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盛怒,提早一步

   紀少陽的院子裡,錦才坐下紀少陽便嘭一聲將手中的聖旨砸在了桌面,接著鏘啷一聲將自己的佩劍也擲在了聖旨旁邊,接連兩道悶響聲聽得紀驊心尖都有些發顫。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紀少陽低沉的聲音裡透著股子濃烈到幾乎凝實的煞氣:“你們都知道卻獨獨瞞著我是不是?你跟我說讓我放手,讓丫頭自己去成長,可你所謂的讓她去成長就是這樣麼?你給我看清楚這到是什麼?入朝為將,領兵平叛,你到底知不知道領兵平叛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又知不知道什麼是帶兵打仗,打仗是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丫頭她只是個女兒家,她從未上過戰場,更不曾帶過兵,她胡鬧你也跟她胡鬧,你還縱容她跟皇帝立下什麼軍令狀,帶兵五萬若三個月內拿不下兩郡斬不了蕭燁,丫頭就得任由皇帝處置。”

   “你們當真以為打仗那當真是過家家一樣簡單?肖錦,你這是想成心讓丫頭去送死是不是,你給我說是不是?嘭……”紀少陽說著跨前一步,那拳頭狠狠砸在錦面前的桌面上,連那佩劍都被那力道震得顫跳了起來。

   那聖旨也因而被震得攤開些許,錦像是未聽到那劇烈的聲響,面上表情未變只垂頭伸手將桌上聖旨拿起展開看了看,那的確是新皇蕭翌下旨封將並明令出征的聖旨,也是阿謹在等的東西。

   “皇上不是也下旨命少陽為參將隨行前往?少陽早就征戰沙場累積了諸多對敵經驗,有少陽在我相信阿裳不會有任何事,我也會隨你們一起,同樣的我也不會讓阿裳有事。”

   錦放下那明黃聖旨,這才抬頭看向紀少陽出聲:“這於阿裳是機會,於少陽同樣是機會,於紀家來說也是難得的機會。我的確曾和你說過應放手讓阿裳自己去成長,事實你都親眼看到,阿裳比你想像當中還要堅強的多。且身為男兒自當建功立業,少陽身為永寧候府的世子,莫非真打算一直留在候府?”

   “你這根本是歪理,我現在和你說的是丫頭,不是我!!!”

   紀少陽怒瞪著錦:“自古哪有女子上戰場的道理?那是我親妹妹,她是我永寧候府金尊玉貴的嫡出大小姐,哪裡能上戰場打仗,她又哪裡吃過那個苦?就算去也自會有父親有我這個大哥,此事我確早有思量,可你明知丫頭有這個心思你卻沒有提早告訴我,你有沒有將我這個大哥放在眼裡?你為何不勸阻丫頭,還任由她胡來?”

   “你就不擔心丫頭會受傷會出意外?你就不怕若真的這仗打輸,丫頭便真得像軍令狀上所書,要麼被斬頭,要麼就得進宮?有哪個男人會忍心自己喜歡的女子去送死,又有哪個男人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子進宮侍奉別的?肖錦我是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當真喜歡丫頭?若真的喜歡為何你要這麼做?”

   紀少陽憤聲質問,若非今日入宮,若非皇帝親口告知,若非拿到這聖旨他只怕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他當然也知道這是個機會,原本他打算等丫頭的生辰過後便進宮,可沒想到他還未有動作,丫頭生辰日這聖旨便下來了?這麼大的事不止丫頭瞞著他,他更是半點兒也未告訴他。

   這又讓他如何能不氣?

   他氣到恨不能立馬拔劍狠狠的刺他兩劍!!

   “若這是她想要的呢?”

   錦開抬頭直視紀少陽問:“少陽,如果這是她想要的呢?”

   男子一連問了兩次。

   紀少陽被問得怔住:“你什麼意思,好好的丫頭為何會想入朝,又為何會想前往齊郡平叛?你到底是何意,你給我說清楚!!!”

   “這的確是她想要的,我阻止不了,我也不想勸阻,同樣的不管是你還是我沒有人能阻止她,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那是為什麼,少陽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你應該也都看到了,阿裳,她比你想像中更加的堅韌。”

   錦斂了斂眉站起身走到窗畔,看著外面和旭暖陽頓了片刻:“別人做不到可她是你的妹妹,親生妹妹,少陽應該相信她。且聖旨已下,五日後阿裳領兵出征已成定局,不管你此時此刻再生氣再憤怒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所以,若我是你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樣助她在最短的時間裡拿下兩郡,打贏這場仗。”

   他說著轉身再次看向紀少陽,素雅聲音染上絲低沉:“少陽,阿裳她很在意候爺,她很在意老太君,她在意她的每個親人,她在意候府的一切,她更在意你這個哥哥,遠遠超乎你想像中的在意。”

   “不管她想要做什麼,也不管她做到底了什麼,這不止是她想要的,她也是為了保護整個永寧候府,她也是為保護她在意的每一個人,少陽,我希望你能夠牢牢記住我的話。”

   “肖錦,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我總有一天會知道的?你們到底瞞著我什麼?告訴我,丫頭她到底怎麼了?她這麼想入朝平叛,又到底是為什麼?你知道的是不是,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少陽臉色陰沉到極致,上前伸手便纂緊了男子的衣襟,驀然間便想起那日在蓮池邊,曦月曾對他說的那席沒頭沒腦的話。

   他不知道他到底瞞著他什麼,可他知道他定有事瞞著他。離開帝都的那兩年裡他與丫頭之間到底還是生疏了許多。以前丫頭有什麼心事從來都不會瞞著他這個哥哥,可現在丫頭的心事卻從來不告訴他。

   可丫頭不會告訴他這個哥哥卻會告訴他!!!

   他能確定的是他肯定是知道的,他一定知道,他不止知道,若不是他在背後幫著丫頭,光憑丫頭一個人又哪裡會做出如此大膽的事?

   紀少陽死死盯著錦,更是早就在心中認定所有的事都是眼前的人幫著自己的妹妹,此刻那眼神染著殺意,眼球都氣到泛著血絲,以前的事便罷了,哪怕是帝都之亂,他都可以忍。

   可此次那是完全不同的,打仗非同兒戲,更何況皇帝只給了五萬兵馬。他絕不允許丫頭前去犯險,也絕對不會允許丫頭入宮伴君做什麼皇後妃子,那對丫頭來說絕非幸事,細數下來,從古至今後妃又有幾人能一直榮寵不衰的?

   可丫頭偏偏卻給皇帝立了那樣一紙軍令狀,新皇蕭翌更是態度堅決直接拿軍令狀堵他的口,不管他怎麼說求都不肯收回這聖旨,鐵了心非要丫頭當這個平齊大將軍。

   “她想做什麼,我不相信少陽當真一點都猜不到,想要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首要條件就是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而這與少陽的想法並不相悖不是麼?只是她比你更先意識到,也比你動作更早一步。同樣的少陽應該很清楚若由少陽前去請旨,皇帝是否會允你他出征還是兩說。”

   錦只任由纂著衣襟也未反抗只凝著紀少陽,眸光清潤:“少陽應該明白你所想的不會那麼容易達成,皇帝不會輕易允許紀家坐大,所以由阿裳請旨,拔兵五萬平叛,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結果,若非今日宗政槿夕打上門來,若非少陽今日對宗政槿夕出手而後進宮,這聖旨不可能會這麼快下來。”

   這是肯定的,讓紀少陽領兵皇帝怎麼也要考慮,且若真由紀少陽出征皇帝也不可能只給五萬兵馬,那太說不過去,可顯然的經歷了夏候家的倒台,夏候珉的領兵叛國,再有蕭燁的帶兵叛反自立,新皇蕭翌手中能調的兵馬很少。

   北疆顯然是不可能動的,赫連煦的大軍早就集結,若北疆一動只會給赫連煦可趁之機,那大鄴的情勢只會更加危急。而這個條件由阿謹提出來,蕭翌自然再無顧忌。這自然也是她等到此時才進宮的原因,阿謹想要走進那個朝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正如紀少陽所說,女子入朝的確是冒了天下之大不諱,且不說皇帝會否同意便是滿朝文武那也都是不可能會答應的。

   “如同阿裳兵行險招,新皇同樣是在劍走偏鋒,紀少陽,這並非只是一場爭戰那樣簡單,這是場權術博弈,阿裳爭得先機,你我要所要做的很簡單,便是助她贏了這場仗便是。你所說的結果不會發生,至於少陽所說的,自古皆無女子入朝為官?那又如何呢?

   錦微微頓了片刻,接著輕聲的反問,話語仍是無波無波瀾:“誰說女兒身便不能為官,誰又說女兒身便不能為將?大鄴朝早就有過一個女先鋒,再多個女將軍那又有何不可?還是少陽不甘心以男兒身,屈居於女子之下?尤其那個人還是你的妹妹?又或者少陽是在擔心兵力太過懸殊,會輸?”

   “你……”

   紀少陽被問到徹底怔住,捏著男子衣襟的手也不自覺的松開些許,那雙布布滿怒火的眼睛裡,多了些不敢置信,雖早知他見地不凡,可他仍然未想過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

   女子領兵征戰,還是向來養尊處優的候府閨秀,這個事實換作任何人都不可能會輕易的接受,相信也沒有人會有這樣的想法,可這樣冒天下大不諱的事在他看來那好似那麼的理所當然。

   “你早就征戰沙場也早該知道,未戰先怯乃兵家大忌,少陽,阿裳做事不會沒有會寸,她已答應我待從齊洲凱旋轉回便與我拜堂成親,所以我絕不會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

   錦說著修長的手落在紀少陽肩頭:“離出發只有五天的時間,少陽應該先靜下心來好好的想想清楚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同時也做好出征的准備。”錦說完凝了紀少陽一眼,收手轉身踏出了房門。

   男子的身影依舊如風般素雅飄然,臉上表情也依舊平靜淡然,相比於紀少陽的憤怒和擔憂,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

   這是早就在意料之中的事,並沒有什麼好讓他訝異的,紀少陽不知實情會擔憂憤怒是很正常,可擔憂憤怒的同時,身為紀家的世子,身為紀家未來的掌權人他更應該做的是冷靜下來,接受這個事實,並作好萬全的准備和安排。

   而不是一直的憤怒下去。

   他相信現在的紀少陽會很快冷靜下來。

   紀少陽側頭看著男子的背影,和那雪白的袍擺消失,臉色仍舊沉冷如水緊捏著的拳頭卻是一點點的松開。轉身走回桌前坐下,垂頭看著那仍舊擺在桌上的明黃聖旨,陷入了沉思之中。

   “錦公子……”

   站在屋門處的紀驊抹了把額頭汗漬,看錦離開忙朝著男子行禮,本以為世子拿了佩劍會與錦公子打一場,卻不想原本以為的暴風雨,到最後下來卻竟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們世子遇到小姐的事總會格外的暴怒,怕是也只有他們這位姑爺才能夠讓世子如此快的平靜下來。

   “宗政明淵可走了?”錦停下腳步問。

   “回姑爺,走了,是我親自送出候府的。”

   紀驊聞言忙恭聲的回道:“不過他們離開的時候,大小姐和紅蘿姑娘當時正在花園裡的亭子裡敘話,宗政明淵向我打聽大小姐還有紅蘿姑娘,姑爺現在可要過去找大小姐麼?大小姐與紅蘿姑娘應該還在倚翠亭。”

   在前廳那位太子就向世子提出了要見大小姐的要求,他也沒想到那麼巧竟會給他瞧見大小姐,那位太子殿下眼睛倒挺尖隔那麼遠他也能看到。他一再的詢問怕是會有什麼心思,紀驊想了想將事情告訴了錦。

   世子現在沉臉怒目的樣子他也不敢去打擾,只能先等著世子徹底平靜下來再向世子稟告這件事,反正大小姐早就發了話,錦公子那是大小姐板上訂了釘的未來夫君,他們的姑爺,那先告訴錦公子也是一樣的。

   “我知道了。”

   男子點了點頭離開了院落,想了想卻未回風華閣而是去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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