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法華寺之行
安置好了這兩人，千塵的心事也終於是了了一樁，眼下煙華樓的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有了伽羅婆和璇璣的煙華樓，必是蒸蒸日上，日進鬥金都是往少了說的，現下千塵擔心地卻是另一件事。
“小姐，您愁容滿面的，可是還有什麼不妥的？”南宮無雙輕聲問道。
千塵漂亮的秀眉緊緊地揪在了一起，“煙華樓的事，除了你我和崔管事，柳葉都只是一知半解，幽冥湫是如何知道的？”
南宮無雙抿了抿唇，沉聲道：“小姐，我想北王爺只是關心你。”
千塵長長的舒了口氣，低聲道：“我不是生他的氣，只是感覺有些失敗，我一心想把煙華樓打造成手中的一張底牌，甚至將花郁和品魔都安置在了這裡，可經此一事，我才知道，這樓裡的管制有多麼的松懈不堪一擊，幽冥湫可以安插眼線進來，那麼其他人呢？是不是眠月夜，北景寒，幽羽離和皇後的人也可以輕松的蒙混進來？”
聞言，南宮無雙俏臉一寒，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是屬下考慮不周，監管不力，請小姐責罰。”
千塵小心扶起南宮無雙，輕輕一嘆：“我不是想責怪你，無雙，我知道你分身乏術，只是這件事也該給我們敲醒警鐘了，我想，幽冥湫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吧。”
南宮無雙腦筋一轉，便徹底明白了千塵話中的含義。
以幽冥湫的才智他有千百種方法可以不動聲色地讓伽羅婆和璇璣效忠煙華樓，可他卻偏偏選擇了最簡單最直接，最漏洞百出的這種方法，只要是長點腦筋的都能看出這其中的不對勁來，可他卻偏偏這麼做了，幽冥湫既然這麼做那便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起初千塵還有些不明白，可方才與璇璣的幾句對話她卻突然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竅。
幽冥湫這是在提醒她，在給她打醒警鐘，甚至冒著她得知他安插眼線進來會激怒她的危險。
千塵微微勾起唇角，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
“他倒是不怕真的會激怒我。”千塵笑了笑。
南宮無雙莞爾一笑：“北王爺這個人，太懂得如何用細節走進小姐的心。”
聞言，千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自己這麼不告而別，他怕是要坐不住了吧。
千塵淡淡的笑了笑，見狀，南宮無雙也不點破，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姐，現在咱們是回紫丞相府還是在外面逛逛？”
“麻煩解決了，難得清閑，陪我走一走吧。”細想來，千塵還真的未在這上京城中好好地走一走呢，只怕她對這京中的地形還不如一個外地人來的熟悉呢。
“那小姐想去哪走走呢？”南宮無雙問道。
千塵略作沉吟，緩緩開口道：“法華寺。”
南宮無雙蹙了蹙眉：“法華寺？小姐是要去尋圓寂老和尚？”
千塵笑著點了點頭：“那老和尚還欠我一個約定，今日，便去兌現了吧。”
當日她准備動身去魔宮的前夜，圓寂趁黑摸進她房中留下的那句話千塵至今還是無法介懷。
“凰星動，涉江湖，鳳臨朝，辰歸蕪，輪回始，蓬萊戮。”
還有半句，究竟是什麼。當初千塵隱隱的有些感覺，似乎是與自己和另一人有關，原本她以為那人是北景寒，現在看來，還是要找到圓寂要個答案。
南宮無雙沉吟了半晌，猶豫著開口：“小姐，你既與圓寂熟識，想必也知道國師吧。”
千塵挑了挑眉：“國師？怎麼想起提到他了？”
南宮無雙貝齒輕咬下唇，緩緩開口：“國師與圓寂原本師出同門，師承天宿老人，天宿老人將自己必勝所學分別傳授給她們兩人，便是現在圓寂的推演和國師的占蔔，可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無論是占蔔還是推演都是要以消耗自身的生命力為代價的，圓寂能為小姐推演，莫非是小姐許了他什麼承諾？”
別看圓寂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其實就是一只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狐狸。這一點南宮無雙再清楚不過。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圓寂的院子外。
“我答應他絕不主動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你也知道，我志向本不在此。倒也沒什麼為難的。”千塵勾了勾唇，抬頭正巧看見一個小和尚對她與南宮無雙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兩位施主請進，家師恭候多時了。”
千塵微微一笑：“有勞小師傅帶路了。”
緩緩推開門，這屋子的樣子與從前沒有絲毫改變，簡單，樸素，圓寂法師此時正坐在蒲團上打坐，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得道高僧的模樣讓南宮無雙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小和尚識相地關好門退了出去。
房間裡千塵南宮無雙和圓寂三人誰都沒有率先開口，千塵保持著相當好的耐心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屋子裡的擺設。而南宮無雙則是百無聊賴的擺弄著腰間的玉佩，心中暗自嘀咕：你個死和尚，不開口就憋著吧，看誰能忍到最後！
沉默的氣氛持續了約莫著有一炷香的時間，圓寂低低一笑。緩緩開口：“兩位施主好耐性，老衲自嘆不如。”
千塵輕輕一笑：“似乎圓寂大師早知道我會來。”
圓寂也不做作，坦誠的點了點頭，道：“時機已到，公主殿下是該來了。”
聞言，千塵挑了挑眉：“大師喚我千塵便好，這尊稱便免了吧。”
她卻沒注意到南宮無雙一雙玉手倏地握緊。細長的指甲狠狠地扣進肉裡也恍若未覺，圓寂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過南宮無雙微沉的俏臉，低聲道：“公主此舉，老衲實在愧不敢當。”
聽著圓寂的話，千塵總是感覺他話中有話，可又說不上是哪裡出了問題。撇了撇嘴岔開了話：“既然大師知我今日會來，那麼我來的目的想必你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公主是來向老衲要那日另一半的答案。”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圓寂如實說道。
千塵莞爾：“大師之名，名不虛傳。”
“公主謬贊。老衲當日說過為您推演的結果‘凰星動，涉江湖，鳳臨朝，辰歸蕪，輪回始，蓬萊戮’，只是還有半句，公主當真想要知道？”
“請大師如實相告。”
“罷了，萬物起始，皆是天意。”圓寂嘆了口氣：“下半句老衲便說與公主也無妨，‘輪回始，蓬萊戮，前世離，命中數’。”
說罷，圓寂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前世離，命中數。”千塵低聲呢喃，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疑惑：“可否請大師詳解與我？”
圓寂無奈地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泄露，老衲能做的便只有這些了，其他的便全靠殿下自己去體悟了。”
千塵黛眉一蹙，‘前世離，命中數’？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這與她的身世有關，知道她的來歷的除了圓寂便只有南宮無雙了，不說圓寂，便是南宮無雙對她的身世也是從始至終不置一詞，似乎，她並不想她回想起從前的事一般。
南宮無雙那樣做，應該是有她的道理的，千塵想。
“那麼便請圓寂大師為我解心中另一個疑惑，‘鳳臨朝’中的‘鳳’喻意何人？”千塵目光灼灼地看著圓寂，像是要將他盯出個透明窟窿一般。
圓寂被千塵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只好緩緩開口：“‘鳳凰’本為一體，至於‘鳳’喻意何人，我想，殿下應該比老衲更加清楚才是。”
聞言，千塵長舒了一口氣，像是緊繃的精神終於放松了下來，對圓寂頷了頷首，道：“前來叨擾圓寂法師，千塵深感抱歉，也多謝大師為千塵解惑，我與無雙這便告辭了。”
圓寂雙手合十，躬身施了一禮：“公主慧根，即便老衲不說，您想要的答案也自會解開，能為公主解惑，是老衲的榮幸。”
“大師客氣了。”
法華寺之行，千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心中的疑惑似乎也更多了，以圓寂的超然地位為何對自己畢恭畢敬，難道只因為自己是御賜的“公主”？即便是對待四國皇帝，圓寂也不必如此謙遜有禮才是。
看著她臉上的糾結，南宮無雙暗叫不好，忙出聲道：“小姐，你看煙華樓的事……”
南宮無雙話還沒說完，見面前的林中塵土飛揚，“踢踢踏踏”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看著漸漸出現在視線中的那道身影，千塵蹙起的黛眉也慢慢地，緩緩地舒展開。
見狀，南宮無雙淡淡一笑，纖弱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千塵的身後。
來人一襲月白色長袍，輕松地翻身下馬，站定在千塵面前。
“你怎麼來了？”千塵輕聲問道。
幽冥湫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頗為無奈的嘆道：“來接你回府。”
千塵挑了挑眉：“回什麼府？”
“自然是北王府，難道你以為本王是來護送你回丞相府的？”
千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輕聲道：“北王爺的消息真是夠靈通的，我倒是好奇你在我身邊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才能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地剛好在這碰到我。”
聞言，幽冥湫眸光一閃，輕笑道：“那也是無奈之舉，沒辦法，誰叫本王的准王妃武力值太低，若不出此下策實在是叫本王擔心的食不下咽，夜不安寢啊。”
千塵嗤嗤一笑：“堂堂的北王爺，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
幽冥湫見千塵如此反應，心知她是不生氣了，當即也舒了口氣，調笑道：“王妃牙尖嘴利，本王自然也要勤加練習，不能落了你的面子不是。”
千塵沒好氣地賞了他一記白眼：“王爺這話還是對著你的‘王妃’說去吧，少在這給我花言巧語的，本姑娘不吃你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