狂瀾。”
“蔡德桂能夠在一年之間便與黃忠分庭抗禮，不知其背後的撐腰者是誰？還請前輩明示。”我拱手低頭道。黃承彥卻是輕輕一笑道：“孔明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頭猛地一抬：“難道當真是……”
黃承彥看了看蒯氏三兄弟，道：“你們先出去。”蒯氏三兄弟依言走出了房間後，黃承彥挽起袖子，拿起毛筆在那白紙上輕輕寫下了四個字：白湖山莊。
我對著這四個字盯了半晌，喃喃的道：“果然是靜心小築，白湖山莊的勢力原來在荊州也是非同小可。”黃承彥呵呵笑道：“民生者，無非衣食住行也。白湖山莊掌握了衣這一條，控制荊州局大部分的布綢產銷，就足以讓荊州的統治者窒息了。更何況，在商陵身邊，還有個詭計多端的賈詡。”
黃承彥的話在我的肚中轉了兩轉，又不禁疑惑道：“前輩，商陵這個人，亮曾有數面之緣，洛陽之戰中更是救了亮一命，其武功雖已達天榜，但也不過是初窺門徑，若說僅憑商陵就讓黃忠不敢輕舉妄動的話，這無論如何是不能讓人信服的。”
“不錯，在蔡瑁的身後，讓黃忠敢怒不敢言的，另有其人。”
“誰？”
“昔年黃巾之亂舉國大震，導火索便是張角得了一本太平要術，聚眾數十萬，起了野心。如今這太平要術的著作人荊離，就在蔡府被奉為上賓，他的實力較之你所熟知的鳳三先生，僅差一線。”
聽罷此言，我的心沉了一沉，荊離出現，如今這靜心小築出世的數人都已經露面，但黃承彥所說這荊離的實力，卻不禁要讓我在荊州行事必須更加小心翼翼。我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黃承彥道：“前輩，能不能問您一個問題？”
黃承彥看了我半晌，終於道：“問吧。”
“請問前輩是不是在二十余年前，靜心小築秘密培養的那十個人之一呢？”
“呵呵呵呵……“黃承彥卻是輕笑了起來，“有些答案很明顯，還是自己去尋找吧。”
在黃承彥撂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後，他便轉身進入了內間。我細細揣摩下，肯定的點了點頭，聽聞一陣腳步聲，尋聲望去，卻正是蒯家三兄弟。我遂笑著拱手道：“亮從驛站消失的時間已經有些久，此刻還不便讓德桂知曉我們之間的密會，只怕亮要告辭了。”
蒯祺客氣道：“不留下用飯嗎？你二姐已經著下人去准備了。”
“不了。”我擺擺手。
“也好，我去送送你吧。”蒯越已經向一側伸出了手臂，引導我走出蒯府。我跟隨著蒯越幾乎是沿原路走到了當初進來的那個後門，卻見蒯越轉身停下，從懷中掏出一塊物事，悄悄的給我看了一眼道：“孔明，你可認得這個東西？”
我往蒯越的手中望去，那是一塊黑鐵制成的令牌，上面用上古像形文字赫然寫著：百曉生。
天下間有兩大神秘的勢力，一則是令天下英豪欽慕向往的靜心小築，二便是通曉天下之事的百曉生，當然，在尋常人眼中，百曉生並非一個勢力，而是一位無所不能的學者。
靜心小築的勢力之廣大，潛伏之深邃早就讓我領教了，而百曉生這個處於靜心小築陰影之下的龐大組織，也終於開始不安的浮動出來。當年我從蔣干的手中也見到過這塊令牌，看到蒯月手中這塊黝黑發亮的令牌，我皺著眉頭道：“異度（蒯越字）兄，這……”
“你猜得不錯，越也是百曉密探之一，地位比起剛剛在武林中混出些名堂的蔣干還要高些。”蒯越挑明了我的疑問，將那百曉令牌收回懷中。
我們附近的蒯府家人很自覺地避了開去，只留下我與蒯越兩人在蒯府的後門前交談。我凝視了蒯越半晌，道：“百曉生終於抗不住壓力，要出山了？”
“自三大統領仙去後，百曉生幾百年一次的危機正式進入了高潮，不得以只能選擇一個世俗力量聯手尋求自保，孔名自幾年前便與百曉生頗有瓜葛，於是新任首領便選擇了孔明。”蒯越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水鏡先生選擇了我……這令我頗為意外，雖然我與他有一段師徒情份，但畢竟他是司馬家的傑出子弟。我皺緊了眉頭，喃喃道：“不是司馬家嗎？”
“林靜瑤早在十八年前就與司馬懿成為了戀人，有了靜心小築的支持，即使百曉生的新任首領是司馬徽公，司馬家也不會有多重視百曉生的。相反，諸葛家崛起不過數十年，對於情報的需求顯然要大得多，相信有很多情報是連夜鷹都查探不到的，對此百曉生可以提供幫助。”蒯越拋出了誘餌。
“那諸葛家所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幫助百曉生抵擋住來自靜心小築的壓力，在奪得了天下之後，還百曉生一個遺世獨立的身份。”
我笑著搖了搖頭，抬腿欲邁出蒯府後門，道：“異度，諸葛家的確需要大量的情報，對於靜心小築出世者的反抗也是我們共同的目標，但相信沒有任何統治者會容忍一個不受自己控制的龐大組織存活在自己的境內，包括我的父皇。”
“但你可以，孔明。”蒯越的話中透著幾分誘惑，“只要你執掌了大唐，你就可以做出有利於百曉生的決定。就像四百年前劉邦對待靜心小築一樣。”
“在這種時候提出這樣的條件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吧。”我繼續向前走著，我很看重百曉生，但也真的害怕它無孔不入的刺探能力，即使我真的奪得了大位，百曉生……讓我取舍兩難呀。
“孫尚香在今晨寅時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住處，目標是劉備駐守的新野。”
蒯越的話終於讓我停下了腳步，猛然回頭道：“當真？”
“孫尚香居住的客棧，實際上是百曉生的產業，你所派去的四名盯梢的人員，現在已經被孫尚香捆成了粽子。”蒯越帶著一絲難名的笑容，點出了百曉生的實力，“像這樣的線人和產業，百曉生在全國有上萬處。”
在除了大唐之外的地方，諸葛家的情報系統真的是力有未逮。我嘆了口氣，道：“我答應你們，轉告我的老師，如果將來我能夠繼承大統，大唐境內從朝廷到武林，沒人會刻意尋找百曉生的秘密。亮言出必踐，這點老師他老人家是知道的。”
“好！”蒯越伸出了手掌，道，“孫尚香走得並不是很急，預計兩天後才能到達新野，孔明派人前往新野准備，還來得及。”
我亦是伸掌，與蒯越的手掌輕輕的擊在了一起。
也許有一天百曉生會成為後患，但在這一刻，我已決意與找上門來的百曉生相互利用。
位於襄陽西北方的新野城規模遠遠比不上其後世的盛名，當然這盛名大半是由我這個諸葛亮一把火燒了博望坡燒出來的。高不過三丈厚不足兩米的灰色城牆環繞了大約四五百畝的地盤，城內也盡是低矮的胚房，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算是半新半舊的城主府了。城牆四周莫說沒有什麼像樣的護城河，就是連條小土溝都沒有，據說連那並不高大的城牆，在劉備入主前，還是破碎不堪的。
新野城連同四周的鄉鎮，人口加起來也不足五萬。昔年天下聞名的金剛門門主、大漢劉皇叔劉備就在這片地薄人稀的土地上駐守了半年，荊州的明眼人都知道，劉備在投靠劉表的幾年裡雖然一直夾著尾巴做人，並沒有表露出什麼野心，但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和黃忠的勢力走得太近了，得罪了蔡家，又不願意喪失自己的獨立權，讓黃忠失去了耐心，因此在半年前，劉備終於成為了蔡黃兩大勢力的共同眼中釘，遂被發配到了新野這個荊州北陲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