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詩軒四絕
千塵話頭一滯，不再逗弄她，而是神色嚴肅的說道：“月，你入宮雖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可到底現在已經嫁給了獨孤熵，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你在宮中也沒個朋友，又不能時常出宮與我聚聚，日後的日子你可想好要怎麼過了？”
千塵有些擔心的看著練月，練月也是如她一般是個要強的人，要她學著紫紫衣和後宮其他的女人一樣費盡心機去討好獨孤熵，不惜輕賤自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練月即便一輩子做個不受寵的二皇子妃，哪怕是被打入冷宮也絕不會低著頭去求著獨孤熵施舍一份感情給她，於她而言，入宮與進了墳墓又有何差別？
正是因著千塵了解練月的性子所以才格外的擔心，現在看來，練月唯一的出路竟是對獨孤熵用情了？
一個女子無情無心，無牽無掛的生活在後宮之中，何嘗不是一種莫大的悲哀？那種孤寂凄涼，又有誰人能懂？
練月狀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千塵，你不要為我擔心，我沒事的，你還不了解我麼？”
千塵悠悠一嘆：“就是了解你，所以才會更加的擔心，以後你一人在宮中的日子，要怎麼過？”
練月牽強的扯了扯唇角：“大不了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練月雲淡風輕的話聽得千塵一震，沉吟了半晌，千塵終於開口緩緩說道：“月，我認為，你應該有一個孩子。”
“孩子？”練月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對上千塵篤定的眼神。
“是啊，孩子，後宮的女人朝夕爭寵，活的疲累不堪，你不想與她們一般，不想落得個孤寂終老的下場，便要個孩子吧，即使，這個孩子是與你不愛的男人所生，他會陪著你。”
千塵認真地看著練月，臉上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聞言，練月也沉默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自從她入宮以來，看著宮裡那些沒有硝煙的爭鬥，她的心都是冷的，看著一人勝了，一人敗了，今日她死了，明日另一個忘了，在宮裡，最輕賤的便是人命，那一幕幕的在她的眼前發生，她便感覺周身止不住的發冷。
死，練月不怕，可是她卻不想人不人鬼不鬼的像那些追名逐利的女人一樣活著。
可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練月似乎明白了，在那深宮之中，佳麗三千，可皇帝只有一個，她們爭奪一個夫君，總會有人成功有人失敗的，那麼沒有得到皇上的心的那些人，她們除了權力還能爭奪什麼呢？
權力，也只是她們慰藉自己空虛的靈魂的手段罷了。
打從練月入宮，她活的步步為營，步步算計，夜深人靜只有她孤身一人時，她飽嘗了孤單的滋味，原本以為她的一生就要這麼過去了，可今日聽千塵如此說，練月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孩子，一個她的孩子。
練月忽然莞爾一笑，柔聲對千塵說道：“千塵，謝謝。”
千塵心知她是想通了自己的用意，淡淡一笑：“你我之間，不必說謝謝。”
送走了練月，屋內只剩千塵和柳葉兩人。
柳葉低低地嘆息了一聲：“月小姐真是可憐。”
可憐。
千塵緩緩搖了搖頭：“不，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早在她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種覺悟，只是，月，我不想她活的不幸。”
練月的命運，如果她沒有遇到千塵，或許她已經被打死了，可如果她沒有遇到千塵，或許她也就不會走上這條弄權之路，至於像柳葉口中所說的可憐，千塵笑了笑，可憐與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小姐，北王府紫管家求見。”門外的僕人低聲說道。
千塵不禁放下手中的書，笑了笑：“請紫管家進來吧。”
“是。”
說罷，那僕人便離開了，沒過一會兒就見紫管家一臉恭敬的走了進來，對著千塵施了一禮：“小姐，王爺拍奴才來接小姐去王府小住幾日。”
“去王府小住？”千塵疑惑地問道：“怎麼突然這麼做？”
“奴才不知王爺有何用意，王爺直說了叫奴才一定要接小姐過去。”紫管家一五一十的說道。
千塵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柳葉可不干了，放下手中的活連忙從屏風後面跑了出來：“這可不行，紫管家，你不知道女子在嫁人前是不能與新郎官見面的嗎？”
這下課把紫管家難住了，這民間的風俗他自然是知道的，可自家那主子一向是個不把禮法祖制放在眼中的人，他哪能管得了啊。
千塵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她也看出了紫管家的為難之處，當即輕聲道：“紫管家不必著急，我隨你去便是，我只是想知道，你家王爺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千塵這麼一說紫管家還真的想起來了，今兒個一早主子就找來了幾個女子，緊接著便叫自己來接小姐了，莫不是真的有什麼事要說不成？可轉頭一想到被幽冥湫叫過去的那幾個女子，紫管家的心又懸了起來，若是被小姐知道主子接了四個美人進王府，這不就壞了事兒了。
看著紫管家變臉兒似的轉換著臉色，千塵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這紫管家葫蘆裡買的什麼藥，臉色竟然變得這麼豐富多彩。
“紫管家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是？”
紫管家一聽也是這麼個理，左右也拗不過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來。
今兒個一大早王朝帶著四個容貌上乘的女子進了王府，沒在園子裡停留，四個女子直接被帶到了書房去見幽冥湫，紫管家心中正疑惑著王朝便過來傳話，說是幽冥湫要他來接千塵去王府。
千塵聽著紫管家的話不由得挑了挑眉：“四個女人？”
這倒不是她懷疑幽冥湫，只是真的好奇那種不近女色的人忽然廢了這麼一番周章是要做什麼。
帶著滿腔的好奇和疑問，千塵帶著怒氣衝衝的柳葉來到了北王府。
剛一進門千塵和柳葉便見到了紫管家口中的四個美人，果真是國色天香，各有千秋。
柳葉看得火氣蹭蹭的往上竄，不由得冷冷的哼了一聲：“紫管家，你家王爺是什麼意思，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要娶我家小姐，還說什麼今生只要小姐一個人，可現在這是什麼意思，干什麼呢！我家小姐還沒過門呢，就弄回來四個狐媚子，這要是日後我家小姐嫁過來，還能得了？”
紫管家被柳葉一張利嘴說的老臉一陣紅一這針青的，千塵聽得都是直搖頭：“柳葉，不能對紫管家無禮。”
說罷，千塵偏過頭對紫管家淡淡一笑道：“紫管家莫怪，這丫頭跟在我身邊時間長了叫我慣壞了，她說了哪句不中聽的你可別往心裡去。”
紫管家一聽千塵的話就更無地自容了，心中忍不住有些埋怨起自家王爺來了。
千塵小姐多麼知書達理的一個姑娘啊，聖上下旨賜封的諾公主，位同鎮國公主，手上掌管二十萬凰衛，人長得傾國傾城，這些女子比起千塵小姐來拿就是魚目比明珠，唉，王爺是怎麼想的，怎麼能這麼對小姐呢。
此時的紫管家全是對幽冥湫的不解，全然把前些日子千塵砍了劍園的事拋到腦後去了，這個時候作為旁觀者就不得不感嘆，果然人是比出來的，想比於眼前的四個女子，紫管家對千塵的忠心可謂是一片赤誠啊。
正在紫管家進行復雜的心裡活動時，幽冥湫終於出來了，一見千塵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幽冥湫頓時笑了：“千塵有什麼想問的？”
千塵勾了勾唇角：“王爺說呢？”
看她的樣子幽冥湫便知道自己的擔心是白費了，她根本沒有誤會，害自己白期待了一陣子。
當即不由得有些沮喪的說道：“她們是詩軒四絕，以後負責你的生活起居。”
“詩軒四絕？”千塵挑了挑眉：“王爺真是舍得下本錢啊。”
詩軒四絕，幽羽聞名的四個藝妓，杜陵夢，聆遙知，夕錦瑟，涵清歌分別對應琴，棋，書，畫，傳聞詩軒四絕美貌動人，果然名不虛傳，可千塵心中隱隱的覺得不會是那麼簡單。
果然，幽冥湫屏退了眾人，對千塵說道：“詩軒四絕是我培養的金牌殺手，本來是殺人的利器，現在送給千塵了。”
千塵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我不想自己太過依賴你。”
幽冥湫一把攬過千塵的腰，柔聲道：“我要保證你是安全的。”
聞言，千塵心知自己若是不接受幽冥湫定是放心不下的，當下也不再拒絕，而是轉頭對詩軒四絕說道：“跟了我你們的主子就是千塵，不再是幽冥湫，若是不甘心的話可以離開，我保證你們不會受罰。”
幽冥湫笑了笑，千塵不解的抬起了頭，便聽幽冥湫耐心的解釋：“千塵，你沒有那樣的生活過，你不會理解一個終日被黑暗淹沒的人，對她來說，哪怕只是一絲微弱的燭光也值得以命去換。”
詩軒四絕風化正茂，可在過去的這些年裡，她們在平常女子玩笑作樂的時候要學會血腥殺戮，千人之爭，只余十人，在黑暗的世界裡，她們無疑是佼佼者，可卻沒人知道她們有多麼希望可以像正常的人一樣生活在陽光下。
千塵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幽冥湫話中之意，再看向詩軒四絕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下來：“日後，便麻煩你們了。”
話音一出，詩軒四絕頓時一愣，反應最快的杜陵夢忙鞠了一躬，恭敬地說道：“小姐言重了，保護小姐是我們的本分。”
千塵淡淡一笑：“你們不必如此，我不需要你們對我守禮，就像柳葉，從今天開始你們和她是一樣的。”
聞言，詩軒四絕重重的低下了頭，沒有人看到她們眼底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