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心腹之巔
趙心蘭被我熱辣的目光刺的有些不自在,身形忸怩了一下,面上卻是毫不畏懼,低聲道:“寧王!小心我喚呂姐姐出來!”
聽聞呂婉兒的名字,我的嘴咧了一下,身子不由一陣發冷,心頭卻有著幾分甜蜜。對於婉兒,我是因為愛所以怕。哎,這世道,凡是和我熟稔些的人,便知道我最怕的女子就是婉兒了,如今連趙心蘭這小妮子都會用這手了。
我坐直了身子,無奈的搖頭道:“心蘭,你還真是一擊便中了我的死穴。你放心吧,美女當前,我還是能夠坐懷不亂的。”
“哼。”趙心蘭作了個鬼臉,“剛才不知是誰,被羽千柔看了一眼,就舍不得下手了,還差點被我的劍刺中。”
被抓住了小辮子,我尷尬的笑了一下,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是意外,意外。”
趙心蘭被我的話逗得咯咯直笑,我亦是莞爾一笑,道:“心蘭,你是個聰慧的女子,你應該明白憑我的勢力,想娶到你並不難,但我沒有這麼做,而是在你和塞停(陳騫字)大喜之日親自捧場,並送上一份大禮。”
“我們是朋友,還是親戚,不是嗎?”看我說得正式,趙心蘭小心的問了一句。
我點點頭,道“不錯,我們之間能有現在的關系,有一大半是靠你自己的實力爭取的,諸葛家最重人才,若你僅僅是個無關緊要的花瓶,你應該明白在玉鷹中沒腦子的女子的命運的,那就是淪落風塵。但你憑借自己的努力,短短兩年,便從一個被架空了權力的客卿,成為了玉鷹第二號人物,為玉鷹立下汗馬功勞,令我也是十分佩服。”
被我誇獎,趙心蘭不禁臉紅了起來,喃喃道:“我是塞停的夫人,塞停又是太子的親信,如今能做到玉鷹副統領,還是寧王睜只眼閉只眼,才能達到的。”
我呵呵一笑道:“大唐上下吵鬧著所謂大公子黨二公子黨已經有好幾年了,那時他們不知內情,胡亂猜測。我和大哥的感情好著呢,他的世子恪兒,武學更是完全出自我的調教,心蘭你是庸人自擾了,若是你做得好,玉鷹的統領讓你來做也未嘗不可呢。”
“寧王……”趙心蘭道。
我打斷了趙心蘭的話,繼續道:“你可知今天我為什麼把你留下?因為我考慮了很久,不知該拿什麼來獎賞你對玉鷹的貢獻,現在想好了,你猜猜是什麼?”
趙心蘭咬著下唇,搖了搖頭。
“你和塞停結婚也有幾年,但總是聚少離多,至今未有所出,想必你身上擔負婆家的壓力極大。我決定和小雪商量一下,調你去冀州待一段時間,在那裡處理玉鷹事務,也好和塞停兄生個胖大小子,不過最遲一年半後,你還是要回泰山來的,畢竟你是玉鷹的重要人物。”我慢條斯理的道。
“寧王……”趙心蘭小臉通紅一片,聲音也有些哽咽,似乎為我的善解人意所感動。
我嘿嘿笑著,拍了下趙心蘭的肩頭,道:“調令近幾天肯定就會下來,心蘭,只要做出成績,很多事情都好說的,過必罰功必賞,這就是我的處事原則。今天你先回去吧,寫信告訴塞停這個好消息。”
“嗯。”趙心蘭點了點頭,抹了下眼角的淚珠,離開了寧王府。
當趙心蘭的背影從大門處消失後,沮授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臉上露出了幾分揶揄的笑容道:“孔明,你很是狡猾呀。”
我看著沮授,這個名揚天下的大儒嘴角流露出的笑容也未必比狐狸純樸多少,也不禁笑道:“這也多虧了公與的啟發呢,趙心蘭對玉鷹的影響的確是太深了點。“
沮授一撣袍子,坐在趙心蘭剛剛離去的坐榻上,道:“趙心蘭雖然聰慧,但她終究是個女子。女人總是感性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能夠為陳騫生兒育女,她的心裡肯定著急,把她調離泰山去冀州,她和陳騫只會感激孔明,而不是去抱怨遠離權力中心,這一年半足夠穩固雪王妃對玉鷹的絕對領導了。孔明的如意算盤打得真響。”
“算是吧。”聽著沮授道出我心中所想,我輕輕點頭,撫了撫案上淡青的茶壺,“其實這幾天我很是擔憂。大哥最終成為了太子,名正言順後,在軍方的勢力中,文則(於禁字)文遠(張遼字)最為支持正統。文則乃為我諸葛家效力近二十年的老臣,我對其了解也是最深,不管是與他交情多厚,他手下的力量只會支持太子。無論這個太子是大哥、我或是三弟,甚至是……“
“呵呵,張遼與溫侯呂公淵源頗深,但恐怕在這種問題上,的確不會幫助孔明的。”沮授摸著自己的胡須,眼中閃著精明,“孔明不必擔心,以授之見,這兩人從來不是什麼大公子黨,子瑜(諸葛瑾字)在軍方真正的親信只有一個,便是控制著冀州軍事大權的陳騫,從內部分化了陳騫,才是限制子瑜在軍方發展勢力的最佳途徑。孔明今日的所作所為,恐怕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吧?”
我一時沒有做聲,暗忖:放開了手腳,公與(沮授字)之智絕不遜於天下間任何人,還好當初公與投入了我的陣營。沮授接著道:“即便是這個陳騫,當初有了孔明之高瞻遠矚,如今也未必成得了什麼氣候。”
我明白沮授所指何事,笑笑道:“當年陳騫便有大哥的支持,他在軍方的平步青雲,攔是攔不住的,索性不如推波助瀾,我也一本保他當上個總領一方的大員。反正冀州是趙家的根基,還有廣元在那裡坐鎮,諒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孔明高明。”
廳外不時傳來家僕清掃落葉的沙沙聲,廳內卻一時陷入了沉寂,兩人默默品茶之中。沮授仿佛猶豫了再三,面色突然凝重起來,悄聲道:“從子瑜被立為太子那天起,孔明的狀態就有些不大好,有什麼話,就盡管對授講吧,授孤家寡人一個,不怕做那掌握秘密的人。“
所謂掌握秘密的人,往往最後都因為知道得太多而不得好死,在我的身邊就未嘗沒有過這樣的例子。當年父皇稱王時,諸葛府內的家僕護院,凡是諸葛家子弟,基本都外放做了大大小小的官員,但其他的兩百余人有七成說是被遣散原籍,實際上在他們的原籍處又哪裡找得到他們?大家心知肚明,這些人無非是進了棺材,成了諸葛家千秋偉業的犧牲品。
然而掌握了秘密,又意味著成為了上位者心腹中的心腹,這樣的人在上位者當權後,除了死還有一個可能,便是位及人臣,寵幸熏天。心腹中的心腹有一個必要的條件,那便是必須是孤臣中的孤臣,這點沮授倒是符合了。袁家降臣中成了氣候的無非便是張頜呂蒙呂曠威幾個,然而袁家向來文武之間不對付,沮授與他們也沒多大交情,況且沮授是我這寧王府的首席軍師,大唐官員幾乎人盡皆知,沮授可以說早就與我糾扯不清脫不了干系了。
不過這心腹中的心腹便意味著在我的核心圈子中,有了一位與眾不同的人,頗有總領內閣的意思。我驚異的抬起臉來,看到的卻是沮授那精光閃動的眼神。我默默的運氣了龍極功,廳內的空氣頓時緊張得令人窒息,哼哼一聲冷笑,我逼視著沮授道:“公與,看來你的野心還不小呀!”
沮授無非在習六藝時學過些騎射,武功莫說在武林就是在江湖上也只能混個中游。在龍極功強大的氣勢中,沮授的身形微微顫抖起來,但神色卻仍是泰然自若,談笑般道:“不錯,授是有野心,便是輔佐一代明主治理好這天下。數年前授在袁家一敗塗地,這份心曾消沉過,但與孔明共事四年來,眼見著孔明在戰場政海中成長,授的這份心便如熊熊烈火般重新燃燒了起來。武將不去說,觀孔明身邊最心腹的文臣,徐元直長於戰場上運籌帷幄,卻未曾深入官場體會著人心險惡;孟公威治政緝盜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卻未曾參加過一場戰役;石廣元文才武略莫不稱道,卻有個趙家子弟的身份,將來若是趙家離心,只怕兩難;崔州平精明能干,卻從未身居高位,目光難得放的長遠。至於許攸、蔣干、陳本、陳琳、阮隅、梁習、練露等人,或能力有限、或本就是核心之外的人物,都不足以論。所以,授才有今天的毛遂自薦。”
沮授的一番話娓娓道來,將我身邊的大小文員剖析得一清二白,我不禁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沮授,嘆了口氣,笑道:“聞公與一番言論,這人選當真是非公與莫數了。“
“授不敢。授今日所言之評價,俱是平心而論,唯恐耽誤了孔明的大事。”沮授微微低下頭去。
暗暗思慮了片刻,我下了決心,盯著案上茶杯裡豎起上下飄動的茶葉,幽幽的道:“既然公與敢當這個人,那亮又如何不敢說?從何說起呢……自從十八歲領軍討伐管亥起,歷經一次討袁、二次討袁、大戰烏桓、南掃徐州,再加上剛剛經歷不久的洛陽之戰,至今已有九年,為諸葛家立下了赫赫戰功,絕不遜於大哥為諸葛家兢兢業業二十年所立下的功勞……”
“這些事情天下皆知,孔名自是人間英才,臥龍之名當之無愧。”沮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