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心意

   從地牢出來,紫千塵卻聽聞北景寒到訪。她走到涼亭裡,卻見到北景寒滿面微笑地站起來,道:“你來了。我准備了一些糕點,帶來給你品嘗。”

   這個時候?這種方式?紫千塵一怔。

   “你在想什麼?”北景寒輕聲地追問道。

   紫千塵原本看著一碟碟精致的點心,隨即轉頭,和北景寒目光相接,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沒什麼。”

   “這是我特地從景州請來的名廚,他做的乳卷最為地道,香甜可口不說,吃一個便停不下來。你試試看?”北景寒吩咐一旁的婢女為紫千塵布菜,然而她的表情卻很尋常,連碰都沒碰一下。

   北景寒望著她,“沒胃口?”

   紫千塵笑了笑,道:“,只是你三天兩頭往這裡跑,卻是不合時宜的。”

   北景寒示意一旁的婢女為紫千塵舀上碗湯:“如果吃不下點心,喝點酒釀圓子也好,這是天山上的珍珠圓,有養顏美容的效果。”

   紫千塵手裡捧著碗,湯不沾唇,便放下碗:“你何必這樣。”

   “我心甘情願的。”北景寒這樣回答。

   紫千塵長長地吐了口氣,嘴角微漾:“那我還真是得多謝你的美意了。”

   “你也需要我的幫忙,不是嗎?”北景寒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雙手握緊,指頭壓得泛白。“關於如何擺脫他——”他突然看向不遠處,那裡似乎遙遙站著一個人影。

   北景寒臉色變得冰冷,眼神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很快,這痛苦被憤怒所取代,她明明應該是殘忍無情的,若是她真的想要拒絕什麼男人,多的是法子,可偏偏她卻對北景寒沒有辦法,這到底說明了什麼,紫千塵自己或許沒有意識到,但一直看著她的北景寒卻明白了過來。

   他這樣的喜歡她,為了她而改變自己的原則,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可是她卻已經調轉視線,開始喜歡別人了,他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卻根本沒有看到他。北景寒咬牙,等紫千塵注意到他的不對,卻已經松開了眉頭,微笑道:“你這是怎麼了,既然把我當成朋友,又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北景寒表現出特別關心,紫千塵的態度反而更加冷漠,道:“我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殿下還是多關心你的大業才是。”

   北景寒別過頭,雙手握緊,就怕當場被紫千塵氣到不能自控,會當眾失態。

   那邊的人越走越近,似乎有要過來的意思,紫千塵卻突然靠近了北景寒,聲音在他耳畔輕柔地吐著:“,既然你真心要幫忙,不介意我利用你一下吧。”北景寒一愣,紫千塵已經衝他微微一笑,親自替他夾了一塊乳卷,道:“確實很是美味,你嘗嘗看。”

   她是為了做給那個人看,根本不是真心關懷他。北景寒惱恨到了極點,可是轉念一想,若是能就此讓情敵滾得遠遠的,對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對北景寒,他不敢隨便動手,因為直覺對方在紫千塵心頭的分量,他不得不一力隱忍。現在紫千塵主動要趕走那人,他求之不得。

   “你開口,我沒有不答應的。”他微笑著,竟然想要握住她的手。

   紫千塵不露聲色地錯開了他的手,只以笑容示謝:“那麼,就多謝了。”

   她美目瀲灩,波光流轉,讓北景寒心頭震顫不已,可惜這樣的溫柔,這樣的美麗,卻只是為了另外一個男子,北景寒心裡不由感覺插了一把刀那樣痛苦,臉上卻微笑道:“對了,安國公主那裡一直沒有什麼動靜,顯然是相信了灰奴的說法,其實照我說,那些暗衛實在沒有留下的必要,不如除掉以絕後患。”

   紫千塵喝了一口茶,道:“我留著他自然有我的用處,你放心,不會耽誤大事的。”

   “他們敢來刺殺你,就不能留下活口——”北景寒想到若不是紫千塵早有准備,此刻早已不能坐在此處,不由眼底燃出火焰。

   “我不是平安無事嗎?”

   北景寒直勾勾地瞧著她:“可是我會很擔心。”

   涼亭裡,紫千塵和北景寒坐在一起,郎才女貌,言笑晏晏,坐的又是那樣近,一對璧人的模樣。

   “這是你真實的心意?”北景寒靜靜望著紫千塵,見她輕輕點頭,他慘然一笑。“那,我無話可說了。”他悄然轉身,背影直挺而孤寂,腳下一個踉蹌,卻險些從台階上摔下去。

   紫千塵面色微微一變,差點站起來,然而等她醒悟過來,卻是依舊坐在那裡。

   “你真是狠心,這樣對我,又這樣對他。”北景寒突然笑了起來,卻不知道是笑北景寒當局者迷看不出紫千塵的真實心意,還是在嘲笑自己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一心一意要得到紫千塵。

   他今天已經徹底明白,紫千塵的心思在誰的身上。這個女人,冷血無情得很,若是不關心的人,哪怕你死在她腳底下也不會多看一眼,不管你多愛她,怎樣哀求她,她都會毫無反應,可是今天為了北景寒,她竟然對自己表現出從未有過的親熱,甚至給出一種模棱兩可的暗示,若是他不知道真相,只怕要高興得發狂,可是現在眼睜睜在這裡坐著,卻要看他們在對彼此演戲,對他北景寒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風聲呼呼而過,聽起來仿佛是誰嗚嗚的哭聲。紫千塵站起身,道:“七殿下,請回吧。”說著,她便毫不留戀地轉頭離去,甚至沒有意思要聽北景寒說什麼。

   他低下頭,捏緊了手中的茶杯,突然笑不可抑,一旁的婢女們看得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高貴清冷的七殿下突然怎麼瘋魔了,一個人到底在笑什麼,可就在此時,卻看到他砰地一聲捏碎了茶杯,手上變得血跡斑斑,他卻渾然不覺,起身拂袖而去。

   這到底——是怎麼了?

   紫千塵走到花園,卻突然被一個人拉住了手腕,一把拖入旁邊的假山。流鳶在一旁剛要動手,卻被一把長劍抵住了脖子:“不要動。”

   流鳶一驚,跺腳道:“大哥,你瘋了!”

   紫千塵剛要掙脫,腕上卻是一緊,被一只冰涼的手緊緊鉗住。身子一時不穩,踉蹌的被扯進了北景寒的懷中。她有片刻留戀那溫暖,然而終於,悄悄隔開了他,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兩雙眼睛,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卻是紫千塵先移開了眼睛。

   北景寒撫摸上紫千塵的臉,一個多月以來,他從未曾經歷過如此噬骨的相思,明明近在咫尺,她卻總是對他視而不見,他的心,空空落落,不管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人,也沒辦法舒緩他心頭的寥落寂寞。趙楠請求他立刻回國,可他卻渾不在意。因為,他愛的人在這裡,他不管去到哪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終於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沒有勉強自己再做任何無意義的等待,他主動來找她,沒有想到,她在他面前做出剛才的那一幕。

   他是那樣的了解她啊,她根本不是那種可以容忍男人三妻四妾的女子,若她真的喜歡北景寒,她早已可以嫁給他,為何要選擇在他面前說那樣的話,這一切都是為了逼走他!她這麼做,必定是有所顧慮,讓他怎麼還能忍得住心頭的躁動!

   “你到底,還要躲多久!”如同一把鈍刀子在心頭來來回回的割,從不曾說過的話,就這樣輕易的脫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你的戲演得很拙劣!”

   紫千塵怔住了,原來她的舉動,北景寒知道,他,竟然也知道。是啊,他們都是世上難得的聰明人,怎麼會看不穿她的把戲呢?

   看著她,北景寒心痛的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發誓要把她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然而她卻還是對他演戲,不肯放下包袱,是否,他真的做的太少,以致她如此不安,不敢相信他的感情。“未央,你真的能一輩子躲避嗎?”

   紫千塵看著他,他的面容映在她的眸光裡,似乎有輕微的波動。

   北景寒,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就在剛才她以為自己已經騙過他了,現在才知道,他狡猾地如同詭詐的狐狸,輕易洞穿了她的心思。甚至於他還這樣霸道,不允許她繼續逃避。想到這裡,紫千塵輕聲地問道:“敏德,你可以給我什麼呢?”

   北景寒看著她,慢慢道:“你想要什麼?”

   紫千塵聲音柔軟的似漣漪的春水,卻帶著數不清的寒意:“我要天底下再也無人敢欺辱,我要實實在在的自由,我要至高無上的權力,我要天底下最高的地位,你——能給我嗎?”

   北景寒怔住,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半天不語,似要把她刻入自己的眼中,慢慢的,他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滑過,攏入發間,忽然用力,唇幾乎是惡狠狠的啃噬了過去。紫千塵呼吸一窒,不由張開嘴,唇齒相依時,他的吻隱隱的帶上了一絲惡狠狠的味道。她一時的混亂,竟然忘記了拒絕。他長驅直入,毫不退縮,狂野地索求,迷亂地挑逗,充滿了情意綿綿的糾纏。

   良久,他突然松開了她,揚起唇畔,自信地道:“這有何難?只要你想,我就為你去奪、去搶,不惜一切代價,我也要送你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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