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誰是誰棋盤上的棋子

   “滿頭銀發?”女子的表情明顯的一怔。

   安夙將女子表情盡收眼底,聲音依舊淡然無波:“看你的樣子,我想你應該曾經見過他的是麼?那麼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婆娑島的島主?又或者他就是你口中那個無情殿的殿主?而我昨夜才見他一次,他身長約八尺五,身形修長,不胖不瘦,年約三十歲上下。”

   “看你的年紀應該與我相差不多,應也是十八九歲左右,你五歲入島四年前離島,那也就是說你在婆娑島上呆了至少有九年將近十年的時間,甚至有可能是十年余以上的時間,而這麼長的時間裡,就算真的你行動範圍受到限制,諸如禁地之類的地方,你根本不能進入。”

   “可聽你之方才之言,你也並不是完全被他們囚禁,哪兒也去不了。尤其滿頭銀發如此明顯的特征,如果他真的有在婆娑島上出現過,那麼我相信你不可能如你所說的真的沒有見過。”

   安夙的聲音,拉回了女子陷在怔然詫異中的思緒,她回神道:“我的確是見到過一次,可我並不知道他是否就是婆娑島主,又或者是無情殿主,我只是曾經在島上遠遠看到過一眼。”

   “那還是很多年前的事,起碼已有六七年的時間,就在那片島上的那片礁林裡我曾經似乎看到過一個滿頭銀發的男人,可也只是一晃而過,當時連我自己都以為,那只以為自己太累眼花,所以出現的幻覺,此後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什麼滿頭銀發的年輕男人,可原來竟然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竟然……”女人聲音越漸微弱,臉上的震驚卻是越發的清晰可見。

   然則除了震驚更多的卻是後怕與恐懼,幾乎瞬間盛滿了女子那雙漂亮的眼睛讓她的臉也更加的泛著白,那恐懼後怕中又有著絲慶寺,似乎是在慶幸自己無知無覺中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幸運。

   “可有看到他的長相?”

   安夙凝著女子的眼睛,半晌再開口問,女人從震驚後怕中回神,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卻只是朝安夙搖頭:“沒有,我沒有看到他的長相,如果看到的話,你覺得我還能活到現在,還能站在你面前,你還有機會能夠問我這些麼?我只聽過別人議論,只聽到過傳聞。”

   “我只知道見過他真容的人,早就全都死光了,如果不是我命大,我想我早在當初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殺了。我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背影,而且我當時距離他很遠很遠,我是真的沒有看到他的長相,若非如此我想他也不可能會放過我……”

   “那就將他的背影畫下來,就畫你看到的那個背影。”安夙提著酒壺拿起桌上的玉盞給自己倒了杯灑,端起灑杯飲下酒,轉而凝著女子,她卻是並未再過多的追問銀發男人的事,亦未再繼續這個話題。

   反而是轉開話題,重新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既然已經到帝都四年,這四年的時間我相信你也定然為他們辦了不少的事,尤其最近這幾年間,帝都可謂是事情頻發,你都接到過什麼任務?這個問題你好像一直都還沒有回答我?”

   “我接到過的任務並不多,其中一個任務就是監視夏候雪瑤,事實上在夏候家未出事之前,他們並沒有讓我做任何的事,我想這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們並不需要我做什麼,我的確是見過夏候雪瑤,我也知道她,可是這也都是最近這一兩年的事。在此前之前我對她一無所知。”

   桑紫抿了抿唇,微微蹙眉道:“可我見到夏候雪瑤並非在婆娑島,也並不是其它的地方,我是在接到任務以後在帝都裡見到的她,我不知道他們為何要讓我監視夏候雪瑤,更不知道夏候雪瑤到底與他們有何關系是敵是友。這些我也不曾問過風哲,身為魅者,我們要做的只是執行任務,且完美的完成任務,我們沒有詢問原由的權利,這點你應該明白。”

   安夙未置可否,這是個顯見的事實,她只打斷桑紫問:“你說你見到夏候雪瑤是這一兩年間,具體是什麼時候?還有你又到底是什麼時候接到監視夏候雪瑤的命令的?說的准確一些。”事實上她也有派人監視夏候雪瑤,可她的人並有發現桑紫的蹤跡。

   安夙收口再次看著他眼前的女子,她擅易容術擅輕功,武功也不差,還有各種吸引男人的手段,這些手段想來應不止是伺候男人吸引男人的媚術,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舞,想來她們也都有所涉略,他們的確是專門培養的細作。亦就是她們的所謂的:魅者?

   “就在帝都連環殺人案發後不久。”

   桑紫未假思索的答道:“就是臨江王復仇傳聞起的那段時間裡,我接到風哲下的這個命令以,在此之前雖有聽聞過夏候雪瑤的傳聞,可我那時雖已有聽聞卻並沒有對此特別留意,直到接到命令我才關注起來,並且定期會向風哲彙報夏候雪瑤的動靜。沒有接到風哲的命令,我不敢也不可能私自行動做些什麼。”

   “他們只讓我監視卻沒有命我對目標人物做任何不利舉動,對此我一直不解更做過諸多的猜測,我曾想過他們是看中夏候家,我甚至還猜想過夏候雪瑤有可能是自己人,可是一直都無法確定。後來夏候家出事夏候雪瑤被救失蹤,此事我向風哲彙報,風哲那邊卻一直沒有回復,更沒有任何命令傳過來。”

   “我並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暗中調查她失蹤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當初在城樓口救走夏候雪瑤的人到底是不是風哲派出的人,可我一直都這麼以為。可既然沒有任何的消息我自然便一直繼續的留在帝都等著風哲那邊再次傳訊,就這樣一直到不久之前,大約是五個月以前,風哲卻是親自來到帝都並且找到我,要我做好准備潛入楚宮。”

   桑紫蹙眉抿了抿唇道:“我能看得出他們好像很看重這個計劃,否則風哲不可能會親自來帝都,這幾年裡他一直都是傳訊給我下達任務,每年也都只會不固定的出現一次。可今年卻是已經出現了兩次,上一次還是在去年的年關之前,可才沒過多久他就又來了帝都,這還是我第一次見。”

   “他們的計劃是打算在新皇登基後,開春的選秀上將我以秀女的身份送進楚宮而後潛伏在百裡禎的身邊,這個計劃很容易達成,百裡禎喜好漁色,更是有著特殊的僻好,曾在帝都裡暗中抓了許多的少年以供自己玩樂。楚宮之中他同樣也有不少的妃子。”

   “想要借此混進來對我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沒想到就在那個時候楚宮朝堂再生變,百裡禎短短不到一個月便已退位,而後接著又是新皇繼位,原本安排好的所有的事也都因著這個突生的意外,而被耽擱下來。”

   “風哲後來傳訊,讓我暫停了任務,可是卻並沒有取消任務。我想他們應該並沒有放棄這個計劃仍舊是打算找合適的機會,想讓我潛入楚宮之中,可是他們的盤算到底還是落了空。”

   “我想他們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楚皇會下旨昭告天下立你為後,並且如此強硬的為你肅清整個楚後宮,他們的計劃至此算是徹底的破裂,原本這個方法最好且也是最快捷,想必他們也是籌謀了許久,可惜楚皇對你保護的太緊,他們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可趁之機。”

   桑紫說完看向安夙笑了笑道:“這之後發生的事你都知道,兩枚玲瓏玉骨的突然出現,他們改變了計劃讓我以舞姬的身份潛入打探,若有機會便趁機拿到玲瓏玉骨。這也是我心急動手的其中一個原因。大殿之上發生的所有事,我都看在眼裡,楚皇對你的維護,杜絕了所有我能找到的可趁之機。”

   “我無法接近楚皇,你進入禁宮以後,我能接近你打探玲瓏玉骨下落的機會對比接近楚皇的的機會那就更加的渺茫,所以我才說今夜大殿奪寶,是我最好的選擇。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可我根本就找不到其它的機機會,所以才會選擇在今夜冒險一博。”

   “否則如果完不成任務,同樣是會受到懲罰的,現在你知道我會心急動手的所有原因了?只是我唯一沒想到的是,原本在我眼裡是天之驕女的你卻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桑紫凝著女子瑰麗的臉龐,和眼前女子身上那襲未變的白色衣裙,還有女子那雙清棱鳳眼,聲音帶著濃濃的感嘆,表情有些怔忡和恍忽,女子的那雙眼睛就像是漆黑夜空中,最耀眼明亮的北鬥星辰,清冷中卻又帶著似能看透世間所有肮髒的銳利。

   確是不一樣的。

   她和她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永寧候府大小姐紀華裳,從出生便是含著金湯匙的天之驕女,如今更貴為大楚皇後。可她卻仍舊穿裝如此素靜,那張如勾如畫的臉上,粉黛未施素面朝天,卻依舊美的動人心魂。

   而那卻絲毫無關於她的容顏與美貌,是女子身上那種看透浮華虛妄後的沉靜和淡漠,是女子身上那哪怕泰山壓頂卻也絲毫色不變的巍然與不迫,是女子身上那早就堪透生死乾坤盡了於胸的從容和淡雅,是那雙眼裡歷經世事蒼桑沉澱了悟後的明澈與澄淨。

   她看過城樓吊殺時她的殺伐果斷,她聽過她手執銀槍橫掃千軍的傳言,這樣的女子她覺得定是心狠手辣的魔,是嗜人命的修羅,可此刻再看她的沉靜卻又莫名讓她覺得,她就像那尊站在紅塵方外,雲天之顛,俯望世人盡輪回凄苦卻毫無的佛,沒有佛應有的慈悲,只讓人覺得冷靜的太過可怕,無妄無求到,好似沒有任何應屬於人的,七情和六欲。

   誰能在聽到婆娑島上那些黑暗與肮髒時還能如此的容色不變?誰能在聽到那些殘忍的酷刑時還能如此的淡漠?誰能在明知敵人如此強大甚至隱在暗處對她伺機而動時還能容顏淺笑清晰而冷靜的發問?

   垂眸再看自己手中的酒,心中卻又升起一絲異樣的疑惑和不解,她的確更喜歡在此時喝這烈灑,對比起那茶水太過香濃馥郁和微有回味的苦澀甘甜,她也更喜歡烈酒在此時此刻的燒心灼肺。

   安夙捏著手中的酒杯,聽完桑紫的話最終只輕眨了眼睫:“今夜太晚,皇甫瑜你先帶她去休息,給她安排好地方讓她將那些畫像畫出來,她身上的傷暫時不用治,慎刑司那邊你也安排一下不要露出了端倪,再找個機會讓簡洛替她仔細的檢查她的身體可有其它的異樣。其它的的如何做,等過幾日再說。”

   “是,夫人。”

   皇甫瑜此時方才回神,帶著尤自有些愣神眼中更滿是後怕的女子,快速的離開了瑾華宮,珍珠叫了人進來將染血的地毯換下鋪上了新的,更是點燃了香珠將屋子裡的所有血氣全都熏了一遍。

   整個大殿裡格外的寂靜。

   櫻洛回神看著安夙靜默沉思的樣子道:“小姐,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是不是說這個婆娑島主有可能就是那個昃?可是東面的海域極廣,想要找到婆娑島的所在位置?那就如她所說那是件很困難的事。”

   “還有她竟沒有見過安若雪,問她什麼她都不能肯定,甚至連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依我看她也只是個小卒。那些話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這個女人也未免隱藏的太好。她最好這輩子就這樣躲起來別被我找到,否則我定然會剝了她那身皮!!!”櫻洛的聲音裡隱著股憤怒與悲愴,安家的覆滅安若雪逃脫不了責任。

   若非她胡言又豈會給安家帶來滅頂之災?彼時小小年紀才十一歲,只為記恨著小姐當初將安家二房攆出安府,便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事,可恨的是這樣的人老天竟然讓她還逍遙的活著,當真是蒼天不長眼!!!

   “她說的是真是假自可慢慢的驗證,那個人是不是婆娑島主,我們可以先不下定論,但他肯定與婆娑島有關聯,且再難找的地方只要存於這世上,只要有心那總是能夠找到的。”

   安夙看了眼櫻洛,捏著酒壺傾倒在酒杯裡,嘩啦聲中響起女子悠悠而清然的聲音:“至於她沒見過安若雪,這沒什麼好奇怪,他們都只是馬前卒,是這些人花了些力氣,特意訓練出來替他們達到目的的工具和棋子。他們如此花費心思的隱藏,桑紫所知有限是肯定的。”

   “可這不代表我們今夜就沒有半點有用的收獲,雖說聚石可成山,可有的時候卻恰恰只一粒小石子的撬動,就可以讓整坐擎天大山轟然坍塌,讓所有的所有都毀於一旦。所以櫻洛,別小看了任何一個小卒子會發揮出的作用。”

   “就像人現在我們不就知道了很多我們以前並不知道的事,今夜不止是有收獲更是有了實質性的進展。至少婆娑島已然初現端倪,出現在我們面前,剩下的那些疑惑便自然而然會越加清晰。”

   “否則的話我們又如何能知道這世上還有婆娑之島的存在?否則我們又怎會知道婆娑島上有婆娑果,有靈鷲鳥,還隱藏著如此諸多奇聞異事?”所謂的婆娑果她從未有聽聞過,婆娑之島她並從未有聽聞,那類似禿鷲卻會攻擊活人被命名靈鷲的鳥?

   這所有的所有她亦從未有聽聞過。

   她倒是知道祭北的蒙格部落血祭活人喂食神醫,那是她在碧落山的札記之中看到過的記載,可是她幾年裡曾看過許多的典藏文獻,以及歷代祖師游走五湖四海所記錄下的手抄札記,可是不管是在碧落山的藏書閣裡,又或是這幾年走征戰走過的那麼多地方,她都沒有看到過任何札記的記載,更沒有聽到過關於婆娑島只言片語的傳聞。

   金谷園中黃裊娜,曲江亭畔碧婆娑。

   婆娑??

   這二字乃形容舞者翩翩之美,正所謂子忡子舞,婆娑其下。然則聽過桑紫的詳細敘述後,這兩個字卻被染上了無盡的血腥與凶殘。

   整個婆娑島結構嚴謹,不止分工明確且極其隱蔽,每年上千數百的孩童被從五湖四海的各地送往婆娑島,從桑紫進入婆娑鳥算起的十年時間裡,便已經累積至少不下上萬人被送去那裡。

   而這還只是最保守來算,因為事實上並沒有人知道婆娑島到底真實存在了多長的時間,或者是十年,或者十五年,或者二三十年,又或者更久,這個她暫時根無從得知,可不管如何被送去婆娑島的人,絕對不會僅僅只是這十年算下來的那個數量而已,或者那會遠超於她想像。

   可是這麼多年裡,卻根本沒有任何人發現過這個事實,甚至沒有任何人知道半點端倪?那實在有些令人難以置信,更是讓人無法不覺得震驚。

   可再仔細的想想卻又並不奇怪,蒼瀾大陸五國並立,疆域極廣,幾百年來爭戰不斷,加之天災失所流民極多,從流民乞兒之中挑選那些孤兒,想也知道那根本就沒有人會去追究,誰又會注意那些不起眼的乞兒和難民呢?而從各地虜掠孩童數量若是不多,自然也不會引起人注意。

   如是百裡挑一的訓練,魅者與死士殺手的精心培養,各種堪稱殘忍到毫無人性的訓練手段,極盡恐怖的威攝累積之余,更是不惜還利用藥物,如此來迭加的控制這些人的忠誠度。而那些寥寥可數的心生反叛者,都被當眾處以極刑,每年大量的孩童在如此的訓練中或被野獸殘食,或因爭奪食物自殘而亡,他們卻連屍體都不放過用來喂鳥?

   當然她想絕不僅止是這些而已,第一輪淘汰只余一成,剩余者八成也在各處的訓練中全部死亡,最終留下的上千之數也僅只二十。

   如此滅絕人性又慘絕人寰的訓練手段,當真是讓人聞所未聞。而換言之實際這個婆娑島,就是他們用來訓練工具磨劍的地方。怕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將這些所謂的魅者,所謂的死士殺手,當成是人來看。

   僅止是聽完女子的詳說,是個人也能夠想像得出來,那個海外島嶼實際就是如同黑暗地獄的存在,那就是真正的死亡之地,因為在那島上住著群惡魔,而惡魔又怎麼會有人性呢?

   可如此黑暗之地卻被美其名曰:婆娑之島??

   聽著女子口中的婆娑二字,耳畔回蕩著女子的聲音,字字的述說,安夙握著空酒杯的手指微微的收緊,嫣紅唇角驀然間勾起一彎深深的弧度,帶著濃濃的諷刺和嘲弄,這婆娑二字那當真是取得何其:恬不知恥,又可笑至極!!!

   而聽完這些亦讓她本能的便想到了,那個僅僅只在三年時間,便在江湖中名聲鵲起,曾經讓五國中人聞風喪膽,最後卻是又被五國和江湖各派高手聯手絞滅的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蒼瀾閣!!!

   難怪能在三年的時間裡便建立起蒼瀾閣,發展的還如此迅速,殺手做的那都是無本的買賣,一命千金自是來錢的行當,而殺手組織的最根本那自然就是武藝高強,深諳刺殺術的殺手。若是有婆娑島在其後,經年累月的為其訓紅技藝高超的殺手,蒼瀾閣的崛起那也就成了必然之勢。

   亦難怪在蒼瀾閣被五國江湖中人聯手絞滅之後,夏候雪瑤那方卻是並未再有任何的動作,因為就算是他們集力滅掉了一個蒼瀾閣那又如何呢?就算他們已經殺光了蒼瀾閣的那些殺手,可只要還有婆娑島在,只要他們還想,完全可以再著手重新建立一個類似於蒼瀾閣的殺手組織。

   那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換個名字,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而這些惡魔的爪牙伸得極遠,她想那絕不止止江湖之中,怕是幾國之間也有不少的的暗根須結糾葛盤錯,而這些他們顯然都做得極其的隱密,甚至連錦的彼岸亦未有發現端倪。

   彼岸成立十年左右,一點一點的發展狀大至今,所搜集到的消息無數,可觀皇甫瑜這個焰主剛剛聽完她與女子談話的表情亦可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關於這個婆娑之島的傳聞。

   安夙思及至此,五指微松,臉上笑意裡的嘲弄也緩緩的淡了下去,思索著女子話語的同時,腦子裡那些疑惑也都隨之浮現了出來,婆娑之島的存在毋庸置疑已是存在了許久,可顯而易見在此之前他們都只在暗中活動。

   婆娑之島也是近幾年才開始在五湖四海之間活躍起來。

   那麼她便可以巡著最近幾年出現的人,和發生的所有事,來找到他們在五國間曾經有過的活軌跡,從此次大典生變大殿奪寶,從安家的覆滅,追蹤到當初玲瓏玉骨的現世,和五國皇室間的傳聞,在以此追蹤到蒼瀾閣的創立以及這其中至關重要的人,夏候雪瑤最初出現的時間來看?

   夏候雪瑤的初現是與蕭燁的相識,而後在南疆借關夏候源認祖歸宗,回到了夏候家,三年時間那場征戰結束,她與軒轅無極同時‘戰死’接著安家所有人全都被處斬,此時才有她的重生,才有了後面發生的所有事。

   據此來看,這所有事的的開端似乎都在於那一場歷時整整五年,波及了五國的天災,他們所有的初始活動的軌跡的異變,都始從四年多前大宣攝政王軒轅無極執風雲斬率領六十萬大軍,侵犯大鄴的那場歷時整整三年的征戰。

   可如此一來這其中卻就有了更多的疑惑和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如果他們真的要挑起五國鋒煙,可當年那場片戰之中,其它幾國最終都並沒有參與,這並不合邏輯,如果換位來思考,他們真要挑動天下大亂進而從中漁利,那麼當時便必然會有更多的動作才對。

   然則那場征戰最終的結果是平穩的結束!!

   除此之外,桑紫的口中提到的還有那個銷魂閣與無情殿,如今能知道的是銷魂閣主輕魂是婆娑島主手下左護法,那麼這個無情殿主,無疑便極有可能就是其手下右護法,這兩個人分別替婆娑島主掌管著整個婆娑島。

   還有櫻洛剛剛所問的,為什麼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桑紫的口中聽到關於安若雪的任何消息?甚至她也沒有見過安若雪的畫像?是像她所說的那樣,安若雪有可能被分入無情殿所以她並沒有見到過,或者是她的地位太低還沒有接觸到那個層面所以不知道?又或者安若雪其實根本就沒有到過婆娑島?

   這個她暫時是無法確定。

   可是有一點卻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安若雪與夏候雪瑤之間認識,不管從蕭燁口中所知,又或者是她與夏候雪瑤數次提到安若雪來看,夏候雪瑤本能的將安若雪視為手下看待。

   這點毋庸置疑。

   然則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夏候雪瑤根本就是被蒙在鼓裡,而這些她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為什麼他們又會讓桑紫來監視夏候雪瑤?這是否代表著他們對夏候雪瑤其實不被信任?

   據桑紫所說她來到帝都見到夏候雪瑤,起先並沒有留意夏候雪瑤,直到帝都連環殺人案起,她才接到監視夏候雪瑤的命令。這也就是說,那時的帝都的亂局他們雖沒有出手,可卻因她重生復仇的意外對夏候雪瑤產生了懷疑,又或者說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派了人在暗中監視。

   當初那些救走夏候雪瑤的必是蒼瀾閣的殺手無疑。既然證明銀發男子曾出現在婆娑鳥,而婆娑島的人監視著夏候雪瑤,夏候雪瑤又與安若雪有關,那麼這條線也就串連了起來。

   安若雪必然是與銀發男人有關聯的!!!

   安夙伸手替自己又倒了杯酒,晶瑩的指尖執著碧玉的酒杯,女子輕抿漫飲間眸底的眸光卻又染上些許的疑惑和不解,後面發生的所有事和前面發生的事對比起來卻是有著明顯的矛盾。

   她能肯定的是他們在後面攪亂風波,那麼當初的征戰平息?絕對不會是他們希望看到的。可到底發生了什麼竟會讓他們停止了動作?安夙眼中閃過抹濃濃的狐疑,本能的腦子裡浮上張臉龐,這又會與他有關聯麼?

   安夙思索了許久,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唇齒之中似乎有把火在燒,她的腦子裡不停閃過一道道身影,那些身景不停閃過的同時,卻是有條思路也在心中越漸清晰,而那個越來越濃郁的念頭和意識,讓她眸光驟然冷了幾分,連嘴角亦浮上絲幾不可見的陰冷弧度。

   那個念頭卻只有兩個字。

   她垂頭放下酒杯伸手自棋桶裡捻起了一顆圓潤的暖玉棋子。

   這就像錦歸哥哥說的,安家之所以會覆滅,玲瓏玉骨的消息之所以會在五國皇室之中驟起流傳,他們的目的顯然是要再挑爭端,光是放出玲瓏玉骨的消息們便引來軒轅無極的潛伏鄴都,相信在此之後他們必會有更多的動作。

   這亦如錦歸哥哥所說,她重生復仇,阮家被滅,以致局勢再亂後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們其實都未再有任何動作,他們是想再次借著她的復仇,來達到他們來挑起天下戰火的目的。

   這也就是說她的復仇,那亦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結果,換言之,她曾經所做的所有,那都不過是在幫著他們達到目的,她的復仇成反而被他們利用。若非後面發生的所有事,若非有了錦歸哥哥出現並且找到了她,若非父親與大哥從始至終對她的真心疼愛,若非櫻洛的重傷歸來,若非她找到了小九。

   若非這些事的發生讓她最終決定放棄仇恨,轉而替安家洗刷冤屈。那麼到現在或許他們仍然隱在暗處看戲。

   而正因為有了她的轉變,他們定然察覺兩郡戰事她的真實目的,所以才會有這些接下來的動作,只是讓他們可能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錦歸哥哥的真實身份是南楚重華太子,他們可能更沒有想到的是,錦歸哥哥早就暗掌南楚,大鄴天下雖易主南楚,然則並沒有落到百裡禎手中。

   最終最終,登上這個楚皇位置的卻是錦歸哥哥。兩郡紀家降楚亦正式的宣告著他們的計劃將要徹底破滅,這才也才有了這幾個月來,他們從原本暗處的靜狩不動,突然變得活躍了起來的理由和原因。

   “呵,呵呵……”

   安夙短短片刻間心中思緒已是千回百轉,想到此她玉指捏著手中的酒杯卻是驀然間,掀唇輕笑出聲,原本沉靜思索的女子突然間發出的輕笑,在大殿之中中透著幾分的突兀。

   讓靜立在旁的三人亦看得微有詫異,櫻洛更是毫無顧及詢問:“小姐,您在笑什麼呢?什麼事這麼好笑?”她杏眼中滿滿都是好奇之色,她可不覺得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雖說那些個宵小如此已經現了端倪,亦如小姐所說只要用心去查那必然會有發現。

   可這短短的一日一夜之間,這些人便已如此的動作頻繁,尤其聽那個女人所說這些人都並不簡單,更是無孔不入,若非此次皇上的態度如此堅定,只怕她們的計劃和陰謀那當真是都要得逞了,如此多的危險盤旋在小姐身邊,最最可恨的是他們對付不了小姐,竟選擇從小姐身邊的人下手,不止挑上紀家人,更是可恨有還想利用皇上???

   如此的手段層出不窮,難免不讓人擔憂。如今再想想看,她倒是覺得小姐進宮那或許對小姐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到目前為止來看,那個男人的表現都還算是可圈可點,他將小姐保護得很好,甚至愛烏及烏的護著紀家人,有他的保護那對小姐來說自然會更加安全。

   如此一來她們便可以專心的將他們找出來鏟除!!!

   “沒什麼,我只是在笑,人有時候總是自作聰明,總以為自己掌控著所有可其實有可能到最後才會才發現,原來自己也只不過是為人所利用。”誰都以為自己在利用別人,誰都將別人當成自己棋盤上的棋子。

   可其實到頭來才是誰棋盤上的棋子誰又知道呢?而未到最後誰又能真的說清到底是誰利用了誰呢?

   而這世上只有初心不改,方能始終。

   安夙淺淺了回了一句那聲音裡帶著幾分的自嘲,看著幾個丫頭都滿臉不解的樣子,她也未解釋只斂了笑開口:“櫻洛你讓幽冥去找衛蔔,我記得先前調查夏候雪瑤當年被虜的情形時,他曾經仔細的調查過帝都中當年失蹤的人。你讓幽冥和他了解一下詳細的情形,再讓衛蔔派人暗中打探一下最近這五年中,帝都裡流民乞兒,那些大戶人家又到底有多少失蹤的孩童。”

   “花有容,你聯絡彼岸的人,前往大鄴與大宣交界的東面海域的沿海之地仔細的查一查可有什麼異常,另外再帶人找當地老漁民,打聽一下那片沿海之地的海外島嶼,將他們所熟知的島嶼地圖圖繪出來傳回帝都。另外你幫我留意看看彼岸之中是否有擅機關術的人。剩下的便等過幾日拿到那些畫像,再等簡洛洛仔細的替她檢查過她的身體以後再說。”

   “可小姐你打算如何送桑紫回去?”

   櫻洛眉宇之間難擾擔憂:“我們放她回去很容易,可是想要消除他們的懷疑這恐怕有些難,這些人的手段這麼卑鄙殘忍,我想然他們定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桑紫的。且我們的時間並不多,屬下還擔心這個桑紫說的話到底是否可信,若是我們當真放了她回去,萬一她幫著那些人來對付小姐的話……”

   “所以在此期間我們不止要做這些准備,我們還要確定她的話,到底有幾分的真假,櫻洛,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就算事實真如你所想,那同樣也是我們的機會不是麼?你們剛剛都聽到她的話了,我們還有差不多二十天時間可以安排好所有,所以你不必擔心。”

   她知道櫻洛在擔心什麼。

   櫻洛是在擔心這個桑紫既然是魅者細作,那麼這個婆娑島會否是她為了保命所編造出來的謊言,又或者這只是他們轉移視線所用的迷惑手段?可不管這個原因到底是什麼都好她的話都不可能全是假。

   從桑紫所述的話,從她敘述時的表情眼神,還有身體和呼吸的變化,心緒的波動,再結合所有事件得出的疑點,和所有事件的發軌跡的變化,進而推敲出來的線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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