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死對頭

   一陣天旋地轉。

   安夙冰冷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嘩啦聲響中,那道水簾全都澆落男人身上,而她因被男人護著,卻只微濕了裙擺。

   “姑娘,你沒事吧,在下一時情急……”

   男子剛想放開,安夙眼中血色褪盡,回神看著遠處襲來的紅色長鞭,眼眸微眯,本能出手一掌襲在男子胸口,而後扯下腰間軟鞭揮手便朝他倒地的方向甩了過去。

   啪……

   兩條軟鞭如兩條靈蛇於半空糾纏在一起,她手臂微微用力,對面那人長鞭脫手飛落河中,人也差點栽進河裡。

   安夙收鞭看清揮鞭之人的長相,微微蹙眉,她未擇路跑到了護城河邊,先是遇到個莫名其妙在這兒燒紙又愛管閑事的瞎眼男人,與他爭執中竟未察原本河面駛著的不少畫舫,有一艘正緩緩靠岸。

   應該說,是衝著她來的。

   因為,揮鞭之人正是紀華裳的死對頭,以前仗著身份沒少欺負她。

   安夙垂眸凝了眼地上狼狽跌倒的男人。

   碰上蕭天玥。

   今日怕是絕不能善了!

   果然,對面短暫慌亂,蕭天玥被人攙扶穩住身形,指著她便破口大罵:“紀華裳,你不止當眾和野男人私會苟且給我六哥戴綠帽子,還敢謀害本公主,本公主今日就為民除害,殺了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為民除害,奸夫淫婦?

   八個字讓安夙面色驟冷,周身氣壓瞬降,尤如數九飛霜,手中長鞭一揮,啪的一聲,在少女臉頰留下一道艷紅傷口。

   血肉外翻,傷可見骨,足見下手之重。

   “啊……”

   刺痛傳來。

   蕭天玥捂著臉慘叫:“來人啊,還不趕緊給本公主殺了他們,賤人,敢毀本公主的臉,本公主今日不將你剁成碎片,絕不罷休,你們還不快點殺了她,給本公主殺了她啊……”

   不思收斂,還敢再罵?

   安夙握鞭抿唇,腦海中浮現出不少以前紀華裳被蕭天玥欺凌的畫面,都說紀華裳仗勢欺人,蠻橫惡毒,可她除了滿帝都追著蕭寧跑,受人挑唆蒙騙傷了幾個世家女,卻沒害死過任何人。被蕭天玥明裡暗裡害的人不少,宮侍下人有,平民百姓也有,打死打殘的都有,卻不見有人說她惡毒?

   而紀華裳在蕭天玥面前從來都是忍讓,只因蕭天玥乃是蕭寧的親妹妹。豈知如此卻越發助漲了蕭天玥的氣焰,往日裡讓紀華裳當眾出醜,下跪斟茶道歉,扇耳光不算。

   今日更是出手便想置她死地!

   果然不愧是蕭家人,都一樣的飛揚跋扈又心思歹毒。

   蕭寧是,蕭天玥尤有過之。

   說到底,那聖旨關她何事?就算是紀華裳逼著永寧候求來的,可也是他們的皇帝老子自己寫下的昭書,有本事,他們就讓皇帝把婚事取消。可他們倒好一個兩個全都跑來對她要砍要殺?

   還真以為她會嫁進她蕭家不成?

   想嫁蕭寧的人是紀華裳,可不是她安夙!

   自然,這兩人的道行還太淺,又哪裡比得上蕭家老四,兵不血刃奪了她安家上千人命,還‘英名遠播’成了‘賢王’?

   “殺了她,給我殺了她……”蕭天玥兀自叫嚷不休。

   想找死,她就成全她!

   安夙眼眸微眯眸底閃過一抹嗜血殺意,手中長鞭忽地崩直,鞭梢纏在畫舫雕欄,她整個人借力騰空飛上畫舫,右腿橫掃踢中蕭天玥左肩,本就站護欄邊的蕭天玥一個倒栽蔥被安夙踢下護城河。

   撲通,砸起道近兩米高的水花。

   那動作利落干脆,直接看傻了畫舫上眾人。

   安夙腳尖輕點落地,余光瞟了眼在河中撲騰喊著救命的三公主,望向舫上其它人:“王家三少王玄朗,謝家五爺謝文韜,魏家大公子魏嘉琪,帝都四少除了寧王竟齊聚於此?我倒是忘記了,還有咱們的三公主,眾位真是好興致,三男一女游河私會,傳出去還真是件香艷韻事。比起你們,我這個只追著一個男人跑的候府大小姐還真是自愧不如。”

   游河私會,還三男一女?

   王玄朗嘴角微抽:“紀大小姐可千萬別胡說,這光天化日的,畫舫之上也不止我三人,怎麼也與私會二字沾不上邊兒吧?”

   “不是游河私會?”

   安夙挑了挑眉:“那就是在這裡密謀怎麼害死我,好給你們的好兄弟出了這口惡氣?怎麼,想出辦法沒有?”當然不止三人,除了兩個做船夫的貼身侍從蕭天玥更是侍婢也未帶,豈非太反常。

   謝文韜俊秀臉龐一僵:“你別胡說八道,害死你我們有什麼好處?像你這樣的惡毒女人,自有天收,還用我們動手?你不要名聲,我們可都是好人家的兒郎,公主更是金枝玉葉,萬不能因我等而名聲有虧。”

   “好人家的兒郎?”

   安夙反問笑著接口:“謝五公子可真會說笑,我不過那麼順嘴一提,也沒說你們就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各位正值韶華,公主又年輕貌美,朗情妾意的實屬正常,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奇怪的是,三公主就一人,可好兒郎卻有三個,這該怎麼分這還真是個問題。”她青蔥手指一一點過三人,滿面苦惱好奇之色,眼底卻是閃過一絲幽光。

   眼神閃爍,急著否認,心虛!

   當然,他們也不會是密謀怎麼殺了她,宮裡那位也不會同意,不過,總歸是想對她不利就是。看來,紀華裳雖死了,卻也給她留下諸多麻煩,王謝魏三人都是蕭寧的狐朋狗友,以前紀華裳沒少接觸。

   而這三人也沒少奚落她惡整她,什麼帝都四少,不過就是些整日裡只知花天酒地,吟詩作樂的世家浪蕩子弟。若沒有他們,紀華裳頭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外號。而她,也沒時間陪他們玩什麼貓戲老鼠的游戲。

   正好,都想害她,索性她就一次解決干淨!

   “什麼韶華,當真是不學無術。”

   魏嘉琪臉色鐵青的甩袖:“我看你就是被我們抓奸在場,所以才心虛想誣蔑我們以求脫身,紀華裳你這個女人還要不要臉,你以為這樣信口雌黃的話會有人信?”

   安夙渾不在意被罵,反眼角高挑笑意盈盈:“我以為你們早習慣我的不學無術胸無點墨,還有信口雌黃不知廉恥了,沒想到你們還沒習慣,不過也無妨,都說帝都四少向來親厚,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總會有習慣的一天。”

   “你這女人當真是粗鄙又……”無恥無知到了一定境界,敢情她真以為那是優點,還滿臉炫耀自得的樣子。還有,她今日這是吃錯藥了吧,以往總對他們恭敬討好,今日卻極盡奚落。

   甚至,連三公主也敢揮鞭?

   三公主……

   魏嘉琪一愣,疾步護欄邊俯身看到只剩雙手還在河面撲騰的蕭天玥,冷汗直流,忙招呼侍從救人:“快,快點兒下去救人,還愣著干嘛,你們還不給本公快點兒!”

   “紀華裳你真以為聖上下了旨,你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若公主今日真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是你,就算你爹永寧候也擔待不起!”王謝二人具是一驚,該死,被這女人一陣胡攪,他們竟然把落水的公主給忘了。

   安夙突的斜跨一步上前堵住兩人去路:“任公主落水而不施救,你們覺得皇上和靜妃會不會記恨上魏、謝、王三家?還有,我提醒你們,若此事我受到半點牽連,兩位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謝文韜冷哼:“我們行得正坐得直有什麼好怕的,你別以為如此說就可以威脅到我們?倒是你若怕的話,就趕緊下水救人,再好好跟公主賠罪,說不定公主還會好心放你一馬。”

   蕭天玥會放過她,就不會上來就下殺手,更何況她毀了她的容,只怕不把她剁碎,她都不會甘心!

   “我倒覺得,該怕的是你們才對!”安夙眼神似笑非笑,掃過王玄郎與謝文韜二人。微頓,再掀唇卻是無聲。

   短短四字唇形,卻讓兩人神色巨變!

   王玄朗與謝文韜對視,眼底是濃烈殺意,兩人陰沉著臉同時欺身上前朝安夙揮出一掌。安夙被掌力掃中,蹬蹬後退三步噴出口鮮血,撞壞了護欄,身體也順著缺口栽了下去。

   翻落的瞬間,她撇眼空空岸邊,嘴角擒著抹得詭異得逞的笑,轉瞬卻滿面愴惶驚叫:“救命啊,三公主帝都四少殺人啦,救命啊——”

   聲音尖銳驚飛岸邊樹杈棲息的飛鳥,接連的慘叫落水聲,早引來不少河面上的畫舫注意。此刻,更有數艘疾速靠近。

   正指揮救人的魏嘉琪也被驚呆,回神怒瞪兩個好友:“你們瘋了,這時候殺了她,是想給她做替罪羊?”不管三公主還是紀華裳,隨便哪個死在這裡他們都脫不了干系,這兩個蠢貨還蠢到當眾下手。

   簡直就是找死。

   王謝二人也有些懊惱,王玄朗鐵青著臉上前下望河面濺起的水波,心中殺意再湛,當機立斷一不做二不休,細小鐵珠自手中疾射而出。

   目標直指安夙。

   鐵球沾水卻被一暗鏢打偏。

   王玄朗驚望河面四野,因畫舫太多一時間找不到出手之人,而此刻對面畫舫上有哧啦聲響起,薄紗被撕裂打結化作兩條紫色長緞,伴著一道黑影飛落河面將水中兩人凌空卷起挾上了對面畫舫。

   他想再下手,已無機會。

   遙望對面扔掉薄紗的施救之人與被救起還在喊救命的女人,王謝二人袖下纂緊的拳頭都微微有些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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