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南下荊州

   諸葛瞻的背誦總體上算是流利,偶有磕巴的時候,便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的皇爺爺,父皇一直是帶著慈愛的笑容在聽,遇到這種情況,便提示上一兩個字,立時諸葛瞻的聲音又響起,繼續背誦了起來。

   看到這種情景,我暖在心裡,父皇的確是真心喜愛諸葛瞻,在我年幼的時候也不曾得到這般的對待,父皇對待我們三兄弟一直是嚴厲的,能得到父皇的一句誇獎,是當年最大的願望。

   “爹!我背得怎麼樣?”不知不覺間,諸葛瞻已經背完了。還沒等我回答,父皇起身走到諸葛瞻前,摸了摸諸葛瞻的小頭,道:“瞻兒背得不錯,你明白這些話其中的意思嗎?”

   諸葛瞻仿佛覺得他皇爺爺的大手放在頭上不舒服,用雙手把那大手搬開,又撓了撓頭,面色充滿了疑惑,最終搖搖頭道:“有些明白,有些有模糊的感覺,但說不清,還有些是一點都不明白。”

   父皇呵呵大笑了起來,道:“現在不明白是應該的,不過等你到了你爹的那個年紀,再不明白這些,這就要傷了你皇爺爺和你爹的心了。”

   看諸葛瞻似懂非懂的點著頭,我道:“瞻兒,你生在皇族,只要跟著看跟著學,用心去品味,這些東西自然就會學會的。”

   父皇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種贊賞,又對諸葛瞻道:“瞻兒,你讓秦媚帶著你到後宮去向你奶奶請安問早吧,我和你爹有事要談。”

   “領命!”諸葛瞻小大人般的向父皇拱了拱手,轉頭對我道:“爹,娘什麼時候來看我呀?我都兩天沒見娘了,好想她呀!”他看向我乞求的眼神實在是讓我心疼,他分明是想讓我向父皇求情,這可是我的兒子呀,當初就是我答應母後的要求,將他親手送進宮的。

   我苦笑了一下,自從將諸葛瞻送進宮後,即便是呂婉兒往宮裡跑得比很多大唐重臣還勤,但總體來講,從小不離母親身邊的諸葛瞻與呂婉兒相處的時間還是大大減少了。對此呂婉兒頗有微詞,向我大發了頓脾氣,最後為了瞻兒的前途著想,呂婉兒還是接受了下了母子不能經常相間的事實。

   接觸到我探詢的目光後,父皇沉吟了一下道:“瞻兒,本是每個月可以讓你回家五天的,這個月月初你就都給用上了。不過念你功課上表現很不錯,再放你三天假,回家好好找你娘親近親近,正好你練露姨也成了你爹的妾室了,回去看看。等見完了你奶奶,叫秦媚再多跑一趟,送你回去吧。”

   諸葛瞻一下子歡呼了起來,先是抱了抱我的大腿,道了句:“謝謝爹!”又是跑到我父皇身前,一個大揖拜下:“皇爺爺真好!”之後轉身一溜煙的跑出了東書房,外面還傳來“秦媚,快帶我去奶奶那裡”的叫聲,方才做出穩成持重的那般狀態全然不見了蹤影。我笑著搖了搖頭,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呀。

   父皇的目光帶著慈祥,看著諸葛瞻跑遠的身影,道:“孔明,別怪朕在你年幼的時候不這般待你,親孫不親子,是諸葛家開宗四百多年來的規矩,嚴師出高徒,嚴父出孝子,所以才有了諸葛家的今天。”

   “是,兒臣明白。”我拱手,瞻兒一走,東書房的氣氛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你昨天叫文若(荀彧字)轉呈的奏折,可都是你的真心話?”父皇突然板起了臉,切入了正題,“憑你的智慧,不會看不出水軍在將來戰略上的重要吧?二公子黨隱而不消,你這個首腦人物就沒對這水軍有那麼一點點地動心?”

   父皇尖銳的問話刺得我額頭浮起了一層冷汗,我當然明白我那韜光養晦的深層含義瞞不過父皇,但父皇如此直接的問話還是讓我的心頭不禁跳上了兩跳。當下我道:“父皇,兒臣清楚,現在的大唐惹不起靜心小築,所以將來的戰略重點在南方,未來十年內水軍的發展不會低於十萬這個數字,兒臣的確曾動過心。但父皇期望的是穩定,國家需要的也是穩定,對於指揮水軍,兒臣與大哥都是新手,除卻兒臣在軍中還有那麼一些威望外,兩人幾乎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這麼一來,如果大哥不能指揮好水軍對孫家的作戰,那麼兒臣也未必能有什麼作為,所以相較之下,為了國家穩定,將水軍的指揮權交給大哥才是最佳的選擇。”

   “你倒是實在,你的選擇也是深慰朕心。”父皇的臉色一下子緩和了起來,方才的質問不過就是要考驗一下我而已。我連忙順杆爬道:“在朝臣中議論的所謂大公子黨二公子黨乃至最近才出現的什麼三公子黨,其實都是一個黨,就是天子黨,一切都為了父皇和國家考慮,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在此基礎上,我們才會有些許的政見分歧。若是失去了父皇的信任,必會黨不成黨,還有什麼意義呢?”

   聽我不著痕跡的拍了個馬匹,父皇笑了起來:“孔明呀,你揣摩聖意的本事很是不小,每次都能說中朕的心事,朕很高興有個兒子能這麼理解朕。”

   “兒子體恤父親是應該的。”我可不敢因這種事而居功,慌忙欠身謙虛了一下。父皇俯首考慮了下,又抬頭道:“孫家的水軍當真那麼厲害,連孔明你都不敢言獲勝?”

   我一聽父皇這話,心中拿捏好尺度回道:“父皇,南方多水,江東孫家二十年來南征北戰,倒有三分之一打得是水戰,不僅培養出幾位打水戰的大將,那些士兵更是水性頗佳。如果說我們的水軍訓練得當,在素質紀律上能夠趕上孫家水軍,但戰鬥之中的經驗,卻不是能訓練出來的,沒有經驗,就是我們與孫家水軍最大的差距。”

   “原來如此。”父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孫家能在這亂世中崛起成僅次於大唐的第二勢力,必有其過人之處。缺少經驗麼……荊州勢弱,等奪下了兗州,叫子瑜在明年或後年先拿荊州練練手,孔明,你經常帶兵,這樣看是如何?”

   父皇和沮授是想到了一處,拿荊州練兵,我苦笑了一下。若非我有著前世的記憶,恐怕也會這麼想吧,但是我現在卻清楚,荊州這幾十年來只是限於小打小鬧,久未經歷真正大型的戰事,人心早已經軟了。如今有孫家和諸葛家兩個龐然大物在旁虎視眈眈,只怕在其內部想打仗的人不會有太多吧。

   看父王的神態猶豫未決,心知同以往一樣,他對我的判斷是信任的,正在等著我的回話。我遂道:“當今的形勢已經不比亂世方起時的數百豪強混戰,甚至在十余年前的九大勢力爭雄時的情況都要復雜得多,但僅剩下的五大勢力中,漢室覆滅就在眼前,司馬家接收關中西涼未久,自顧不暇,剩下的荊州較之我大唐與孫家則是明顯的弱小很多,不可能與我們任何一家抗衡。荊州民風一向軟弱,那麼結果就很明顯,荊州要麼聯唐抗吳,要麼聯吳打唐,周瑜此行只怕就是為了迷惑我們,故作虛張聲勢,實際上就要引我們出兵,把荊州必到他們的懷抱,還可以消耗我們訓練尚未完成的水軍。兒臣的看法就是如此,接下來該如何行事,還請父皇裁決。”

   我的話音剛落,父皇卻騰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背著手在這東書房內往復走動,眉頭深鎖,嘴中還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說著,仿佛瞥到我一臉錯愕的樣子,又解釋道:“朕失態了,昨日文若(荀彧字)說起孫家試圖蠶食南荊州,今天聽你一言,才恍然發覺孫家的野心竟是兵不刃血的吞並整個荊州。”

   頓了頓,父皇突然盯住了我,那目光刺得我渾身不舒服,聽得他道:“孔明,你可願出使荊州?”

   “父皇有令,兒臣萬死不辭!”我道,“只是若讓荊州倒向大唐,這其中的難度頗大,還請父皇適當作兩手准備。”

   “這個朕理會的。孫家得了益州不久,民心未伏,但畢竟是得了勢,將荊州從東西南三面包圍,相較之下,大唐的機會的確是不大,朕不奢望你能夠讓荊州倒向大唐,但你絕不能讓荊州完全的到向孫家,朕要你去,就是讓你攪局!”父皇的臉上露出冷笑,顯得不怒自威。

   “兒臣明白!”

   從皇宮出來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十天後就要動身南下,剛剛與練露新婚不久又要分別,曹夢燕生下善兒的時候我在北方征戰,沒有趕上,如今趙雪懷孕已經五個多月,不知道是能不能趕回來……想起幾女一旦聽聞我又要離開泰山臉上會出現的神色,我便於心不忍,用力搖了搖頭,將這些東西趕出腦外,決定先去天寶樓安排下事宜再說。

   如今的天寶樓氣勢比以前更勝三分,除卻曾是泰山第一高樓的七層主樓和幾棟三層副樓,周圍層層院落連帶著上百獨立小園都是天寶樓的產業,父皇登基後更是親登天寶樓,提筆寫下天下第一樓的匾額。這是對於天寶樓老板陶家家主陶默在諸葛家起家時傾囊相助的獎賞,有了這塊天子匾額,天寶樓下更是賓來客往,等閑白丁甚至進不了主樓,一睹那“天下第一樓”匾額的風采。

   對於天寶樓,我早就是輕車熟路,對著坐在主樓大廳中的二櫃點點頭,便負手走了進去。轉過幾重院落,我便來到了陶家家主陶默的房間,推門進去,只見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伏在書案上算賬,於是笑道:“我這從天寶樓裡一路走過來就遇見了七八撥朝廷的官員在這裡聚會,陶叔生意興隆呀!又到了七月,在結算半年的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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