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招真是毒

   朗朗碧空,刀戈聲不歇,夾雜著艷紅的血。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候府所有人上空,候府一眾主子奴才能避則避,能退則退都躲去了角落,刀劍無眼,誰能保證不會被殃及?

   “住手,你們全都住手,母親,你快命他們住手……”刺目的血看得紀少亭眼眸睜到最大,見劉氏冷臉不語。

   他掙脫二姨娘鉗制撲到女子面前,搖著女子胳膊祈求:“大姐姐,我求求你快讓他們住手,若父親回來知道此事定會怪罪姐姐,祖母還在病中姐姐就看在祖母的面上讓他們先住手,這些都是人命,他們都是候府的人,不能讓他們自相殘殺,姐姐,母親……”

   悲愴無力。

   少年眼中的傷和痛,還有不敢置信,濃郁的能灼傷人的眼睛。

   儒雅少年有顆最質樸的心,讓她恍然想起經年的自己,總悲生命的逝去,總惜生命的可貴,總想盡力去挽回,總期許繁花開盡,永不凋零。

   所以他對她凄凄哀求。

   所以她披上戰甲,金戈鐵馬,想以戰止戈,還這萬裡江山錦繡如畫,讓這人間共享數十載繁華。可,繁華落盡卻葬了親人命,待,江山如畫,這滾滾紅塵卻棄了她!

   只因他們不知,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弱肉強食,這個世界也從無黑白對錯公平公道。這個世界早就處處殺戮,處處血。

   天真,善良,憐憫,這樣的人怎能活下去?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無情,想要公平自己討,想要公道,那就凌駕眾生踩著累累白骨殺出一條血路踏上雲顛九霄!!

   “夙兒,醫道,武道,天文地裡,五行術術,奇謀陣法,你可想好要學什麼?”

   “師父,夙兒要學武,學天文地理,奇謀陣法,五行術術,排兵布陣,這些夙兒通通要學還要精,因為夙兒以後要像父親一樣,成為最厲害的大將軍!”

   “最厲害的大將軍?不止要學還要精?小子好不貪心,那夙兒又可知,一個將軍最無奈的是什麼?”

   “師父,是什麼?”

   “傻徒兒,你要切記為師的話,將軍一滴淚,心頭一蓬朱砂血,為將者最多最好也最悲的歸宿,是馬革裹屍,最最無奈的結局,是最後的城門破開,降書上來,烽火息,狼煙滅,將軍歲月埋……”

   笑,就那麼悲涼綻開。

   師父,夙兒錯了。

   若無當初的選擇,就不會有今日的苦果,苦入心緋,痛斷肝腸。

   當初當初,悔不當初。

   即使再活一次卻再也回不到當初!!!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麼了,快來人啊,老夫人吐血了……”屋子裡傳來舒嬤嬤驚惶的喊聲,拉回了安夙的思緒,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

   眾人也自回神,紀少亭也已轉身,正要進去,那院門處卻進來一群人,安夙凝眼看去卻是一眾官差打扮的人,最前面是都府衙府台於衝,身旁跟著刑師爺和捕頭展毅,還有眾多衙差。

   “候夫人,有人前往我都府衙報官,說是有人在候府裡肆意行凶殺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於衝板臉端著官威。

   展翼已上前幫忙:“府台大人在此,還不趕快住手!”

   “幽冥。”

   看了眼穿著官服的人,安夙出聲,幽冥方才收手不再與展翼糾纏,退回安夙旁邊,男子依舊是面無表情。

   看了眼於衝安夙卻是轉身快步進了廂房,後面跟著大群人,紀少亭這才恍眼回過神來,也連忙跟了進去。

   內室裡舒嬤嬤坐榻邊將老太君抱在懷中,經扎針後本有緩解的老太君此時嘴角還在溢血,陳大夫被叫來,把脈之後古板老頭臉色卻是難看至極。

   “老太君她,中了毒……”

   紀少亭臉色大變,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你說什麼,祖母中了毒,這怎麼可能,陳大夫,您方才不是還替祖母診治,說祖母脈像已有好轉,祖母臉色紅潤又怎會像是中了毒,您再仔細把把清楚……”

   “老夫已一再把脈確定,是中毒無錯,可是老夫也想不明白,為何老太君會中毒,明明老太君身體已然有好轉,應過不了幾日就可醒過來才是,匪夷所思實是匪夷所思……”

   安夙看向陳大夫:“什麼毒,是否有解?”

   陳大夫無奈的搖了搖頭:“是洛魂香,老夫解不了。洛魂香與七蟲七花之毒異曲同功,毒藥配方十八種有毒香料,可配制毒藥的方法卻有無數種,不拿到配方與用量,根本無法配出正確的解藥,雖可試著配制,可老太君的身體卻經不起這樣的試藥。”

   安夙絕美臉龐布著冷意:“還有多少時間?若無解藥最終會如何?”

   “中毒者面色紅潤與常無異,一旦毒發卻會日日吐血不止,直至最終魂落黃泉,人之精血,體之精魄,血液盡失魂也失,洛魂香,聞香落魂亡。中藥者若身體康健尚能撐十天,老太君身體本就受損嚴重,絕撐不過三天。”

   撐不過三天!

   安夙手垂下眼瞼斂去冰冷的眸,洛魂香,聞香落魂亡。好歹毒的毒藥,動作足稱雷厲風行,手段果非尋常人能比。

   “管家,立刻派人請太醫前來候府。”

   劉氏滿面痛色,吩咐完又肅臉看向於衝福身道:“於大人,我候府老太君中毒一案還請你徹查,大小姐縱容暗衛殺人也請大人一並明察,華裳雖是我候府大小姐,我是她的母親身負管教之責,可大小姐向來頑劣不受管教,我本以為她已改好,誰曾想她竟帶人進府向老太君下毒,做出如此忤逆惡毒之事,如今候爺不在府中,老太君又中毒昏迷,我此時憂心老太君安危,只能將一切都拜托給於大人了。”

   紀誠顧不得其它,轉身便出了院子,顯然是進宮去了。

   那二十幾個護院,死有半數,若真再查出個什麼出來,小姐百口莫辨,到時候候爺只怕也不會饒過小姐。四婢聞言都是臉色煞白,誰都未想到這事會鬧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請官府介入避嫌以表公正。

   夫人這招真是毒!

   “候夫人放心,老太君中毒本府自會查明,定將凶手找出。大小姐,還請你告訴本府,為何要命暗衛在候府中殺人?”於衝看著劉氏臉色很難看,身為府台必要受理案情,可這出戲演的真是看著就讓人心裡憋火。

   候府中人自相殘殺,卻來為難他。

   紀華裳現在可不止是候府大小姐,還是未來的賢王妃。讓他拿人就是讓他得罪賢王,可不就是為難他麼?

   安夙垂下的眸終於抬起:“幽冥,告訴大人,你為何要動手!”

   “屬下負責保護主子安危,誰要主子的命,屬下就要誰的命。”男子聲音冷硬如石,字字落在眾人耳中,讓人聽得無語。

   “本夫人只命人將大小姐請回去,可未命人殺她。”

   劉氏端莊臉龐帶著幾分悲痛,完全不復戰鬥前的囂張:“她是你的主子,可她也是候府的人,你也是我候府的人。候爺不在,本夫人乃候府主母,主理候府所有庶務,本夫人擔憂老太君安危,怕華裳胡來,所以才下此令,你們卻動手便殺人,難道這十幾條性命就不是性命,你說有人殺她,那她可又有半絲損傷?”

   幽冥抬頭狹長眼簾直視劉氏,眼中銳芒不減,音冷如冰:“候爺早有命,屬下此後只是主子的暗衛,主子在,屬下在,主子死,屬下死。誰對主子揮刀,屬下就殺誰,暗衛護主,天經地義。”

   “你……”幽冥一句話咽得劉氏吐血。

   “夫人是候府當家主母,小姐卻也是候府大小姐,正經八百的主子,夫人若要請小姐離開大可好生相說,卻為何命人對我家小姐刀劍棍棒相向?夫人還說小姐唆使聯合外人對老太君下毒,您可有證據?可問過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又可有承認?”

   珍珠也在此時上前一步道:“夫人既請於大人查明,於大人還未發話也未斷明案情,甚至半點證據都無。夫人又為何只因一點臆測便信口開河將毒害老太君這樣惡毒不恕的罪名扣在我家小姐身上?您這樣潑我家小姐髒水,陷我家小姐於不仁不義不孝之境地,又是居心何為?”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既抱定立場,決定要站在小姐這艘船上,珍珠也沒了顧及,此時不表忠心還待何時?大不了就拼出條血路,將威脅到小姐的船全都擊沉就是。

   小姐狠辣不假,可比起夫人的陰毒,她寧願將後半生賭在小姐身上。

   “珍珠說的不錯。”

   珍珠質疑之言剛落,青璇便接道:“小姐來此前,夫人與眾位小姐姨娘都在此,而小姐與奴婢還有簡公子卻都只在外室停留,甚至沒有踏入過二門以內,更沒有接觸過老太君。若如夫人這般信口雌黃的栽髒,那奴婢是不是也可以懷疑這件事根本就是夫人所為?為的就是陷害我家小姐?”

   “……”果真是伶俐嘴巧的刁婢,看來昨兒的鞭子還是抽得太輕。

   劉氏心中冷笑了幾聲,收回了眼,看向於衝:“於大人,交給你了。事實到底如何,本夫人相信有於大人在定然會水落石出,本夫人就不相信,做下這等傷天害理之事的逆障,還能逃得過得天網恢恢!”這局,她布了這麼久,呵,她就不相信,還有人能逃得掉。

   查!

   接下來是官府一翻清查。

   所有候府在場的主子奴婢全都被扣下當場問話,侍衛的屍體早已被人抬走滿地血污卻是依舊,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臉上表情也是惶恐不定。

   老太君屋中所有的東西都被一一檢查,所有院裡的人全都被押站成排被府衙的人挨個審問,包括舒嬤嬤,也不例外。

   簡洛也被帶去了一邊搜了身,少年怒氣磅礡,圓臉黑的像是鍋底,然而想想即將到手的秋水寶劍,和那人的吩咐卻不得不又強忍了下來。

   許久,終於有了動靜。

   陳大夫:“大人,找到了。”

   於衝上前詢問:“陳大夫,到底是什麼?”

   “草民已然仔細的檢查過,是這凝神香,毒就在這凝神內。因量不多洛魂香又無色無味,便是點燃也只能聞到凝神香的清雅茉莉香,若非醫者或擅毒的人很難察覺出不同。”古板老頭兒手裡多了方手帕,帕子裡尤自放著一枝,尚未燃完的凝神香。

   “凝神香?怎麼會是凝神香?那凝神香是……”舒嬤嬤當即驚呼出聲,臉上眼中都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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