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初登大寶,最好心無寬旁騖

   天光褪盡夜幕降臨,不知何時一輪明月升上夜空。

   明亮月光扎成束撒落在幽深崖底,投下兩道斑駁影子,皎皎的月華像層輕薄的紗縹緲無垠的落在巨石,穿著黑色短靴的人只靜靜站在遠處,看著巨石邊男子溢血淚流滿面的男子,感受著男子身上濃郁的蒼涼和痛苦。

   “殿下,您該回去了,您的傷勢極重需要醫治。”直到月上中天,明月亦將要慢慢的落下,男人這才伸手用衣袖抹過眼角舉步上前:“天色將亮,東西屬下已經交給了子晏,所有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殿下萬金之軀絕不容任何閃失,所以還請殿下不要太過自責。”

   “殿下已盡了全力,過往恩怨對錯,殿下有殿下的不得已,不管如何請殿下先回去治傷,就算不為殿下自己,哪怕是為夫人殿下也該保重身體,這個是屬下奉殿下之命巡跡找到的,除了這個還有,還有……”

   男人自袖中掏出一物跪地恭敬的雙手呈了過去,後面的話卻是收口再未能說得出來,那些字眼像鋒利的刀,他不想再將那刀子扎在殿下心口。

   他相信殿下明白他想說什麼。

   “這匕首是在何處找到?他的屍身也找到了是麼?如今安置在何處,現在帶我去看看。”錦伸手拂過臉頰自男人手中將東西接了過來,垂頭看著自己掌中緊捏著的匕首,和匕首上刻著的錦歸二字。

   那是當初他留給阿謹的信物。

   “按殿下交待,屬下命人一路延著鳳凰古道搜尋,最終在洛離山上的一座羅漢破廟附近找到,屍,屍體早就腐爛無法辨認身份,屬下是在屍身旁邊找到這把匕首這才確認無誤,屬下用玉棺裝斂秘密運回了帝都。”

   男人的聲音極低,沉沉的透著無比的壓抑:“殿下,不管如何夫人還活著便是萬幸之事,身體不過只是具皮囊殿下又何必再看,再如此的折磨自己?屬下相信上蒼終究有眼,夫人非尋常女子,屬下相信夫人定不會有事,終有一日夫人也終會明白,終會想通,不會再責怪殿下。”

   “那並非殿下的錯,十三年前那場征戰說來與殿下其實毫無關系,當時殿下尚身在雲海之顛並未在楚都,就算殿下有心可那亦並非殿下能改變和阻止,說到底都是……”

   說到底都是命運太過弄人。

   那場征戰乃是先皇的決定,與殿下毫無關系,可殿下卻為此而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殿上亦不過是那場戰爭中的犧牲品,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先皇最器重寵愛的嫡長皇子又如何?

   殿下根本沒有任何選擇余地。

   那是從出生起殿下便必須要背負起的責任,在國家與皇室的利益面前殿下沒有選擇余地,為了南楚萬萬黎民百姓的安危殿下亦沒有選擇余地。那一場征戰最終的最終,讓當年尚未成人的殿下與尚年幼的夫人都付出了慘痛代價,若非如此殿下與夫人也不會愛得如此痛苦。

   “十三年前的事實到底如何,別人不知,你還會不知?那是我欠她的,哪怕做再多永遠都無法還清。”錦拿著匕首聲音幾分低啞,幾分縹緲,幾分無力,幾分蒼白。

   “……”

   “回去吧。”

   男人蠕唇還要再說,錦卻是將匕首收起吐出三個字,也未再往裡走,直接轉身出了山谷,站在墜下的崖壁邊他手臂輕抬,袖中銀色絲線射出,絲線另端的千年玄鐵扣,扣在崖壁之上。

   他身形縱躍而起攀上崖壁,站在崖邊看著天邊升起的第一縷璀璨朝霞他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邁步離開回風崖,往著回城的方向走去。

   他想她了。

   自離開兩郡的那刻起,他無時無刻不在瘋狂的想著思念著,他只想要見到她只想要看到她,只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他絕不會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以前是他沒能夠保護好她,現在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哪怕那個人是他自己。

   只有盡快處理完這裡的事,他也才能早些見到她。

   ……

   宮中議事殿。

   早早晨起的文武百官皆站在議事殿大殿之下,眾人皆抬頭瞪大眼睛看著高座上空空如也的龍椅,看著站在大殿玉階中央處站著的兩道人影,看著兩人手中捧著的玉軸明黃的卷帛,聽著兩道不同宣讀聖旨的聲音,和那兩道聖旨的內容半晌都是鴉雀無聲。

   那兩人其中一人眾臣皆識,正是輔國大將軍南宮弈,另一個眾臣大多不識只有為數不多的幾人疑惑的看過去只覺得似乎有些面善。

   那人正是皇甫瑜。

   兩人宣了兩道聖旨,南宮弈宣的乃是楚皇百裡禎禪位的昭書,楚皇百裡禎因病重至此禪位,而皇甫瑜宣的則是出自南楚先皇留下的遺昭,那是一道廢帝另繼的遺昭,廢黜楚皇百裡禎,由南楚太子百裡雲霄登基繼位的昭書。

   兩道昭書同出,滿朝嘩然,不止原本大鄴降的官員,連同南楚隨同而來的文武官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昭書震到有些目瞪口呆。

   這也難怪了。

   仔細算下來,南楚不過才拿下大鄴不到半個月,才讓大鄴改朝換代,可沒想到只半個月的時間過去,南楚皇朝竟也如此之快的經歷朝代更迭,這一切來的太過突如其來,來的讓人措手不及,在此前可謂絲毫沒有半點的預兆,卻又如雷霆般在此刻竟已變成了事實。

   的確是事實。

   高高的明黃龍案之上,擺放著兩道聖旨,經查證聖旨確認無誤,不止如此上面還擺著兩方大寶,楚皇百裡禎的大寶印監,還有南楚皇朝傳國玉璽全都被擺在那裡,同樣經過確認無誤,自然的除此之外還有百裡禎褪下的那套帝袍與帝冠統統都在龍案上。

   “眾臣恭迎聖駕……”

   南宮弈垂首瞟了眼下方,與皇甫二人步下台階當先跪了下去,男人一反常態聲音低沉有力,看眾人張口結舌的樣子,語氣更多了份冷意提醒的意味。

   看著從內殿裡步出緩緩踏近龍椅的男子,眾人卻皆是瞪大了眼睛,有數人更是震驚到張大嘴,差點將眼珠子都瞪出了眼眶裡。

   原因無它。

   只因那坐上龍椅登上帝位的人,不止未著龍袍,亦未戴帝冠,仍舊是那身雪白的衣,仍舊是粗衣布服,仍舊是勝雪一般的潔白,在這滿堂華麗的殿宇之中原本就讓人詫異好奇的人,因此也更顯得格外的突兀與窘異。

   從古至今為帝者誰不是頂帝冠,著龍袍,那才是帝王的像征,哪有帝王比之文武百官穿的還要簡陋,不,是簡直比平民百姓穿的還要簡陋的?

   那哪兒是帝王應有的裝束?身潔白的衣衫,當真是比之孝子的孝服都還要素淨到纖塵不染又毫無雜質,若走在外面絕對入不了殿中任何人的眼,可偏偏高坐上的男子雖只一身素淨無比的白衣,眉目間少了往昔素雅溫潤的笑意,正襟肅穆端坐在龍案之前,儀態優雅而威嚴。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文武百官,眉目平視並無過多表情,寂靜的眸子裡從始至終都是平靜無波,只那周身的睥睨之氣絲絲縷縷的溢散而出,在這奢華而莊重的大殿裡,回旋流淌不息。

   尤其殿中也有那麼個別的人見過,當日紀少亭成人禮前往永寧候府,他們曾經見到過錦,數月前那位永寧候府大小姐領兵出征時,帝都中不少人也都在大街上驚鴻一瞥的看到過這張臉。

   而錦的那張臉太有辨識度,相信只要見過的人便絕對不會忘記,可他們做夢都未想到會在這朝堂之上再度看到那張臉,曾經那個被傳得沸沸揚揚被世人誤以為是想要攀權附會的人,此刻竟然坐在這朝堂的最高處。

   從毫無背景的永寧候府上門女婿,到九王帝君身份的轉變,那當真是天與地的差別,絕對沒有人能夠不震驚不意外,更絕對沒有人會不好奇不疑惑,亦絕對不會有人能那麼輕易的便接受這個事實。

   便連蘇長卿也是蹙眉微微捏緊了雙手,就在此時大殿之中再次有男人的聲音響起,正是早就跪在下方等著眾人迎駕的南宮弈。

   “臣,南宮弈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只怔愣著沒有任何動作,南宮弈的臉上很明顯的多了很多的不滿。他再次俯首扣頭行參拜大禮,聲音仍舊低沉,音量卻是陡然間拔高了數分不止。

   這些個混蛋平日裡拜見百裡禎的時候不是動作挺快挺知禮數的,怎麼這會兒卻是全都給他變成傻子二愣子?

   這些人可是很厭惡百裡禎的,現在百裡禎是真的的倒台了,他們不是應該興高彩烈,三呼萬歲對主子道主子才是?主子這樣穿他也覺得有些不妥,奈何主子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奈何主子偏就喜歡這樣穿。

   不過是身衣服這些人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

   這不管主子怎麼穿,有那兩道聖旨在主子登位都是名正言順的事兒,百裡禎更是已經被廢徹底的被他們控制,主子登位這個事實,便也是妥妥的絕不可能會有任何改變。

   莫非這些不長眼的家伙還想受百裡禎欺壓?那他此前做了那麼多‘敗壞’百裡禎名聲的事情豈非全都白作了,那些個美男少年全都白搶進宮了?他做那些事的原由,自是為了讓這些人更容易的接受眼前這個事實。

   南宮弈的聲音便如同又一道驚雷落在人心尖,拉回眾人瞠目結舌間游走無影兒的的思緒,眾臣回神皆自跪下行大禮拜見。

   “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

   彼起彼伏三呼萬歲的聲音落地,高坐上的男子掃了眾人一眼道句平身,微有片刻的停頓再吐出八個字:“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

   半晌大殿中無聲,南宮弈此時上前一步道:“稟皇上,臣已命禮問籌備皇上的登位大典,並張榜昭告天下。”

   “張榜既可,不必籌備大典。”

   錦垂首似未見南宮弈蹙眉的樣子,只接著道:“南宮弈,傳朕旨意,大軍撤出皇城駐扎,未經宣昭不得私入皇城,不得擾民,更不得隨意欺壓百姓,若有違者誅。”

   “臣遵旨。”

   “蘇丞相,張出皇榜全國免賦三年,另公告天下南楚大鄴合二為一,至此更國名為楚,定都鄴城,更名楚都。”

   “臣遵旨。”

   “無事退朝,蘇丞相隨朕來。”

   錦看了眼蘇長卿,說完起身,眾臣皆退出大殿,蘇長卿猶豫片刻,跟著宮侍進了騰龍殿,看著負手背向而立的男子,上前面色復雜的拱手:“臣蘇長卿見過皇上,未知皇上昭臣來有何吩咐?”

   “……”

   錦轉身看著蘇長卿,平緩開口:“朕要你前去蘇府,說服前吏部尚書丁鴻煊重入朝堂,你乃帝師丁綬高徒,更是我南楚丞相,此事由你去最合適,朕相信以你的能力這件事很輕易便能辦到,至於原由,朕想你應很清楚。”

   “……”

   蘇長卿凝著錦斂了斂眸:“皇上高看長卿,雖然臣與丁家有些淵源,可老師的脾氣臣最清楚不過,臣想皇上應也早就知道丁大人是是不可,既已強行辭官斷不可能再入朝為官。”

   “你不妨先看看這個,再來告訴朕是否可能。”錦只伸手入袖自袖籠裡掏同張封信紙遞給了蘇長卿,蘇長卿微微猶豫片刻伸手接了過去,他打開信紙垂眸看去紙上只有五個字。

   然則只五字卻讓蘇長卿臉色瞬間巨變。

   “你怎麼會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他是不是還活……”蘇長卿臉上表情有些激動的難以言語,男人雙眼眸光更是緊鎖著眼前的男子,出口的聲音都在狠狠的顫抖。

   “若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若你還想見到他,那就替朕辦好這件事,蘇長卿,朕知道你一直都在查安家舊案,朕亦知你一直想替安家洗清冤屈,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想或不想,做或不做,全都在你。”

   錦撇了眼蘇長卿轉頭:“朕知你的能力,朕亦知你雖此時身在楚營,心卻根本不在朕這裡,可是這件事你必須要替朕做到,如今的情勢,朕相信蘇相看得很清楚,西晉北漠暫未退兵,朕的位置並不穩。”

   “蕭皇室雖降了南楚,然則蕭家多年根基,有些東西根深蒂固,並非朝夕間便可改變。南楚百姓與大鄴百姓,對朕來說沒有任何差別,朕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改變這個現狀就必須從丁家入手。”

   “丁家乃櫻世家同,數代皆為官,丁綬曾為帝師,若論清流之名整個大鄴無疑以丁家為首。丁綬不止教授過鄴皇室子弟,更是掌著尚林書院,替大鄴朝常培養了不少的人才。”

   “丁家在文人學子間無疑是具權威,丁家在大鄴的地位比起三公五候來絲毫不差。丁鴻煊為官清正廉明,朕需要丁家的人替朕穩定局勢。而想要讓丁家的人重入朝堂真心的幫朕,朕相信你若是盡力的話便定可助朕做到,除非你並不想幫朕。”

   “所以蘇長卿,若你還想見到他,若你還想讓安家冤屈大白天下,那就最好心無旁騖的幫朕,朕要什麼你現在應該該明白了,朕要的只有四個字:民心所向。”如今的朝堂顯然還是盤散沙,南楚趁虛而入,對大鄴百姓臣民來說有著亡國之恨。

   他首要的便是要將其化解,如是才能做接下來的事,否則若在此時提及安家舊案,那只會適得其反,並不能達到阿謹想要達到的目的。

   而對百姓來說,只要能豐衣足食,誰做皇帝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些失勢的權門財閥,還有那些一朝從雲頂跌落泥沼的蕭氏皇族枝脈,因著不甘失去往昔皇族尊貴的身份地位與享樂。

   那便必會暗中做些什麼,例如報仇復國,否則這世上何來前朝余孽這樣的罪名?否則朝代更迭之後歷朝歷代的皇帝為何大都會選擇對前朝遺族,斬盡殺絕以徹底的絕此後患?

   這自然也是他選擇厚待蕭氏皇族的最終原因,殺了他們只會替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增添阻力。他自小便著隨帝師修習為君治世之道,他五歲前往雲海之顛隨師父習武習御龍之術。他自再清楚不過,亂世爭雄,仁者得民心,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

   安家一案與其它刑案不同,想要替安家翻案有多難那是顯而易見,若不然蘇長卿不會一直沒辦法,若不然阿謹不會選擇那樣的方法,繞了那樣的大圈來達到目的。

   可阿謹的計劃和心血卻因他毀於一旦。

   還安家清白。

   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

   “臣還有個問題想問陛下,還請陛下如實告知長卿。”蘇長卿捏著信紙沉吟好半晌才再次開口:“陛下可否告訴臣,阿夙他是不是真的還活著,紀家是不是早就……”

   “你想知道的,等時機到了你自會知道。”錦回。

   “臣明白了。”

   蘇長卿拱手行禮:“陛下想要臣做的事,臣會盡力去做,也請陛下記得之日對長卿之諾,另外,恕臣冒昧再問陛下,陛下打算如何應對紀家?此次紀大小姐紀世子皆未隨陛下返回,臣想知道這是為何?”

   “臣想陛下應當也知曉,先前南宮將軍下令盤查各個皇城要道,此前有蕭皇室中人想秘密離都卻都被南宮將軍帶人截獲。還有陛下對百裡禎下手奪位又打算如何應對來自南楚的阻力?”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今日早朝突變,皇帝換了人,在此之前卻未有半點的風聲傳出,更沒有人能想到奪百裡禎皇位的人會與紀家人有關聯。是以蕭皇室中人此前會秘籌逃離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紀家人現在遠離帝都,手中又握有重兵,逃到北疆與兩郡,他們自可再借機東山再起奪回一切,不知真相的蕭家人怕是都會這麼想,更都將最後一線希望放在了紀家身上。

   可誰能想到登上皇位的卻是紀華裳的夫君?

   如是的變數突生,那結果自然也就有了無數可能,有可能紀家早就選擇站在他身後,可紀家此次沒人跟隨他回都,這不得不讓他心生疑惑,又或者紀家並未站在他身後,只是受了他的利用,自然還有可能的確是紀家通敵叛國,此次紀家未回,亦只是他們做的一場戲。甚至還有可能,與眼前人達成合作的人,並不是紀家人,或者是阿夙?

   這也不是沒可能,兩郡的戰事‘阿夙’現身,他早接到回報,所以才會有些猜測,到底如何他暫時卻是無法判斷。從昨日他帶旬昭入宮救紀少亭,到今日大殿上南宮弈的表現,已很明顯可看出南宮弈是他的人。

   可南楚朝堂並非當真便由南宮弈一人說了算,上面還有位太後,更有那麼多的權門貴胄,眼前的人一直都在大鄴,當真將手伸回那麼長,將整個南楚朝政都已把在手中了麼?

   若當真如此?那眼前之人未免有些太過可怕。

   蘇長卿的話試探意味極濃。

   那顯然是在探底。

   “蘇丞相只要辦好朕交待的事,你的目的自然可達成,至於其它蘇相不必多想亦無需多加理會。朕自會有安排。於此你無須多管。”錦坐在御案前,落在雙膝的手指在聽到紀大小姐四個字時微動,卻眨眼便斂神。

   “臣遵旨,皇上的話臣記得,那臣先告退。”蘇長卿看了看垂眸的錦,未再多問直接行禮禮告退。

   蘇長卿才離開沒一會兒,皇甫瑜便走了進來,男子並未抬頭,她似根本並未發現,只垂頭看著自己掌間,皇甫走進才看清,那是個染血的荷包,不由在心中沉沉嘆了口氣,這一路上回來主子無事便拿著這個荷包怔怔的發呆。

   原本冰藍色的荷包上沁染著血漬,有夫人的也有主子的,他知道那個荷包是夫人親手繡給主子的,可惜他與歐陽白樺三人猜了許久,都未能猜出那荷包上到底繡的是什麼?

   大概這世上只有夫人才能繡出這樣品質的荷包,大概也只有夫人才能繡出那樣奇怪的圖飾來,同樣這世上怕也只有主子才會一直不離身的將這個堪稱是醜陋四不像的荷包佩帶腰間。

   離開夫人的主子靜謐的就是像是潭死水,除了辦正事,主子再不會多說哪怕半個字,主子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冷,主子眼中的沉郁越來越濃,主子臉上的笑容自那後他便再也未曾到過。

   離開夫人的主子,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機。

   “主子,這是剛剛傳來的消息,西晉已經退兵,只是與我們原本的計劃卻是有些偏差,宗政瀛母子全都死了,最後登上皇位的人是,宗政明淵。”皇甫說著微微的蹙了蹙眉。

   錦未置可否只問:“北漠呢?”

   “五天前傳來消息,北疆方面並未退兵,卻已多日未再戰,納蘭肅依舊駐軍圖虎關外,我們的人有打探到,赫連煦本打算御駕親征,北漠西晉結盟,可如今西晉已退兵,屬下想赫連煦親征的可能應並不大。”

   “派人繼續注意動向。”

   “主子,我們要不要派人前往兩郡與北疆?”

   “暫時不用。”

   “……”

   錦捏握著荷包答出四個字,皇甫瑜滯了下,就算北漠真的退兵,這僵局卻依然還在,主子就不怕紀候爺紀世子還有夫人當真一個惱怒趁勢起兵麼?主子就算不怕夫人就算不趁勢起兵,可若夫人打算以後便留在兩郡永遠也不再回帝都了那又該怎麼辦?

   此時此境,若是能說服紀候爺與紀世子那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可主子明明擔心卻一直未有動靜,他實在看不懂主子到底在想什麼?又想要做什麼?想想當真是讓人憂心的緊。

   尤其,不知夫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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