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昏迷,弒母

   直到半柱香後,沐依嵐還在猶豫,保持著執箭彎弓的姿勢,安夙久等沒有動靜也沒有開口提醒,這本就是攻心之術,沐依嵐這個世家小姐大概擅騎射,可很明顯,她並沒有過實戰經驗。

   更沒有過,殺人的經驗。

   還是當眾殺人。

   以她衝動的性子猶豫是必然的,蒙上眼,這已從心裡上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影響,至於最後她會如何選擇,那自然也是顯百易見的。

   “這是干什麼呢,拿著箭卻不射,還說什麼挑戰……”

   “倒是射啊,一箭過去多簡單的事,射不射中那都得看天意……”

   “說的倒是輕松,到底隔了那麼遠我看大約還在瞄准頭,不過你們不會忘記了吧,上次的騎術課上她可是射中箭靶最多的人……”

   “你們覺得這箭會不會射出去……”

   “那就得看她到底有沒有那個膽量了,你沒聽到方才紀華裳說的麼,我覺得她可能是有些怕了,就她,你們還能不知道麼,平日裡就她最能說,可到最後哪次又不是,嗯,嗯,你們懂得……”

   宴席上看著的眾人卻都有些不耐。

   沐依嵐聞議論聲驀然咬了咬唇,議論聲聲每聲都扎在她心上,不敢,沒有膽量,她會怕這個女人?什麼叫她嗯嗯,你們懂的?懂什麼了,她又到底做了什麼竟引來她們如此的議論?

   怒,出奇的怒,恨,也出奇的恨。

   “我的箭來了,你可要小心了。”幾在話落的瞬間,沐依嵐已然松開了拉弦制箭的手指,弦聲輕彈,箭矢已出。

   凌厲的劃破虛破空直接射向十丈外的少女,眨眼間至,而那少女蒙著眼未見亦似恍若未聞,當真是未閃也未躲。

   眾人心都被提了起來。

   十丈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那箭卻在中途有些偏離了軌跡,並未射中蘋果亦未射中十丈外的女子,而是飄著女子右耳際發絲而過,最後射向賓客席直直插在其中一桌宴席席面。

   “啊……”

   幾根青絲漂浮墜地,伴隨驚惶尖叫聲起。

   安夙扯下罩在眼上的雪白錦帛,正對上沐依嵐慘白的臉,朝發聲處望去卻原來是那支箭矢從側翼飛向了女賓席,好巧不巧正射在沐家人所在的席位上。沐夫人也就是沐依嵐的母親的桌前桌棱上。連桌前的杯盞都被洞穿。沐夫人亦是臉色失血,與沐依蓉母女二人儼然都是驚魂未定。

   只差兩到三寸,那箭矢就差點飛進了沐夫人的身體。

   這並不奇怪,心不靜,箭矢如何能中目標?射偏那是很正常的。這世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百發百中,唯心靜而已。

   心靜才能看清目標。

   也才能——

   命中目標。

   “看來沐小姐的箭准頭不太好,我這個箭靶站在這裡這麼大個人你沒看見卻瞄偏許多,還好沒射中,否則沐三小姐怕要擔上個弒母的忤逆大罪了。現在輪到我了,將這個給沐三小姐送去。”將手中完好無損的紅蘋果交給剛回過神的侍女拿給沐依嵐,她順手接過了侍女端過來的托盤裡的弓箭。

   “沐三小姐,記住不躲不閃不避,生死各安天命。這是生死賭局,自然願賭服輸,我受你一箭,你也得受我一箭。”直到安夙再次提醒。

   沐依嵐許久都未回過神來,顯然也被那射偏的一箭嚇得不輕,弒母這個罪名她可擔不起,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平日裡她的箭法一向都射得很准,今天卻為何竟是射偏了不止,還偏的這麼離譜?直到安夙再次提醒,她才顫手接過了侍女手中的蘋果同樣舉直。

   安夙見狀伸手放在托盤上,五指撫著冰涼玉弓上雕刻出的祥雲圖紋,凹凸中帶著玉器獨有的淺淺冷意,隨後輕捏著將其拿起,入手並不重,相反女子用的玉弓大都造的精致小巧,比之軍中的弓要小一些,更華麗也更具觀賞性,自然弓弦也無那般緊,更不可能拉出那樣的力道。

   拿著玉弓,女子又將手中的錦帛遞給了那侍女,淡淡吩咐:“替我重新綁起來,記著綁牢一些。”

   “哈……”

   侍女沒愣過來神,安夙見狀也未再言放回玉弓自己綁好之後,才又將弓與了箭全都拿了出來,亦是彎弓搭起了箭。

   她兩歲開始蹲馬步,三歲便開始摸弓制箭學騎射,即使換個身體,那些早就鐫刻進骨的東西,又怎會忘記?

   何況,‘紀華裳’本身也是會騎射的。雖然那手鞭法極爛,那手箭法也不怎麼地,可就是要的那份爛不是麼?

   汗,從額頭浸出。

   沐依嵐站在遠處看著對面包裹著銀色箭尖的鐵矢頭,正對著自己胸口,再看女子蒙著的眼,額頭豆大冷汗岑岑直落。

   “嵐兒……”沐夫人抓緊了沐依蓉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這幕,大概是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女子不止蒙眼受了對方一箭,這會兒還要蒙著眼射對方一箭,這射偏的機率可不是一般大,射偏的結果輕者靶子受傷,重者,當真是得要命。

   紀少亭與紀語微更是緊捏著椅子扶手,一顆心都幾乎跳出嗓子眼兒,依大姐姐的脾氣,這箭到底會怎麼射他還真是沒個底。若未射中還罷,若真個射中了只怕也不好收場。

   沐依嵐此刻當真覺得度時如年。

   她杏眸睜到最大看著對面女子不停的移著箭尖,捧著蘋果的手都在狠狠的顫粟著,眼看著對面少女對准她心髒,手指一點點松開,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亦隨之慢慢加深,她再忍不住那等死的煎熬和折磨,突的扔掉蘋果退開。

   嘭……

   許是太過緊張,她一個沒站穩居然栽在地上,顯得有些狼狽:“等等,我認輸了,我認輸了,紀華裳你贏了我認輸。”

   聲線都如琴弦狠顫。

   安夙摘下眼罩,看著女子大口喘息的愴惶樣子,笑:“可是我這一箭都還沒射,這是生死賭局,沐小姐你難道忘記了,何謂生死之賭,那就是必須我射出這箭你若沒有事,這場賭局才能算是結束。沐三小姐既向我挑戰,又如何能臨陣退縮?”

   “我……”

   沐依嵐咬唇臉色又紅又白,她也不想退縮被別人看去了笑話,可問題是她蒙著眼睛,誰知道她能不能射得准,偏偏她先前那箭射偏了,若那箭真的射進她身體也就不會再有現在的事。

   她總不能真的傻傻的站在那等著被她給射成刺蝟吧?那箭尖對准的是她的左胸心髒處,可不是其它地方。

   沐夫人連忙開口:“紀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不過是場助興的表演,又何必認真?依嵐她有些頑劣,有得罪之處,還請你多多海涵,此次之事便如此做罷可好?就當我沐家欠你一個人情。”

   “是啊,紀姐姐,三姐姐她只不過是和紀姐姐開個玩笑而已,三姐姐也早就說了絕不會傷到紀姐姐,事實證明三姐姐的確沒有。你看大家現在都好好的不是很好,何必揪著這點小事不放。就讓三姐姐給紀姐姐敬杯酒,咱們便將此事就此揭過如何?”沐依蓉亦是笑說,母子兩人盡全力幫著沐依嵐打著圓場。

   安夙笑著撇了兩人一眼:“那是沐三小姐說的,可華裳並沒有答應過。我只記得沐三小姐說要和我比射箭,以己為靶,各射一箭,不閃不躲不避,生死各安天命。如今沐三小姐射了我一箭,我的箭卻還在弦上未發。生死賭局裡我不記得有認輸便可停止挑戰的規矩。”說著,朝眾人動了動扔在她手中的弓和箭。

   這兩母女說的話未免太過好笑,挑起爭端的是沐依嵐可不是她,自然沐依嵐也不是什麼好心真想放過她。不過是因為太想殺她,反而受到她也受到其它人的影響,所以才會失手。

   而她既要害她,那自然就得承受後果,這母女倆倒是好,眨眼間就將責任推到她的頭上。她看起來真的就像那麼好欺負?

   身為武將府,沭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沐夫人如何不知這麼做就是掉了沐國公府的顏面,可她又豈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受人利箭?

   “這……”沐夫人還想再說。

   安夙卻是舉起了弓箭,箭矢在女子手中疾速飛弛,眨眼射破而至,沐依嵐已嚇到渾身僵硬,甚至忘記了躲閃,只眼睜睜看著箭矢射到眼前,驀然間竟是閉上了眼。

   咻,箭尖直入女子發髻。

   痛!

   等了許久,那痛都沒有來。

   沐依嵐睜開眼,看著眼前完好的蘋果完好的自己,還有對面女子玉弓上早已消失不見的箭矢,抬頭看著橫在自己額頭處的箭尾,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在瞬間被抽空。

   雙眼一個翻白,頓時昏了過去。

   “沐姐姐……”

   “三姐……”

   “嵐兒……”

   “沐夫人先別急,我先讓人帶沐姐姐下去休息一下,順便再命人請大夫來給令嬡仔細的瞧瞧,絕不會有事的。”

   “多謝蘇夫人。”

   甯卉珊叫來僕婢將沐依嵐抬了下去,擔心沐依嵐的沐夫人與沐依蓉也都跟了上去,包括男賓席的沐竹以及沐池。沐依嵐自不會有大事,只不過是受不了那番驚嚇所以才會暈厥罷了。

   沐依嵐脾氣衝動,卻又如此的不經嚇,每次都主動湊到她面前,還真是上趕著找虐,想也知她不可能會在這裡當眾殺了她,紀家仇人已夠多,暫時不易再豎死敵。況且,她的作用可還很大,暫時她不會取她的命。

   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輕易放過她。

   如今讓她體會下等死時的煎熬與驚恐,也算是對她的小小懲罰。就不知這個女人會不會學乖?若是再學不乖,她倒也不介提前送她走。

   安夙放下弓回到了自己的坐位,看著旁邊空空的椅子,還有消失不見的舒嬤嬤與珍珠二人,蹙了黛眉:“青璇,三小姐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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