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縱使平常難敵心歡喜
“哈哈,不愧於傀儡宗的宗主,眼力不錯嘛。”江夜如釋懷地笑道,“確實,要是論資排輩,我與風小姐的結識要早於應安言。”
“哦?這倒是一樁奇事,說來聽聽?”
“蘇公子即是我恩公的知己,這段往事確也是道與你聽的。”
“恩公?”
“風渺音。”
“哦?怎麼回事呢?”
“那是東陵國最為黑暗的一段時期,宰相作亂,下毒手加害大皇子應安言,倉皇之下,他只能出逃,一路躲躲藏藏,逃避著暗殺與追兵。我一路暗中保護,直到了玄月國。”
“之後,在方寸山附近,我徹底失去了他的蹤跡。”
“應安言,怎麼了?”
“是我,我被毒蛇咬傷,中毒很深,手下的人忙著救治我,根本無暇再去追蹤應安言的消息。”
“可是人為?”
“真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我被人暗算了。”
“渺音,救了你?”
“是啊,恰逢她下山來,我們便在藥鋪裡相遇。當時我身中劇毒,生命危在旦夕。風小姐主動出手相救,這才保住了這條命。”
“渺音倒是一如的古道心腸。”
“可惜啊,當時風小姐用的是師門之名,否則也不會白白錯過那麼多時日啊。”
“有些時候,時機並不重要,對的人才重要。”
“什麼?”
“你應該懂我說的意思。”蘇晨臉上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應安言,後來怎麼樣?”
“他被風小姐從方寸山的沼澤地裡救起,並且帶回了游人居。”
“對的人很重要。”
“……”
蘇晨戲謔著看著江夜如,“那片地方很凶險啊,應安言居然沒有什麼大礙?”
“聽他說過,好像是風小姐出現地很及時,並且提前給他服下了丹藥,這才沒有留下什麼疑難雜症。”
“奇怪。”
“嗯?蘇公子何處此言啊?”
“我只是莫名覺得有一絲不太對勁的地方,但是又具體說不出來。”蘇晨沉思凝噎,“好似一切都太巧合,巧合的好像,渺音提前知道應安言會出現在那片地方一樣。”
“哦?”之前,江夜如聽到應安言講道這些往事時,並不曾過多思慮,今日見到蘇晨提出疑惑,這才細細揣摩出來。
“那片地方據說凶險無比,只要不慎跌落,不消一時半刻輕者寒氣滲體,毒物入身,即使被救起,也會終身痛苦不堪,生不如死;重者則會毒氣傷身,痛苦的死去。
然而,應安言剛一墜落便被渺音救起,而且渺音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便喂他服下保命丹藥。再加上她及時帶著應安言回到山上,有游塵大師的醫治,應安言這才性命無憂,並且沒有留下什麼後遺之症吧?”
江夜如陷入沉思,蘇晨分析得不無道理。這一切,都好像是風渺音提前知曉應安言要發生什麼一樣?難道這也是游塵大師所提前占蔔得知,這才計劃好一切?
“難道,是游塵大師?”
“或許吧!”蘇晨垂首,眸底的不惑一閃而過,低垂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波瀾。
“蘇公子,我們回吧!”江夜如提議道。
“好!”蘇晨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蘇公子,會留在方寸山上多逗留幾日嗎?”
“會,我送給諾兒的禮物還未完成,還要多留些時日。”
“好,那我們明日還可以來個一醉方休,與蘇公子見面真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啊。怪不得,風小姐會與你成為知己。”
“怎麼,泱泱一國的國君也要留下?不用管朝政?”
“恣意幾日又有何妨?我皇嫂說的。”
“哈哈哈……你皇嫂說的沒錯,那,明日再戰!”
“不醉不歸!”
長長的街道上,燭火一盞盞的熄滅,鎮子重新歸於寂靜,明日一早,這樣的繁華還會繼續,在清冷的月光的掩映下,有些人已經進入夢鄉,有些人注定徹夜難眠。
方寸山上。
葉落早已醉得不醒人事,即便如此,他依舊抱著斥候不撒手,要斥候給他做鴿子肉吃,斥候只好留在他的房間,後背僵硬的挺直,一動不動地盯著房間的某個角落。
不過,很快她便堅持不住了,連日來為了這場盛宴奔波,早已疲憊不堪,此時,喜宴已經結束,任務圓滿完成,一直以來繃著的那根弦早已放下,縱然她的武藝再高強,內力再深厚,也是撐不住的。
她疲憊的閉上眼睛,很快便進入夢鄉,頭輕輕的一歪枕在了葉落的肩頭,睡夢中的斥候似乎笑了起來。
布若把諾兒抱到了他們的房間,怕諾兒晚上的哭鬧,破壞了風渺音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此時諾兒睡得正香甜,不時的砸吧一下小嘴巴。
布若放松地躺下,雖然困累交加,但是卻久久難以入睡。小姐的人生大事終於圓滿了,這一路來,她陪著風渺音在太傅府上,跟著風渺玥等人,鬥智鬥勇。
然後就是江湖上的陰謀詭計,還有左之期,最後到了虎視眈眈覬覦中原的烏氏,風渺音歷經千辛萬苦,才過上了這樣的平和幸福的生活。
雖然現在的生活,在物質上比不上太傅府上的錦衣華服那般的優渥,但是,布若還是從風渺音看到了更多的從心裡發出的笑意。她是喜歡這樣的生活的,或許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世外桃源。
不知是那幾年,跟著游塵大師學藝,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還是從心底便深深喜歡這般田園生活,總之,風渺音在這裡,好似更有家的歸屬感。
苦盡甘來!千般凶險之後,自有心中丘壑之地,等著她。
布若早日厭倦了太傅府中的勾心鬥角、勢利虛偽的人際關系。當日裡,風渺音提出要歸隱方寸山時,她心有期冀,但是卻未敢開口。沒想到,風渺音提出了,讓布若跟著自己,真摯的征求著自己的意見,她當然是願意的,絲毫沒有猶豫與耽擱,便跟隨風渺音來到了方寸山上。
這個決定,她此生是不會後悔的,雖然,風渺音也曾經打趣她,說這樣是耽誤了她,她應該替她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嫁過去。然而,這樣的生活有趣有味,很是吸引她。
至於成家,一切隨緣吧,她不強求。
如果這輩子注定要在方寸山上終老,那麼,就當這兩個小崽崽是給自己最好的禮物吧。
布若凝神盯著身旁睡熟的華箬,又轉頭看了看搖床上的諾兒,欣慰地笑了。
不多時,她沉穩地睡著。屋內的燭火飄飄忽忽地,不一會兒滅了,一切歸於寂靜,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和低低的囈語。
此時,風渺音與應安言的房間,卻是另外一番景像。
“娘子?音兒?諾兒娘?應夫人!”應安言口齒不清地喊著,“你,你在哪兒?”
“我在。”風渺音坐在床邊,一只手反握住應安言的手。
“嗯嗯……”應安言滿足的喃喃自語。
風渺音無聲的笑了,這個家伙,原來喝多酒之後是這番景像啊,這已經是今晚第三次尋她。每次只要她應了,應安言便會睡一會兒,不過,只消半刻,應安言便會再次尋覓起她來。
“音兒?音兒?你在哪兒?”應安言再次開口。
“我在呢。”
“水……”
風渺音起身去給他端水,一只手卻被他牢牢抻住,掙脫不開。
“我去端水。”
“不……”
“口干?還要水?”
“嗯,水……”
“……”
風渺音與應安言“鬥智鬥勇”了許久,終於端來水,她扶起應安言,待他飲完那杯水,放下茶杯,這才緩緩把他放在床上。她剛要起身卻被應安言一把抓住,狠狠的拉進他的懷裡。
風渺音沒有料到他會有這麼一出,一時間沒有站穩,直接跌落在他懷裡。
“嗯……唔……”應安言無聲的呻吟了一下。
“安言!你沒事吧?”風渺音雙手支起上身,關切地問道。
“別動。”應安言重新把風渺音拉進自己的懷裡,“音兒,我沒事。”
風渺音只好放任由他這麼抱著自己,她閉上眼睛,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與清香混合的味道,此刻的風渺音安定無比。
“音兒……”
“嗯……”
“音兒……”
“安言……”
“音兒!音兒!”
“我在。”
“我很滿足……”
“嗯,我亦是。”
“你從此今生,便是應夫人了?”
“是,此生不悔!”
“音兒……”應安言抱著風渺音的手,不由得加大了一些力道。
風渺音的手,輕輕的摩挲著應安言的胸口。這一世,有了應安言在她的身邊,很多事情,讓她沒有一意孤行,即便前途多有凶險,他們都闖過來了,她的心是定的。
無論何時,只要她回首,他便在。這樣的感覺,是上一世不曾有的。
可能上一世,應安言一如這一世一樣,這般的守護著自己。只不過,她被左之期制造的假像蒙蔽了雙眼,一往無前,根本沒有機會回頭,白白的錯過了他。
上天可能可憐她,死得過於凄慘,這才多給了她一世,她怎會再次錯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