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曲回風

   “你跟我來。”

   錦笑了笑不語,只手下探牽起不女的手走向一旁,進了破落的屋子裡,很自然的動作,走到屋中在破木板下摸出一物遞到了少女手中。入手的冰涼讓安夙本能垂眸,那是個玉盒,千年冰玉盒。

   “看看可喜歡?”錦聲音依舊清淡。

   安夙打開盒子,如意料之中:“這是,千年聖雪蓮,你要將它給我?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有了它或者你的眼睛就可能有治好的希望,為什麼不自己留著,卻要把它給我?”雖然早就知聖雪蓮被調換,也早就猜到如此珍貴的雪蓮他不可能真的交給靜妃食用,定是被收了起來。

   可她卻未想到雪蓮竟是被他藏在了冷宮之中,誰又能想得到,雪蓮竟還在皇宮之中,就在這無人問津的冷宮裡?這個男人他到底還有什麼做不到,他又到底是誰,是誰?

   “……”

   錦聞言淺淺道:“我想你比我更用得著,我的眼睛能否治好,我自己心中有數你不必為我擔心。反倒是你,從認識你開始,你便未少受傷,留著吧,總會有用處的,我知你不怕疼,也不在意留下疤痕,可能少受些罪又何必去硬撐,女兒家的身上留下疤痕,終歸是不好,你不在意,可在意你的人卻會心疼。對了,時間過去幾日了?那日你看戲看得如何?”

   男人說完移開了話題。

   安夙將盒子蓋好收了起來:“五天,那日的戲很精彩,能夠做到如此的不動聲色,讓人不得不佩服。”至少目前的她也是做不到的,將人心算計的如此毫無錯漏,將每個環節都安排的恰到好處。

   順利的安排大皇子還朝,借機除了靜妃,卻讓六皇子恨上了蕭燁。皇後被害皇帝自然會對大皇子有所補償。

   “可你為何選上靜妃與六皇子,為何不是其它人?照國師所言,天音幻曲應是你的傑作,如今那琴給了我,你又打算如何讓皇後醒來?安夙蹙眉,六皇子與靜妃早就實力受損,她未動手自然是留著這兩人或許還會有用。

   靜妃與六皇子一脈本就有仇,靜妃的父親乃兵部尚書,當初想要安排人手進右衛禁軍,可蕭燁卻成了右衛禁軍的首領。

   兩脈早就積怨,加上瓊華宴上發生的事以及過後帝都中聽傳言,蕭寧應該早就視蕭燁與眼中釘肉中刺,有靜妃在後替其出謀劃策對付蕭燁很好。

   她自然樂見其成。

   至少她絕不會動手替蕭燁除去蕭寧與靜妃這個拌腳石,替人作嫁衣衫的事愚蠢的做過一次足夠,她絕不會再作第二次。可沒想到事與願違,這個男人卻是把靜妃給除了,這也是為何她五日來毫無動作的其中一個原因。

   “沒想到還有人能知曉天音幻曲?看來國師沐白也非凡人,還真是越來越熱鬧了,阿裳你說是不是?皇後那邊,並非我出手,時間到了人自然會醒來,你也不用擔心還會要你再來走一趟。”

   錦有些微愣,隨之敏銳的察覺女子聲音中那絲幾不可見的冷意,轉瞬間明了淡淡的笑道:“至於我為何會選擇六皇子與靜妃,他們既出手對付你還買了殺手殺你大哥,自然也要付出代價,就算我不出手阿裳也不會放過他們,既如此那就一並給個教訓,當作我先替阿裳向他們收的利息。事先未與你商量,若因此打亂阿裳的計劃,我很抱歉。”

   “……”安夙抿唇不語。

   錦久未聞到回音,也斂了笑:“你怎麼了?真的在生氣?”

   “……”

   生氣?氣什麼,氣他自作主張的替她報仇?

   安夙有些恍神,靜妃已死,就算再說什麼都是枉然,況且人家說了是替她報仇,他也並不知道她真正仇視的人另有其人,所以才會選擇如此做。說到底,靜妃雖死,於大局來說並無多大影響,這點在棲鳳宮中她早就看得很清楚,靜妃的死也不會完全沒有價值。至少,會刺激到六皇子與其背後的兵部尚書府。六皇子不成器,可經此總會成長,且他身後總還有成器的人。

   認真說來,他算計到最後,並沒有破壞她的計劃。

   可她也不知為何心中會有一些不舒服。倒也算不上生氣,只是她不喜歡有人自作主張,更不喜歡有人替她動手。

   或許就是如此。

   或許吧……

   “沒事,我們走吧,如此破敗之地雖鮮少人來,可難保會有人聽到你剛剛吹的曲子,若被發現,你該明白,我只會丟下你。對了,剛剛你吹的那、首曲子叫什麼名字?以前教琴時為何不曾聽你彈過?我看過很多的琴譜樂譜,似乎並未看到琴譜中有收錄。”安夙回神,找了塊碎布將玉盒綁起來背在背上,扶起男子走出院落狀似不在意的問。

   錦聞言卻是頓了步,沉默許久後才道:“我自幼習琴,那首曲子只是我閑暇時所作,曲子剛作好我便遭遇變故,所以未來得及取名。在你之前只有我一個弟弟聽過,也是用枝葉吹奏,後來我便為它取名回風。不過,他不在了,之後我也並未再彈過,今夜只一時心血來潮,你若喜歡的話我、可以將曲譜給你。”聲音略顯低沉,最後一句似有些猶豫。

   安夙側頭看著他,有些詫異的問:“你說的不在了,是死了?”

   死是個讓所有人都無奈的字,大概只有死去而又心中在意的人,在被人被問起時才會本能用不在了這三個字來代替。

   男子抬頭望向夜空,聲音徐徐如水依舊毫無波瀾,如畫的臉上卻浮上抹淺淺的傷,淡如青煙卻又濃如蒹霞:“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是個瞎子,我一直以為我還有時間能找到他,就算他早已忘記當初我們的約定,我也還有機會可以提醒,可有時,人的意念能敵千山萬水,卻都敵不過蒼天。阿裳,你可有最想見的人?若有不要蹉跎了歲月,徒留一生的的遺憾。”

   “我?我沒有最想見的人……”安夙搖頭腦海中浮現一張張面孔,她想見的人也早就全都死了,這世上的確還有她想見的人,可惜也像他一樣,一直都找不到,也一直都見不到。

   而有時,相見還不如不見。

   轉瞬回神,她道:“既然人都死了那也就沒必要再念著,因為就算你再念著再痛苦,死去的人也都不會再活過來。只要是人都終有一死,等來日你死了就能見到,就算見不到你死都死了也不會再難過。”清淺的聲音冷漠無情,像是在告訴男人,又更像是在告訴自己。

   男子愣了愣垂頭看向女子方向:“阿裳這話是在安慰我?如此安慰之言倒真是別具一格,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會如此安慰人。我想阿裳是個不太會安慰人的人,可仔細的想想你說的卻也不無道理,不管再如何的牽掛思念,走了的人終究是走了,而我們也不過是在努力走向那一天。”

   死了就能見到,就算到時見不到也不會再難過?

   這個女子似乎總是那麼出人意表,安慰人的話也是如此無情冷漠,可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死了的人終究是死了,活著的人總會不可抑制的難過,可再難過終究也是換不回什麼。

   “走吧,再不走天就亮了。”

   伸手環在男子腰間,安夙並未再說,腳尖輕點著地面,帶著男人飛出了荒涼的冷宮。小半個時辰後兩人順利出宮,雖遇到多波巡邏的侍衛都繞了過去,好在已過去了好幾天,宮中也暫時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兩人並肩而行,走在寂靜的大街,錦牽著女子的衣袖,安夙撇頭看了眼他失了竹杖的空空雙手抿唇,也只能任他靜靜的牽著,只遇到淺窪或礙物時偶爾出個聲提醒。

   “阿裳,你怎麼了?是否我剛剛說的話有何處不對?”察覺女子有些異常的沉默,錦雋秀的峰眉微蹙,他看不到女子的臉色和表情,唯一只能靠氣息去分辨所有一切,而女子此時的氣息太過沉默。

   沉默到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我沒事……”安夙剛剛才開口,還未說完,神情驟然一變,伸手便將離自己有兩步遠的男人拉到跟前,隨著寬袖不停在空中輕拂而過不停有叮叮的聲音在錦耳邊響起。

   那應該是,暗器落地的聲音。

   錦靜靜的站在女子身邊,這個時候他似乎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去給她添亂,她的武功很高,可到底高到什麼樣的地位他並不知道,因為沒有看到過,只感受到過那股殺氣。

   安夙此刻顯然沒心思再去理他的想法,隨著一波暗器落地,漆黑的夜空中氣流瞬降,數道身影帶著凜冽殺氣,從四面八方疾射出來。二十余道身影,全都穿著黑衣黑褲頭上還套著黑色的頭套。

   二十道黑乎乎的身人,飄飛在漫天的飛雪之中,顯得格外的突兀,手中所拿的刀劍與利器更表明了來者不善。從出現身影半刻未停,更未有支言片語,直接對著安夙與錦二人揮刀相向,出手便是,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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