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根舌頭
李嬸訓斥了我一番之後就繼續低頭干繡活兒,我則是被她說的毫無反駁的機會,只能是默默的回到房裡看顧張秀蘭。
其實,她根本就不需要我的護理,因為從早上到中午,她都是昏睡的,傍晚五點多才迷迷瞪瞪的醒了過來。
一見她醒了,我就立刻走到了床頭,張秀蘭的目光卻是朝著這個屋子裡掃視了一圈,然後就盯著門的位置。
“你在找什麼?哦,找李嬸嗎?”我詢問張秀蘭。
張秀蘭原本表情還是平靜的,結果一聽到“李嬸”這兩個字立刻激動的瞪大了眼睛,然後衝著我拼命的搖著頭。
“不是叫李嬸,那你想要什麼,是不是餓了,我這就去給你拿吃的。”張秀蘭從早上一直昏睡到傍晚,覺得餓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不過,她卻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的讓我嚇了一大跳。
此時的她看起來沒有半點病入膏肓的樣子,並且她還艱難的仰起頭,然後好像是很努力一般的將自己的嘴巴張大。
當我的目光落到她的嘴裡時,嚇的直接就靠在了牆上。
張秀蘭的嘴裡,居然就只剩下了舌根,其它部分好像是直接被割掉了。
之前李嬸說她天生就是一個啞巴,但是事情好像並不是如李嬸說的那樣,因為太過於震驚,我的心跳的飛快。
最後好不容易回過神,想要看看張秀蘭嘴裡舌頭的創口是不是很早之前就造成的時候,李嬸已經進來了。
並且,手裡還端著托盤。
張秀蘭看到李嬸的時候眼中寫滿了驚懼,我的目光再落到那湯藥上,這湯藥不但有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腥臭味兒,顏色也和一般的中藥不同。
一般的中藥都是黑色或者是褐色的,這湯藥的顏色卻有些接近紅色,讓人看了就覺得不舒服。
“李嬸,就算是溫補的中藥,也不能讓病人一天三頓的喝啊,這麼喝對病人或許會有害處的,畢竟是藥三分毒。”我已經隱隱的覺著這其中有些問題。
可是,對於我說的這些話,李嬸就好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嫻熟的給張秀蘭灌了藥,然後就將湯碗放到了一邊。
張秀蘭的意識再一次變得模糊,很快就再一次睡了過去。
我凝眉看著李嬸,問道:“李嬸,秀蘭姐她應該不是天生的啞巴吧?我剛剛好像看到她的舌頭?”
“說來她也真的是命苦,小的時候被自己的父親殘忍的,割掉了舌頭。”李嬸嘴裡說著張秀蘭命苦,可是臉上卻沒有半點同情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兒。
我聽了卻是心裡一顫,居然被自己的父親割掉了舌頭?
“你啊,也別愣著了,你的晚餐我已經放回到你的房裡了,快去吃吧。”李嬸見我在發呆,便開口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已經熟睡的張秀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床頭上又擺上了糖水,雖然毫無食欲,但是為了不讓自己餓肚子也就只能是硬著頭皮喝完了。
原本想著吃完之後就去照看張秀蘭,可是這甜湯喝完之後,我一起身就頭暈目眩,眼前的東西好像都變成了重影的,一屁股又做回到了床上。
我覺得自己頭暈可能是因為這個房間的空氣不流通給憋的,於是就靠在床頭上打算休息一會兒再過去。
可是,這一休息,卻無法自控的睡著了。
等我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我立刻就起身想著一天就這麼點工作時間自己居然還睡著了,實在是太不應該,正准備去跟李嬸道歉,可才打開一條門縫,我就看到了孫大胖正衣衫不整的從張秀蘭的房裡走了出來。
借著走廊裡的燈光,我還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臉上還有些微微泛紅,臉上露出說不出的滿足表情。
這個時候李嬸從樓梯口走了過來,一把就揪住了孫大胖的耳朵,嘴裡還咒罵著什麼。
這真是怪了,孫大胖可是孫瘸子的養子,而李嬸就只是一個保姆,她怎麼能這麼對孫大胖?而且,孫大胖居然沒有發火,一個勁兒的向著李嬸討饒。
最後李嬸的目光猛的朝著我房門的方向看了過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明知道就這麼一條縫隙李嬸不可能看的到我,但還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自己的脖子。
“走,下樓說。”李嬸壓低了聲音對孫大胖說道。
孫大胖點了點頭,耷拉著腦袋跟在了李嬸的身後。
看到她(他)們一前一後下了樓,我就躡手躡腳的朝著張秀蘭的房間走去。
“哢,哢,哢。”
結果擰了好幾下門把卻發現張秀蘭的門把怎麼也擰不開,應該又被鎖上了,對於一個倒在病榻上的病人,她(他)們卻好像是看犯人一般的小心,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張秀蘭似乎又什麼難言之隱,我立在門外,蹙眉想著這些事兒。
“嗚嗚嗚,嗚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陣哭聲,再一次傳入了我的耳中,我側耳傾聽,這跟我昨晚在夢裡聽到的居然是一模一樣的。
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哭聲是女人的哭聲,並且應該是從樓上傳來的。
難道,這個老宅裡面,除了我們幾個之外,還有別人?
我想了想孫大胖那猥瑣的表情,心中很是不安,這個老宅裡好像有很多古怪,雖然孫大胖和李嬸一再的強調讓我不要亂走動,我的活動區域也就是從自己的房間到張秀蘭的房間而已。
“嗚嗚嗚,嗚嗚嗚。”
樓上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但是非常的清晰,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朝著樓上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不忘了向著樓下看一眼。
確定孫大胖和李嬸沒有上樓,便加快了腳步走到了三樓。
“咳咳咳。”
一到三樓,我便被這裡的灰塵給嗆的低咳了好幾聲,這三樓平時應該沒有人上來過,難道是我聽錯了?
望著這黑漆漆的走道,我開始有些不確定了。
“新郎才華佳,新娘品貌端,姻緣一線,魚水共歡好!”
一聲聲孩童稚嫩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原本漆黑一片的三樓樓道裡突然閃過了一道黑影。
“誰?”我開口問道,只不過這聲音已經顫抖的不像話了。
腦子裡浮現出了昨晚夢中那個被割喉的男人,這麼一想頓時是沒有勇氣再朝前踏半步。
還是回去吧,我只是來這做護理的,還是不要這麼亂走的好。
這話是我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的,於是轉身准備回自己的房間,可是這才剛轉身,那些凄厲的哭聲就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比之前幾次都要清晰的多,我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衝著走廊裡輕聲喊道:“有,有,有人嗎?”
沒有人回應我,但是哭聲還是凄凄瀝瀝的在繼續,我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鼓起勇氣朝著聲源處緩緩的挪了過去。
挪的時候還是半側著身體的,心中想著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的,我就立刻朝樓下跑。
或許也正因為這麼緊張,所以從走廊的口到盡頭的最後一個房間,我走了至少十分鐘左右,最後確定哭聲就在我正前方的門裡傳出來之後,我抬起稍稍有些顫抖的手准備推門。
“啪嗒!”
還不等我將面前的門推開,我的肩膀處卻先是一沉。
“鬼!”我驚聲尖叫,整個人顫抖的縮成了一團,身後一道微弱的光漸漸的蔓延到了我的面前。
“這麼晚了,你到這來做什麼?難道李嬸和大胖沒有告訴你,三樓是絕對不能上的麼?”這聲音我聽出來了好像是孫瘸子的。
於是,我戰戰兢兢的側過了腦袋,果真,我的身後正立著面無表情的孫瘸子,他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著我。
我只能是苦笑了一下,如實的說道:“我,我,我剛剛聽到這,這裡面有哭聲,所以我?”
“胡說八道,這裡面就是一個雜物間哪裡來的什麼哭泣聲?”孫瘸子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這些話,甚至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真的,我真的聽到了,就在這裡面。”我很是肯定的對孫瘸子說道。
孫瘸子見我如此的篤定便伸出手將我面前的門“嘭”的一聲給推開了,在他手中電筒光線的照射下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房間裡,擺了許許多多的舊雜物,壓根就沒有什麼人影。
“人在哪兒呢?”孫瘸子看著我問道。
我愕然的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於是只能是衝著孫瘸子干笑了一下,說道:“我,我,我可能是幻聽了,對不起啊孫大伯。”
好在,這個孫瘸子不像李嬸那麼刻薄易怒,他衝著我擺了擺手,示意我趕緊回去睡覺,還提醒我,他們孫家的規矩,夜裡是不能隨隨便便的在這老宅子裡晃的。
“我,我這就回去。”我說完趕緊快步下樓,回到房間裡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如果是幻聽的話,聽到一次兩次也算是正常的,可是我從昨晚到現在已經聽到好幾次了,而且,這大晚上的,孫瘸子為什麼會突然在三樓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