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弒君,唯一只為保護

   “噗嗤……”

   南宮弈以扇捂嘴輕笑出聲:“相爺這話說的本將軍實在有些不懂,莫不是相爺擔心皇上會對紀狀元不利?若是如此相爺大可放心,皇上那向來都是最為憐香惜玉之人,所以皇上又怎麼可能會對他做些什麼?皇上都已經歇下,紀狀元自是早就出宮離開了。”

   蘇長卿蹙眉:“南宮將軍……”

   “相爺還是請回吧,若在大殿前喧嘩吵醒了皇上就不大好了,相爺您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氣呢有些不太好,尤其是這起床氣有些大,若當真惹怒皇上大家都得遭殃。本將軍可不想去觸這個霉頭,來人,替本將軍送丞相大人出去。”

   南宮弈說著袖揮扇,立馬有侍衛擋在了蘇長卿面前,蘇長卿凝了眼扭著腰身轉回殿內的南宮弈也出了皇帝寢殿,走到僻靜處他停下了腳步,不多時旬昭出現在蘇長卿身邊。

   “爺,屬下都探明白了,紀狀元並未離宮,只是南宮弈安排了人嚴密守在殿外沒有人知道殿裡都發生了什麼事,可紀狀元應該還在皇帝寢宮。爺,我們現在怎麼辦?”

   旬昭緊蹙著眉宇難掩擔憂,這個百裡禎當真是個混球的混球的球,好好的大男人他娘的卻是喜歡男人,他也不怕以後他斷子絕孫他的皇位無人可傳?還有那南宮弈光看那樣子就是個佞臣,絕不是什麼好東西。若不是他,這帝都裡的好兒朗也不會被禍害那麼多。

   “你找機會混進去看看,先將人救出來再說。”

   “是,爺。”

   旬昭得蘇令挑了條小路避開人很快消失了蹤影,蘇長卿亦並未離開只思索著找了個僻靜之地仍舊留在宮內等消息。

   寢殿之中。

   少年此刻跌坐在龍榻前,衣衫破爛有些凌亂,雋秀臉龐面色慘白如紙,額頭處豆大汗珠不停順著鬢角滑下來,身上的冷汗更是眨眼浸濕了後背衣襟,看著龍榻上倒在血泊中鼓著眼睛,滿臉痛苦恨恨瞪著他的男人,紀少亭握刀的右手都在狠狠的顫抖,那匕首尖端尤在滴著血漬。

   龍榻上的人胸口被連刺了兩刀,左腿被刺一刀,右胸處被刺一刀,血將龍榻上明黃繡金龍的錦被都全部染紅。

   看了許久龍榻上的人沒有反應,少年站起了身體,才抬腳便聞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恍若驚弓之鳥般的扭頭,看清進來的妖嬈男人,他著匕首的手不自覺的捏得更緊,努力壓下心頭愴惶站起身體,他咬了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而之勢跨前兩步靠近龍榻,手中匕尖隨之抵上了榻上之人的頸脖。

   南宮弈頓住腳步,看著少年的動作眨了眨眼簾,輕嘖出聲:“嘖嘖,我說你這小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刺傷皇上乃死罪,你已傷了皇上不知悔改還敢拿匕首擱在皇上的脖子,莫非你還真打算弒君不成?就不怕被誅九族?”

   “刺傷與刺死那又有什麼區別?”

   少年聞言卻是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冷哼了聲道:“反正我不做也做了,既如此那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先送他下去,他如此昏庸死不足惜,你未叫人進來抓我還將前來的人打發走,更是未召太醫來替他醫治還點了他的啞穴,所以我想你總不會是真的專程趕來救他。”

   “南楚輔國大將軍,楚皇最寵信的第一人,如今看來世人都被你騙了。就連這位楚皇也被你騙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人,我也不知道你這麼做到底是想要干什麼,可我只是想要保命,或者我們可以合作,我可以幫你。”

   刺殺皇帝那的確是死罪。

   可他不覺得自己做的有錯,不刺他莫不是當真要任由他侮辱欺凌不成?這樣的昏君又豈配為帝?他想這帝都之中想他死的人定然很多,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敢將主意打到他頭上。

   當真以為他紀家人是好欺負的不成?身為紀家人他便是寧死也絕不會任他如此的欺辱,當然他也不會輕易認輸自取滅亡,反而他要活著也必須活著,因為只有他活著紀家才不會有事。

   父親大哥大姐皆不在。

   他們將候府交托給他,所以他絕不能讓候府有事。

   “和我合作?你這想幫我弒君篡位?看你文文弱弱身無幾兩肉的,可是那狗膽倒是比本將軍的虎膽還要大,當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也都敢做。你不覺得你的想法,未免也太過天真?”

   南宮弈搖著羽扇上前看也沒看龍榻上的人,只眸光落在少年臉龐,聽著少年的話眸子裡閃過絲極為明亮的光:“不過你說的也對,我們的確可以合作,你可以先聽聽本將軍的提議,你出手傷人可惜你剛剛下手不夠利落,沒能一刀切下他的腦袋。既然你都注定了要死,那不如我幫你殺了他。”

   “而你呢就背了這個黑鍋,到時候本將軍就可以,將這所有的事全都推到你的頭上。當然你若願意自己動手再切一刀,那這也就算不上什麼背黑禍了,就像你說的這樣一來,本將軍謀朝篡位也就明正言順了,你覺得如何?”

   “既如此殺了他再嫁禍給你不也是一樣的?”

   南宮弈話落,紀少亭冷喝了聲,眼中閃過絲狠戾之色,手臂用力那匕首便要刺入楚皇的頸脖之中,若刺上去顯然的只會是個血窟窿。

   只紀少亭那刀終是未能刺進去,便被南宮弈握住了手腕,明明看著柔弱無骨的男人五指捏著卻像是鐵鉗,紀少亭用盡全力憋得慘白臉色都通紅,那下刺的動作根本不能再有半分的推進。

   “小子別這麼衝動……”

   南宮弈正要開口,身後卻是有風聲襲了過來。

   寒光凜冽的長劍直劈他身後命門,他一把帶著紀少亭轉身退開,看著空然出現在殿宇中的黑衣蒙面男人,不由的挑了挑畫過的眉毛,順一拉將紀少亭拉在自己面前,隨之他五指也落在了紀少亭的頸脖處。

   黑衣蒙面人的本已快刺到他面門的劍勢不得不被迫收回,黑巾下的雙眼綻著凜凜寒芒,半點也不輸給他手中的長劍,隨之他想也沒想直接將手中三尺青鋒劍尖抵上百裡禎的胸口。

   “放了他,否則我現在就殺了這狗皇帝!!!”

   “你也是紀家的人?”

   南宮弈若有所思的挑眉:“難怪都這麼猖狂,原來是身有倚仗,居然能避過本將軍設下的守衛,來到此處都沒有任何人發現當真是有幾把刷子。好了,不和你們鬧了,人給你趕緊帶回去,不過你們不能殺他,他還不能死,現在也還不到他該死的時候。”

   說著他松手將紀少亭推了過去。

   “你……”

   紀少亭穩住身體站在幽冥旁邊,與幽冥二人都是有些詫異的看著他,眼中難掩疑惑與不解,幽冥手中長劍未收看眼紀少亭無事心中松了口氣,二少爺今日奉昭上朝,可下朝時被楚皇給宣進禁宮,他接到蘇長卿派人送到候府的消息,因擔心會出事便當即趕進了宮。

   還好先前有方圓作為內應之故,整個鄴宮的布局通道他們早就已經了解的清清楚楚,更是知曉從宮外通往這裡的秘道,他才能以最快速度趕到。

   “我什麼,你們能進得來想必不用我再送你們出去,怎麼,還不走,是不是當真想讓我叫人來?你們該知道只要我現在大喊那麼一聲,你們兩個不管是誰可就都走不了。況且就算我不叫人,一會兒也定會有宮人來……”

   “我們走。”

   紀少亭開口打斷,與幽冥二人移步往外走去,此時再想這位南宮將軍出現的未免太過突兀,掐著點兒的趕來,所做所為不像是要拿他。

   反倒更像是要幫他?

   少年眼中微有疑惑卻並未多問,不管這位輔國大將軍為何這麼做,又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目的,他們現在都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否則若當真被人發現他刺傷楚皇,永寧候府的下場可想而知。

   然則兩人才邁兩步外面便傳來叩門聲。

   尤如午夜驚雷。

   紀少亭與幽冥兩人都是一驚,幽冥幾乎是想也未想,轉身便將紀少亭推給南宮弈開口道:“我去引開他們,你找機會送我家二少爺離開。”

   “可是……”紀少亭臉色大變。

   幽冥只搖頭沉聲道:“二少爺放心我不會有事,我會找機會脫身,他們是抓不住我的,到時南宮將軍只管道是有有刺客行刺,將所有事都可推到我的身上便不會再有任何事,可他卻不能再活著。”

   眼下的情形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管南宮弈到底出於何種原因出手相幫,更不管眼前這個男人在南楚朝堂上握著多少權利,弒君都是滔天大罪,那都是要誅滅九族的,這後果沒人能夠輕易承擔得起。

   幽冥說著上前手中的劍再次朝龍榻上的百裡禎刺了過去,卻是被南宮弈的羽扇給拂開了那記殺著。

   “我說了他現在不能死。”

   南宮弈輕蹙眉鋒重復,看微幽冥時卻又挑了挑眉:“你倒是挺信任我,把他交給我,你就不怕我趁機對他不利?”

   “若南宮將軍若真對我們不利,那有太多的機會,就像您說的無須做其它只需要開口大喊一聲,我們誰也逃不掉。”幽冥收回佩劍同樣深深蹙眉,他自然不是相信他,而是他們現在只能相信他。

   至少眼前的男人並不像外面傳聞的那般。

   南宮弈收回了羽扇面色從始至終倒是未有多大的變化,只看向幽冥眸光微微閃爍道:“罷了,本將軍就伏且再幫你們一回,不過你們可得好好記著,本將軍可從來不會輕易出手幫人,紀狀元欠本將軍一個救命恩情,他日是本將軍定會前往永寧候府,向紀候爺討回這個人情。你們就在內殿裡等著,本將軍自會去將人給打發走的。”

   男人說著羽扇輕搖,也不待幽冥與紀少亭答話便徑自出了內殿,眼底透著幾分寒芒,先前他們這位皇上因著要‘辦事’將所有人都遣了下去,他來時也早就下了令不許任何人來這裡打擾。所以他倒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居然敢枉顧他下的的命令再來這裡搗亂。

   “……”

   紀少亭側頭看著龍榻上的人又看向幽冥,幽冥此時目光也落在龍榻上百裡禎的身上,龍袍染血全都沁濕的百裡禎此刻雖被點了穴卻仍是能看能聽,聽了這麼久看了這麼久,那嘴角溢出的血漬就沒有停過。顯然是所得不輕,幽冥握劍的手緊了緊,最終只伸手落在紀少亭肩膀,抓著人閃身躍上半空消失在原地。

   吱嘎——

   殿門被南宮弈伸手從內打開。

   看著殿門外站著的幾個人,南宮弈身體卻是狠狠一個震顫,那張妖嬈的臉龐卻是綻出抹燦爛至極的的笑意。

   隨之他俯身曲膝跪了下去:“屬下見過主子,輔國大將軍南宮弈,在此恭迎殿下還朝,見過殿下千歲千千歲。”

   男人單膝跪地,行的乃是武官見駕的的大禮,他的聲音低沉落在人耳中鏗鏘而有力,男人背脊此時挺的筆直,亦再不復那股柔弱無骨的妖冶,他抬頭看著殿門外的那抹身影,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激動。

   殿門外數道人影靜立。

   男子仍舊穿著那襲素雪潔白的帛衣,那張如勾如畫的傾絕臉龐上透著幾分幾不可見的蒼白色,他垂首看向地上滿面含笑眸光泛亮的南宮弈,表情仍如雲煙般淡然,他只輕輕頷首:“不必多禮,這些年辛苦你了,子騫。”

   “屬下不辛苦。”

   南宮弈站起側身將人迎進了殿內:“只為今日能與主子功成再見,屬下等便是再辛苦那也都是值得的,還好主子您回來的及時,否則屬下和卓叔怕也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子原有令等主子回來後再行處置,可是百裡禎卻不知死活竟敢趁屬下不備暗中對紀家的人動手,如今反被紀少亭刺了兩刀重傷在榻,所以接下來該如何做還請主子示下。主子,依屬下之見,不若要殺了他。”

   “如是主子便可恢復身份名正言順登位,這個皇位本就該屬於主子,他霸占這麼多年,如今也該全部還給主子了。”南宮弈領著錦來到龍榻前,看著龍榻上重傷面色巨變的男人,嘴角勾起抹狠辣的笑。

   若非他們主子不會武功盡失,主子本為南楚太子下一任的帝君,卻一朝從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淪落成為他國質子,不止受盡蕭氏皇族的欺凌,便連武功盡失眼睛失明,根本對他們再構不成任何威脅。

   可他們仍舊不肯放過主子,數度派人前來刺殺,而這些便是龍榻上的男人和他那個好母後做的,有時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居然能這麼殘忍狠心?就是怕主子若有天還朝會和他爭壓帝位麼?

   可主子那時深陷絕境根本對他們沒有任何威脅,可明明他們是主子最親最親的親人,他們和主子是血緣至親,一個是主子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卻是因著那個皇位不惜對主子趕盡殺絕。一個更是主子的親生母親,卻是為了護著另一個兒子為了另一個兒子的前程,不惜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狠下殺手。

   這樣狠心絕情的人絕不是什麼親人。

   而是仇人才對!!!

   若非主子的眼睛一直未能治好,主子又豈會容他們逍遙到今日?若非如此他當初又何用扮成男寵接近他給他下藥?只未想這百裡禎倒真是個人物,便是中了噬神散必須每月服用解藥,否則不止會受鑽心噬骨之痛更會隕命,卻仍是明裡對他言聽計從,暗中卻仍其心不死。

   此次他知曉自己大勢已去,居然還敢妄想對主子要護的人下手,他莫不是還想拿區區的一個紀少亭來威脅主子不成?

   錦未語,只伸手解開了百裡禎被點住的穴道,百裡禎掙扎捂著胸前傷口拖著傷腿撐著榻壁坐了起來,只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而已,男人原本凝血的傷口再次血流如注的淌了出來。

   他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傷,抬眼看著榻邊男子傾絕的臉龐,面色早已是慘白到毫無血色:“朕一直都知道若你不死,必會是朕畢生的心頭大患,可沒想到十三年過去,你不止活的好好的,更是治好了眼睛。怎麼,皇兄這是想要大逆不道謀朝篡位的殺了朕再奪朕的位置不成?”

   “什麼皇位原本就該屬於你,朕的皇位乃父皇親傳,你這個重華太子的身份早就作廢,不過是個廢太子罷了你有什麼資格做朕的位置,你覺得你殺了朕母後會不會放過你?朕告訴你,朕若是死了母後定會替朕報仇的,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整個南楚便在你們掌控之中了?”

   “她?”

   錦凝了眼百裡禎只吐出一字輕笑:“她人早在前來鄴城的途中,你放心我會讓你見到她,就算我是真的謀朝篡位那又如何?這個皇位我要了。你覺得你是否有機會,又能否從我手中將它拿回去?你又覺得她會否有機會替你報仇?”

   男子聲音依舊那麼素雅淡然,那笑容卻染著幾分涼薄和譏諷,漆黑眼眸眸底冷意聚集恍若雪域冰川的幽冷,冷到噬骨噬心,這刻刻沒有半絲溫度。

   皇兄?

   皇弟?

   他們的確是親兄弟,可不止這四個字,包括母親這兩個字,早就從他的世界被他徹底的抹去,他沒有母親,更沒有弟弟,他的命他早就還給他們,十三年前答應她那個約定時,他便已徹徹底底的還給了她。

   沒有人知道,百裡雲霄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重華太子也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經徹底的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恨百裡雲霄,恨到滿心滿眼的想要重華太子死,他也不想去知道。

   可如他們所願,他讓百裡雲霄死了,他讓重華太子死了,他也讓他們在他心裡徹底的死了,於他來說他只是錦歸。

   只是錦歸而已。

   “剩下的事皇甫瑜會安排,南宮歐陽留下來幫他,白樺,你替我護送他們回去,都不用再跟著我。”錦說完看也未再看百裡禎,只轉身離開殿宇,出了殿門男子的身影閃身便消失在禁宮之中。

   幾人恭聲領命,目視男子離開,白樺蹙眉抬頭看向房梁處,公子口中那個他們指的是到底誰很明顯,自是躲在房梁上的兩人,只是此刻那兩人卻顯然的還未從眼前一幕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南宮弈並未去關注紀少亭與幽冥,他只側頭蹙眉看向皇甫瑜和白樺:“子晏白樺,主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主子這是要去哪裡?這個時候主子不是應該留下來主持大局麼?為何主看起來……”

   為什麼他總覺得主子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兒?

   皇甫瑜?

   這些年從跟在主子身邊起,除了白樺以外,主子一直都稱他們其它人的字和代號,例如稱皇甫瑜子晏,稱他子騫,可為什麼這會兒卻是換了稱呼?這可是從來都未有過的事。

   眼前他只識得子晏,自也只能問他與白樺。

   雖早知主子手下有七子,這七人都是主子親自挑選的人,更都是受主子分別親自教導培養的心腹。可七子到底都有誰?現在七人到底分別在何處?

   到目前為止他仍然不是全都清楚。

   七子在當初煉時彼此都是互不相識,通過主子的考核之後,便被主子分別派出去執行任務,而他的任務便是潛回南楚朝堂控制百裡禎,步步蠶食百裡禎的勢力安插屬於他們自己的心腹。

   在那之後他們才慢慢的有所接觸。

   他便是七子之一。

   而子騫,那是他的字,亦是他在七子之中的代號。

   七子中他認得,接觸過,見過的人的只有子晏和子漠,原因很簡單,子漠掌管的乃是煉獄的刑堂,其它人他並不知曉,當初他也沒少在刑堂受罰,自不可能不認得煉獄刑堂的司掌刑使大人。

   而真正論來子晏才為七子之首,亦最得主子的信任,這些年主子常年都在外游走求醫,因此他們之間的聯絡事宜主子全都交給了子晏來負責,因而主子的事無疑子晏最清楚,當然除了子晏還有跟主子最久的白樺。

   “沒什麼,先辦正事。”

   皇甫看了眼百裡禎,最終只沉沉吐出三個字,他當然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心頭像被顆巨石壓著怎麼都難以舒解,若主子重重的罰他,或將他丟回煉獄讓子漠折磨,甚至哪怕是殺了他,他想他或許都還會好受些。

   可主子事後早就問過那件事前後緣由,自兩郡回到帝都如此長時間,主子除那次詢問外,卻是支只言片語都未曾再說過,更沒有責罰他們,也正因此他心裡才會更難受自責,亦更加的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

   這個皇位我要了?

   他腦海中回蕩著男子說的這句話,和說這句話時淡漠的表情,而後再浮現的是那日戰船之上發生的所有,是夫人拔劍自傷渾身是血的樣子,是主子生生受下三道穿雲箭時的情景……

   那個皇位在世人眼中或許沒有人不想得到,可他想那定然是主子這輩子最最不想要的東西,卻又偏偏注定了是主子必須要掌在手中的東西,主子費盡心思瞞著夫人主子的身份,可主子的身份仍是泄露了。

   除了拿回皇位?

   主子再也沒有其它的選擇!!!

   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可直到夫人的身份被揭開他才真正的明白,主子與夫人之間的牽扯,遠比任何人亦遠比他想像中還要深的多的多,而他也終於明白為何主子會這樣做。

   因為只有拿回皇位,主子才能離夫人更近,那是條永遠亙在主子與夫人之間的天塹鴻溝,對夫人來說主子就是殺父仇人的兒子,如夫人如此剛烈又怎麼可能還會嫁給主子?

   因為就算主子不拿回皇位,主子的身份一旦泄露,永寧候府最終也會受盡千夫所指,更會成為眾矢之地,成為蕭皇室所忌憚鏟除的對像,甚至會引來鄴朝堂上文武百官的討伐排擠。

   如是夫人這麼久的心血仍舊會付諸東流,如是夫人仍是不能洗清冤屈真正還安家一個清白,如是紀家仍舊注定會背上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所以那從來不是什麼利用。

   唯一只為:保護!!!!

   夫人有多傷心多痛他看得很清楚,櫻洛有多崩潰憤怒他亦能理解,可又有誰知道主子心中到底承受了多少?他想那只會多絕不會比夫人少。而夫人與主子之間的這個死結,到底如何才能解開?又到底能不能解開?

   大概唯一知曉的,便只有慣會愚弄世人的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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