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魂不散
車裡的兩人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前一傾，半途又被安全帶勒了回去。
暮雲沉挽救及時，車子只是被輕微刮蹭，沒有人受傷，但交通事故中的全責卻是逃不掉的了。
白色轎車的車主罵罵咧咧的從車裡出來打電話報警，氣急了還往這邊的引擎蓋上踢了一腳。
暮雲沉知道是己方的錯，並不有意為難對方，但一想到她剛才孤注一擲的舉動，他還是忍不住心有余悸，“你不要命了？”
高芊把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只當自己沒有聽到。
交警的效率出乎意料的高，很快就來到現場勘測，暮雲沉也被叫了下去，詢問情況。
她要的就是如今的結果。
高芊一直閉著的眼睛終於張開，毫不猶豫地掀開車門，趁所有人都不注意，走到一旁招手打車。
暮雲沉不經意地偶然回頭，正看到一輛的士在她面前平穩停下。
她果然又想跑掉麼！
暮雲沉顧不得警察的問話，直接將自己所有的證件一並交給警方，托他們全權代為處理，然後棄車不顧，大步跑過去，強行扳開車門和她上了同一輛車。
高芊眼睜睜看著他逆光走來，頎長的身軀在她身上投下一塊陰影，第一次有了頭疼的感覺，“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暮雲沉四平八穩地回答，轉頭以不容置疑的聲音向司機開口，“去德州路的醫院。”
德州路醫院！
聽到這個名字，高芊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以至於忘了反駁。
那個醫院……五年前，她就是在那裡，被強行摘掉了一個腎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態度強硬地開口，“我要下車。”
暮雲沉雙腿交疊，以一個很悠閑的姿勢坐在後座，“現在車開上了匝道，停車很危險。”
“你！”高芊氣得指著他，嘴唇有些顫抖。
“事情很快就可以辦好的。”暮雲沉絲毫未覺，笑眯眯地轉頭看向她，目光柔和。
“……”
的士很快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暮雲沉打開車門，將旁邊的人拉了下來，順帶熟練地拿出錢包付了小費，將人遣走。
高芊強行被拽到醫院門口，只覺腿有些發軟。
沒錯……就是這個地方。
那種在手術台上被麻醉，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感覺一一湧現，讓她控制不住地有些頭暈。
她掙扎起來，然而這點力道對暮雲沉來說絲毫造不成威脅。他只是閑閑握住她的手臂，然後眯著眼睛辨別了一下方向，選擇了一條走廊。
越往裡走，那種恐懼的感覺就更甚，高芊緊緊捏住手指，嘴唇發白。
好不容易到了病房，在這個休養生息的封閉空間，那種窒息的感覺才稍微散去了一點。
高芊將暮雲沉推到前面去，自己無聲地撫住胸口，大大喘息了一下。
聽到開門的聲音，原本生悶氣看向窗外的高梓墨興奮地轉過身子來，“表哥，我就知道你——”
話還沒說完，她的目光便接觸到暮雲沉後面的高芊。雀躍之感陡然被另一種情緒代替，她吃驚地微微張開嘴，“是你？”
緊接著，掩蓋不住的敵意就從聲音裡透出來，“你還活著？”
許多年前，這個女人就在表哥心裡占據了不一樣的位置，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她都以為她從此在表哥的生命裡消失，沒想到，這女人又不要臉地回來了！
嫉妒的火焰從高梓墨背脊升起，她死死瞪著面前的人，仇視的意思盡顯。
高芊眯起眼睛，瞳仁裡探出芒刺一樣的精光，掠過高梓墨的身體。
眼前的女人，還真是一個頗有淵源的故人吶……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重逢。
而且，比起當年灰敗的臉色，現在的高梓墨，臉色紅潤，健康極了。
她差點忘了，這些年自己所受的折磨，和這個女人也脫不了干系。
“我還活著，你很失望？”高芊腳尖點地，姿態閑適，“怎麼，高小姐用著別人的東西，可還趁手？”
不待對方回答，她又慢悠悠將人掃視了一眼，“看樣子是挺趁手的，畢竟，高小姐都已經開始惦記原主的其他物件了。”
“你！”一提到這茬，高梓墨臉色漲得通紅，“要不是當時情況緊急，你以為我願意接受？我還嫌髒呢！”
高芊冷然地勾起唇角，剛想開口，暮雲沉已經率先出聲，“高梓墨，怎麼說話呢？”
一聽到他的聲音，高梓墨態度便軟了幾分。她不敢在表哥面前放肆，但移開目光前，仍是用目光狠狠地剜了高芊一眼。
高芊視而不見。這種段位的對手，她暫時還不放在眼裡。
暮雲沉自然也覺察到兩人之間的氣場不和，略一思忖，便打算速戰速決，“聽說你鬧著出院？”
“我……”高梓墨看到表哥嚴厲的神色，有些心虛，說話也猶豫不決起來。
“我去問問醫生情況，再做定奪。”暮雲沉懶得聽她解釋，高梓墨從小任性，已成定律。他朝高芊伸出手去，“你和我一起。”
高芊皺眉，有點厭惡的後退一步，動作行雲流水一般拂開他的手，“我在這裡就好。”
比起在走廊上承受回憶無窮無盡的折磨，她寧願待在病房。再說，面對高梓墨，顯然比面對他來的輕松得多。
暮雲沉看她態度堅決，又念及醫生辦公室就在通往醫院外的必經之路上，他可以隨時注意著她是否逃走，於是上下掃了她一眼，點點頭，“也好。”
病房門一開一合，暮雲沉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空間裡只剩下高芊和高梓墨兩人。
一看到暮雲沉離開，病床上的高梓墨立刻便換了一副表情，倨傲地抬手，指尖對著高芊的鼻子，“你，過來。”
高芊看著她的樣子，內心不覺嗤笑一聲，當真走近了一步，“如何？”
“我告訴你，”高梓墨看了看外面，確定不會有人突然進來，然後才壓低聲音，威脅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回來，但有一件事情你必須搞清楚——表哥他是我的，你不要有任何覬覦的想法。”
那聲色俱厲的模樣在高芊看來搞笑萬分，所以她也真的笑了起來。
“就這？”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之後，高芊抱起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做出思索的表情來，“這個嘛……”
高梓墨被她看得渾身發毛，色厲內荏地瞪了她一眼，“你想干嘛？”
“沒想干嘛，就是想告訴你，我對你那表哥……”對上高梓墨期待答案的眼神，高芊忽然妖嬈一笑，“還真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