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殺機
雨停了,眾人打道回府,騎馬往官道上行駛,日近中午,雖然剛剛下過雨,但是到底入春的天氣比不得秋冬天裡的涼爽,春雨貴如油,這春雨下的如同沒下過,悶燥的空氣到底還是讓幾人有些口干舌燥。
打前面拐彎處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家小小的茶鋪子,僅供過路來往的行人討杯茶吃,茶鋪簡陋窄小,座椅板凳供不應求,也大多都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油垢。
等到應安言和江夜如三人牽馬靠過去的時候,才看到那小小的一間茶鋪此時已經有了兩桌的過路人坐的滿滿當當,再沒有了多余的空。
索性應安言幾人也並沒有坐下來慢慢休息的心思,此處裡京城不遠,只是天氣悶熱,想要買三碗涼茶清火罷了。
“掌櫃的,給我們打三壺涼茶。”
“哎,來了來了。”
那兩個桌子上面坐著吃茶的幾個膀大腰圓的壯士都在兀自高談闊論的牛飲胡侃。
沒有人往新來的應安言等人處看去,但是應安言卻在將手裡的三只水囊交給從茶棚裡小跑著出來接生意的老掌櫃的之後,垂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懷疑的目光。
說不上來的感覺,應安言就是從直覺中感到了一絲不太對勁。可是還沒有等面上如常的應安言在心裡翻起千層巨浪的時候,茶鋪子裡那個頭發花白的老掌櫃的就先一步拿著打好的茶袋旋了回來。
“客官你的茶水,一共六文錢。您拿好了。”
應安言接過老掌櫃的手裡遞過來的水袋,再看了看身邊確實毫無異動,那老掌櫃的神色拘謹,態度諂媚,一舉一動都沒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應安言不動聲色的收好水袋往回走去,他將三個水袋遞給了江夜如和風渺音,對著想要打開水袋飲上兩口的江夜如略微使了一個眼色。
江夜如手下一頓,面上卻不露分毫的收回了擰上水袋蓋子的手,把三個水袋一起丟到了馬上,風渺音也立刻反應了過來。
幾人翻身上馬,繼續往下走,等離開茶鋪有些距離了,風渺音才安靜的接過江夜如遞過來的那三壺茶水,打開了其中一只的蓋子,嗅聞了一下水袋裡面的味道。
風渺音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疑惑不解的的神色,風渺音有些猶疑的又倒出了一些紅褐色的茶水在手上,用另一只手指輕捻了兩下,在嗅聞其味道,還是沒有發現有什麼問題。
風渺音將手上的茶水抹干淨了,雖然沒有發現茶水之中有什麼問題,但是到底還是小心為上,一點兒也沒有要去觸碰這壺中茶水的意思。
馬車上的水已經全部用完了,他們又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坐在馬車外面頂著悶熱的空氣,白滲滲的日頭出力縱馬,到底是有些體力不支,正是需要喝水解乏的時候。
“這水究竟有什麼玄機?”江夜如天天干澀的唇,有些後悔早上嫌麻煩沒有帶上侍衛和水一起上路。
風渺音剛剛一番查看並沒有什麼收獲,聞言有些遲疑的搖了搖頭,反倒是應安言有些歉然的說了一句:“大概是我太過多心了。這茶水若是沒問題,那我們便可以放心飲用了。”
“不,再等等。”
風渺音突然否定了應安言歉然的話語,伸手拿過自己隨身攜帶的小藥包打開,從裡面挑挑撿撿的拿出了一包藥粉和一枚銀針。
風渺音雖然沒有聞出來涼茶裡面不對勁的東西,但是卻直覺應安言的感覺不會出錯,她想到了一種藥草,混在水中無色無味最是讓人防不勝防,偏生這種草藥又因為其沒有毒性而很難被普通的檢查給發現出來。
所以風渺音就想起了被自己放在藥包裡面的特殊藥粉,可以讓添加了那種東西的水沉澱分離出來未曾化盡藥效的藥渣來。
風渺音把藥粉倒入取出來的一小杯涼茶之中,靜候了一會兒,不多時這茶盞底下紅褐色的茶湯裡面就開始往下面沉澱出來一種黑紅色的沉澱物來。
應安言和江夜如對視一眼,眼底都有驚詫一閃而過。
而風渺音卻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她舉起那只瓷杯,將茶湯慢慢的倒了出來,只余下了那些沉底的渣滓。風渺音用小指捻起了一些放在鼻下嗅聞,然後又挑起了一點點放到了口中。
風渺音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一絲恍惚,應安言見狀不對,立刻一點風渺音的穴道,好在風渺音意志力驚人,所攝入的量又不多,所以很快就回過了神來,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風渺音將剩下的渣滓扔在了地上,向來是八風不動的面上閃過了一絲明顯的厭惡,而一旁靜觀良久的江夜如和應安言兩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著難得情緒如此外露的齊笙,心中不由得萬分疑惑那杯中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茶鋪管事實在是不入流,太小人行徑了!”風渺音搖搖頭,平復了一下心裡的不快,後怕的從懷裡掏出了一粒丹藥服下,她平復了一下心情接著道,“這涼茶太髒了,不能喝,就算是渴死了也絕不能碰一下。”
“這涼茶果真有問題?那裡面究竟放了些什麼東西?”
應安言沒有想到就只是自己偶然間一時起疑就真的讓他發現了不對勁之處,又看著自見面以來情緒一直很穩定的風渺音這般情緒外露的厭惡,就不由得很是好奇在這杯中渣滓究竟是些什麼東西了。
風渺音搖了搖頭,只說是些攝人心魄的東西:“這東西邪性大的很,幾乎和當年盛行一時的南疆傀儡毒有異曲同工之效。若是服用了大量的這種加了料的茶水,只怕是還沒有意識到呢,就會被下毒之人將神智都給操控在手裡還尤不自知。”
應安言和江夜如聽了這茶水的危害性都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冷汗,幸好應安言警惕,幸好風渺音醫術高明,否則他們今日若是不管不顧的飲下了這壺茶水,只怕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將身家性命都牢牢的給握在了別人的手心裡面。
這也難怪一向冷靜自持的風渺音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了。這下毒之人實在是陰恨毒辣,就在這天子腳下,京城根上就敢公然下毒暗害當朝皇子王爺,讓風渺音不得不深思下去,下毒之人究竟是誰,竟敢如此猖獗?
正要想著,忽然聽見了空氣中隱隱的穿來了鳴金鑼鼓的聲音,那是兵器破空發出的嗡鳴。應安言和風渺音都警惕的站了起來,聽那腳步聲和破空聲,約摸有三四十個人手。
眾人被包圍在其中,分身乏術,雖然不見得會被這些殺手傷到,但是一時也無法徹底脫離包圍,角落處真正的殺機悄然乍現,一抹冷光對著風渺音的後背緩緩拉弓。
應安言正好看見這一擊,當下沒有多想,立刻躍入了戰圈之中,利刃出鞘,向著風渺音身後的那個殺手刺去。
風渺音錯身避過一箭,轉身正好看到了應安言的利刃刺中的那個想要偷襲的殺手被射向風渺音後背的那一箭當胸洞穿。
“安言。”
風渺音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雖然之前也不見有一絲退縮和憂慮之色,但是風渺音現在突然有一種回到了當初在玄月國時候的溫存。
有了防備,三人解決起剩余的殺手就更加迅速了。那些殺手也不是訓練有素的死侍,不怕死不怕痛,眼見著自己幾人沒有了勝算,當下一個個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窮寇莫追。”應安言收劍歸鞘,並沒有窮追不舍的打算,放他們回去報信也好,讓他們背後的也知道知道,他們可不是軟柿子,可以任人捏圓搓扁。
應安言走上前去,將那幾個被他們殺死的殺手一一檢查,果真讓他在那只冷箭上面找到了一絲蛛絲馬跡:“六弟,看這個。”
江夜如上前一看,臉色一變,瞬間像是吃了蒼蠅一般惡心:“這不是丞相府那個……”江夜如的話音驟斷,他想起的這個人正是他們三人都頗為熟悉的一個人——昭陽公主。
“這件事情若是她所為,如此粗陋的計謀倒像是那個沒腦子的女人做的出來的,只是……”應安言說著看了一眼同樣來自玄月國的風渺音,似乎剛剛打消的懷疑又湧上了心間,只是這一次應安言沒有再多說什麼,“一切等回去再說。”
風渺音看到應安言分明是為了防著她這個唯一的外人,心中黯然,她卻是不知道這個昭陽公主什麼時候竟然被嫁來了東陵國和親來禍害別人來了。
幾人重新上路,很快就回了京城,應安言與江夜如都需要盡快回宮一趟,臨走之前,應安言冷冷的看了一眼風渺音:“還望風姑娘自重,以後不要再隨便攀親戚,在下實在是與風姑娘不熟。”
接著,應安言的腳步邁開,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曠的街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