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計中之計
“沒傷人就走了?周公瑾也變得成熟了。恩……完成了。”諸葛圭吹了吹墨跡,將毛筆輕放至筆架上,“且與我將詳細經過細細道來。”
“是。……”
“陛下,太子殿下、丞相諸葛玄大人請求覲見。”約摸半炷香的工夫後,黃門總管衛寧小心的走進東書房道。
“叫他們進來。”
諸葛瑾與諸葛玄走入東書房,看到小心翼翼只坐了小半邊榻沿的魏續,衝其略略頷首示意。諸葛瑾首先道:“兒臣參見父皇,看來父皇已經知道情況了。”
諸葛圭點點頭:“你們兩個坐下說話吧,魏續,你先退下吧,去北城悅己草蘆把文若(荀彧字)先生接過來,路上把寧王府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待魏續欠著身子退下後,諸葛圭才道:“剛剛正在練著字,調整下心境,魏續這小子就來彙報在寧王府上發生的事情。赫赫有名的紅梅公子周公瑾果然名副其實,孤身一人就敢闖大唐,甚至在孔明的婚宴上鬧騰那麼一下,不亞於當年孔明他們跑到袁本初的地盤上胡鬧的情境。”
“二弟當初不過十八歲有余,初生牛犢不怕虎,周公瑾較之兒臣不過小上兩三歲,此番行動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了的,必有其中的用意。”諸葛瑾答道,眼角卻偷偷的瞟了一眼書案上的那張紙帛,只見上面寫著七個張牙舞爪的大字——問天下,誰與爭鋒,心頭不由得緊張了一下。
隨著實力的增強,諸葛圭的野心也越來越大,對於這種龐大的野心,諸葛瑾總覺得有些不安,天下間英雄輩出,諸葛家能發展到今天,與每一位英雄的交鋒都令諸葛瑾心力交瘁方能險中求勝,但如今能夠存活下來的勢力,哪一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成王敗寇,這樣殘酷的高手對決,已經讓諸葛瑾有些恐懼,更何況神秘的靜心小築自從洛陽發威後,就沉寂了下去,隱在了暗處,讓人背後發涼。
諸葛瑾仍在胡思亂想著,諸葛玄的聲音已經接著自己的話說道:“陛下,臣弟亦是聽從寧王府歸來的下人轉述了事情的始末,周公瑾的實力固然精進甚多,但眼下最令人擔心的是孫家對於荊州勢在必奪的那種胸有成竹,即便我們對兗州漢室的戰爭順利至極,只怕荊州仍是撐不倒我們能夠騰出手來干涉南方那時。”
“二叔說得不錯。”諸葛瑾也從神游中回過神來,“周瑜甚至將孫尚香留在了寧王府,可以說完全不在乎與劉備的聯姻,肯定孫家對於奪取荊州有幾招後手。”
諸葛圭用手掌輕撫著自己的腦門,仿佛是在思考,兩人都沒敢打擾他。良久,諸葛圭冷笑道:“我們太過多慮了,諒他孫家有多大能耐,剛剛設立了越州,侵占了益州,若是它能再吃掉荊州,也不怕撐死它!”
“父皇說的甚是,我大唐財力是他孫家三倍,人口是他兩倍,在短短幾年內尚不能完全消化掉蒙幽遼三州,更何況是他孫家,周瑜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讓我們疑神疑鬼,無以為孫家深不可測,不敢輕舉妄動。”諸葛瑾仿佛茅塞頓開般說道。
諸葛玄也是乍露出喜悅的光芒,道:“同我們一樣,孫家也是需要時間的,他們很怕我們在他們准備好之前先對荊州動手。”
聽聞大唐兩大智者的附和,諸葛圭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道:“此計正所謂虛張聲勢,迷惑我們不敢動手,他美周郎打得好算盤呀!”諸葛瑾與諸葛玄暗暗相視一眼,也是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陛下的意見,草民不敢苟同!”不知何時,荀文若已經站在了東書房門口,這位五十余歲的老人一身素色布袍,用木簪簪了頭,乍一看哪裡像是名聞天下的荀家大賢,可細細一品,又總能從他平淡如水的眼中,看到許多被掩藏在深處的睿智。
諸葛圭看到荀彧來了,也不為荀彧的反駁而氣氛,立刻道:“文若來了,坐。且說說你為何不同意朕的意見?”
荀彧虛禮了一番,便坐在諸葛圭面前的榻上道:“陛下,周瑜此來一番動作,若真是僅僅是為了虛張聲勢,那豈不有些小題大做了?以草民來看,這次周瑜施得是連環計,計中計!”
“此話怎講?”諸葛圭因自己的論斷被推翻,臉色稍稍有些難堪但隨即被強烈的好奇神色所取代。諸葛瑾與諸葛玄同樣張大了耳朵,等著荀文若的下文。
荀文若注意到諸葛圭面色上一閃而過的不善,頭稍稍低下了三分,繼續道:“陛下分析得不錯,江東雖然富饒,但畢竟開化未久,孫家的確在短短幾年內不能消化掉越州和益州龐大的土地,尤其是益州,無量劍派依附了孫家,但不代表所有的地方勢力都對孫家心服口服,孫家穩定益州便至少要五年的時間,所以說以孫家現在的力量,短時間內吃掉荊州是根本不可能的。”
聽到荀文若的分析和自己的分析大同小異,諸葛圭的臉色很是好看,道:“文若,接著說下去,孫家吃不掉荊州又怎樣?”
“是。孫家這回的計策表面上是在虛張聲勢,實際上則是要借刀殺人,既借大唐之刀去削弱荊州,又借荊州之兵去耗損大唐有限的水兵,而他孫家則在荊州繼續搞它的小動作,也許是聯合劉備的金剛門,也許是聯合其他家族,蠶食著荊州南部。等我們與荊州鏖戰多時的時候,就會發現南荊州早已經落入孫家之手,而北荊州一戰之下羸弱不堪,無以為繼,我們尚未訓練完畢的水軍也被消耗殆盡,無力過江南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孫家用最小的代價繼續侵占著整個荊州。”荀文若靜靜的訴說著他的猜測。
諸葛圭不知不覺腦門上流下了冷汗,好個陰毒的計謀,若不是詢問若的一番分析,此刻他們恐怕還在自鳴得意的看穿了周瑜的虛張聲勢之計,毅然在兗州戰事尚未結束時,調兵南下攻打荊州,殊不知這樣才反而中了他的計中之計,為他人做嫁呢。想到這裡,諸葛圭不禁喃喃的道:“厲害,坐收漁翁之利,一石三鳥……”
“陛下,只怕是一石四鳥才對。”諸葛玄面上有些愧色,荀文若說的這些問題都是他沒有想到的,方才還只顧為故意諸葛圭留出了表現機會而暗贊自己高明,此刻順著荀文若的思路,忙道出自己的看法,以求彌補:“驃騎將軍趙雲的威名傳遍華北關外,凡與之為敵的對手交鋒前氣勢便先輸了一節,是以趙子龍能百戰百勝。周瑜此行已經為自己建立了某種程度上的無敵形像,若是在將來他在帶兵大破北荊州後,聲名更顯,倒時與我軍交鋒,對我軍也是大大的不利。周瑜為一場比武,便用出了幾乎所有人都看不清的梅花一劍的用意,恐怕就在此處。”
“不錯,父皇,周公瑾在用出梅花一劍的時候,兒臣當時在場,雖然二弟有幸成為第一個能夠擋住梅花一劍的人,但當雙方停手後,我大唐的武將們看向周瑜的眼神中,已經帶有了隱隱的恐懼,周瑜立威已經成功了,以兒臣之見,現在唯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無論溫侯呂公還是驃騎將軍趙雲,都足以在孫家的地界上展示我大唐將魂。”諸葛瑾道。
諸葛圭滿意的點點頭,愛憐的看著荀文若,嘆道:“若是大唐無文若,朕這國家只怕難以撐到十年之後。等兗州打下來,就立刻任命你為御史大夫,這段時間就要委屈你一下了。”
荀文若似乎有些受寵若驚,慌忙起身跪下道:“草民不敢當陛下如此過譽之詞,丞相大人與太子殿下乃國家棟梁之才,彧不過長於計謀,雕蟲小技而已,不若其二位把握全局,運籌帷幄的能力,更遠不如陛下高瞻遠矚,統馭人心之術。草民惶恐不安。”
“呵呵,文若,不用說什麼惶恐不安的,起來吧。”諸葛圭笑了起來,“子穆(諸葛玄字)與你二人共事多年,相互間的長處早應該爛熟於心了,在計謀方面他就是比不上你,同樣,你在內政方面也是和他差了一節。他淮南儒派與你陳留儒派雖是兩個派別,但你們二人本就是互補相成,為我大唐繁榮昌盛而來到世間的奇才。不要搞什麼派別之爭,朕還是青州儒派的呢,記住海納百川四個字就好。至於太子,他一向視你如師長,所以文若不必擔心兩人會有什麼嫉妒的心理。“
聽聞諸葛圭開始了長篇大論的教誨,諸葛玄與諸葛瑾也坐不住了,剛要從榻上起身跪下,卻聽道諸葛圭道:“都要跪著干什麼?和你們說這些不過是個提醒,現在正事是如何應對孫家的問題。”
荀文若從地上站起,坐回榻上,側身衝諸葛圭拱手道:“草民以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加速訓練一支優秀的水軍,以便在將來荊州發生的衝突中能夠占據戰場形勢的主動權。這幾年國家雖然由於禁將軍負責,一直都在積極訓練水軍,但於禁將軍乃山戰馬戰高手,並不擅長水戰,草民以為若是能夠更換一位熟悉水戰的將領來負責此事,必會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那誰來負責水軍呢?”諸葛圭此話一出,三人不由面面相覷,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誰都知道,西方的司馬家雖然由於曹家的原因,和大唐有著不小的仇恨,但背後有著靜心小築的支持,諸葛家還是暫時碰不得這根稍顯弱小的虎須的。那麼大唐在兗州之後,下一個目標必定是往南,南方多水,河道縱橫,這樣一來,水軍的地位在將來可謂是至關重要,水軍統帥的任命甚至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大唐政局上的勢力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