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意外之症

   眾人互相交換著眼神,卻是不敢說話。恰好在此時,旁邊花棚子裡的聲音隱隱隔著一層薄板傳過來。

   “你看榮儀和鈺瑩公主,好像有點不對呢!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呢”

   “我聽父親說,原來英王上奏的是想娶榮儀的”

   “什麼?”

   “噓——這可是秘密!”

   “什麼,那怎麼後來變成了鈺瑩公主呢?”

   “可是榮儀跟世子不是”

   “皇家的事情,誰知道啊!但話說回來,那英王殿下真是生得俊俏呢!要是嫁給他,又做了英王妃,的確一樁美事,難怪連鈺瑩公主都動心了呢!”

   隔壁的花棚肯定想不到,這棚子如此薄,聲音傳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個棚子裡的所有千金小姐,面色都是僵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先前那被擠兌的陸冰這會兒逮到把柄,揚眉笑道:“真是,這些人說話就是刻薄,居然敢妄自議論皇家。也就是郡主這樣的身份,才能配上英王殿下,我們這些粗鄙卑微的,可是連想都不敢想。”

   小公主心想,這丫頭嘴巴真是毒,這下子可是既挑撥了紫千塵,又刺激了鈺瑩公主。誰不知道紫千塵原本的出身是什麼樣的,?陸冰這麼說,擺明了說紫千塵出身卑賤不能與公主相提並論,又順便挑撥鈺瑩公主惱羞成怒去對付紫千塵,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可是她卻忘了,鈺瑩原本也只是一個宮女而已!

   哪知紫千塵並未接受挑釁,依舊冷眼望著歌舞表演,一個字都沒有,倒是鈺瑩臉色大變。她竟然猛地站了起來,揚起手掌給了那陸冰一巴掌,陸冰完全愕然,她不過是想要讓鈺瑩公主去教訓紫千塵啊!怎麼反而是自己被打了一巴掌!她完全呆在那裡,卻聽見鈺瑩冷冷道:“你是什麼身份,皇家的事情是你能隨便議論的嗎?”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不在說話。

   恰好在此時,紫千塵拂袖冷冷道:“我覺得乏了,先告退了。”

   小公主見她走,連忙也跟著起身道:“等等我,我同你一起走。”誰知紫千塵仿佛沒有聽到,自顧自地快步離去,小公主被晾著,一時啞然。

   紫千塵一路出了花棚,徑直向花園內走去,她記得,這裡有一個小門,出去便是直通外面的走廊,可以最快速度離開這裡。這裡的人,這裡的事情,都讓她覺得厭煩,那些歡聲笑語,莫名讓她覺得無比討厭,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人!

   然而在橋上,突然見到有人向她走過來,大手一揮,徑直將她拉到一側,紫千塵皺眉,卻發現眼前的人一身紅袍,正是今天晚上的新郎官。然而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在這裡?

   月光下,獨孤離一身紅袍,面容俊美,卻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道:“今天參加我的婚宴,你是什麼心情?”

   紫千塵看他一眼,眸中冷笑,口中淡淡道:“殿下希望我怎麼說,?”。

   獨孤離看著紫千塵,想到了袁清給自己說的話,想到了孤獨香的慘死。他冷笑一聲,松了手,道:“沒想到吧,我居然有了南疆的支持,紫千塵嗎,原本我對你是有些意思,可你太不知道好歹,不但處處與我做對,還害死了香兒,那麼以後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紫千塵微笑:“那正好,我也從未希望太子對我客氣過!”這話說得極為狂妄,卻聽到獨孤離笑道,“可惜,你沒有嫁給歌風,沒想帶歌風中看不中用,我原本打算在和親路上制造點事故,讓你從世上徹底消失的。”

   哦,原來真在這裡等著她。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希望她死在他的手上。這麼扭曲變態的愛,還真是讓人無法理解。紫千塵搖了搖頭,道:“抱歉,讓你失望了。”說著,她便要越過他,快步離去。

   紫千塵先行離開了婚宴,流鳶早已准備好了馬車在門外等她。一路回來,她才發現都北景寒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流鳶回稟道:“世子先行離開了。”

   北景寒不曾為她等門,這還是頭一次。每次他都要看她回宮才能放心離去……紫千塵低聲道:“怎麼了?

   流鳶猶豫了一下,道:“世子說是小毛病,睡一會兒就好了。”

   紫千塵不再多話,直奔北景寒的府邸而去,進了府中一路上下人見是她來了,紛紛低頭彎腰行禮,恭敬地不得了。流鳶視而不見,但跟在小姐身後,卻也覺得與有榮焉。

   啊一守在屋子門口,似乎一臉焦慮,見到紫千塵來,猶如見到救星:“小姐,主子他——”

   紫千塵看了他一眼,眼睛流過復雜的情緒,道:“我會看著他的。”啊一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可是主子不讓任何進去。”

   流鳶踩了他一腳:“小姐是任何人嗎?”啊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紫千塵已經推了門進去,啊一連忙把門掩上。

   屋子裡是漆黑的,好像沒有人在,紫千塵點上蠟燭才發現,北景寒蜷縮在床上,整張臉都是一種可怖的煞白,嘴唇的顏色也很嚇人,她皺眉,快步走了過去。

   他彎著腰,右手抵著胸口,冷汗開始從額頭往下掉。

   紫千塵摸了摸他的額頭,燒得滾燙。他這是怎麼了?。

   他此刻汗水涔涔,身體不斷顫抖,可能是因為高燒的緣故,他開始周身痙攣,干嘔了幾口,卻吐不出來什麼。紫千塵快速伸出手,搭上北景寒的脈搏,時沉時浮,脈搏和氣息相當混亂。又掀開北景寒的眼皮看了看,外表雖然跟風寒無異可是絕非俺麼簡單!

   這時候,北景寒的臉色已經白得駭人,紫千塵喊他的名字。

   紫千塵輕聲喚道:“不要睡,北景寒,醒一醒。”她擔心他這麼睡下去會有危險。

   但是北景寒沒有反應,不知道是否徹底失去了意識,紫千塵焦慮地握著他的手,從腰間摸出一根銀針,連扎北景寒胸前幾處大穴先穩定住北景寒的情況再說,又過了一會,看著北景寒慢慢平復下來,紫千塵才放下一直懸著的心。

   一整晚,北景寒都在發高燒,臉色微青,不停抽搐發抖。

   紫千塵吩咐丫頭煮了稀粥,熬了藥,等這些都准備好了,他正好醒了,卻還是痛得神志不清。

   “冷……”他啞著嗓子說。

   他渾身滾燙,紫千塵用厚厚的錦被把他裹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著半躺在懷裡,哄著說:“喝了藥就好了。”

   他昏昏沉沉的,沒有理她,只是徑自說著:千塵……我好冷……”

   他在她懷裡,雖然面色很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卻一如既往的俊美動人。

   “好冷啊……好冷……”他還是絮絮叨叨地說著,有點像個迷路的孩子見到了親人,茫然而委屈。

   她輕聲道:“我知道,喝了藥,馬上就好了。”隨後吩咐一旁的丫頭把他扶住,她一點一點地用勺子把粥和藥都給喂了下去。她的手是涼的,就特地吩咐人去打了熱水,然後用熱水溫了帕子,替他擦掉額頭上的冷汗。

   喝了藥,他靠在枕頭上,表情漸漸地沒有剛才那麼痛苦。

   紫千塵站起來,他卻突然握住她的手:“千塵,別走……”

   紫千塵看了一旁的丫頭一眼,一個個都是斂息屏氣,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北景寒這裡的丫頭,全部都是他的心腹,紫千塵嘆了口氣,重新坐下來:“我不走。”

   他像是聽不懂,只是拉著她的手,再次重復了一遍:“別走。”

   紫千塵看著他,心裡莫名就有了點心疼,忍不住想要說什麼,可是卻只是幫北景寒蓋好被子,然後坐在他旁邊看他的睡臉。

   過了一個時辰以後,他的臉色終於好了許多,嘴唇也恢復了一些顏色,眉頭微微舒展,疼痛和難受似乎也沒有剛才那樣嚴重。看著他垂下的發絲,紫千塵伸手,想要幫他把一縷掉在臉上的頭發撥到旁邊。可是等她的手伸到一半,突然就頓住了。

   好像一直以來遇到危險都是北景寒在在照顧她。

   她從沒想過和北景寒會走到這一步,等她有想到的時候沒情況卻已經由不得她任性的選擇了,在沒有鏟除皇後和太子之前,她不敢跟說跟北景寒有未來,以為內若是她失敗了,就是死路一條,但她不能因此連累了北景寒。

   在婚宴上,北景寒曾試探的問過她,說他很想看到她穿喜服的模樣,一定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

   他總是鍥而不舍地跟著她,追隨她,幫助她,甚至舍棄了他自己的人生。她有時候會不禁想到,若是她真的和他在一起,又能生活多久呢?等她到了三十歲,美貌逐漸衰退,他還會這樣愛她嗎?或者,她到了五十歲,連智慧也慢慢減弱,甚至逐漸變成了平庸的婦人,他能保證不愛上別人嗎?到那個時候,她可以甘心嗎?

   不,她不甘心。若是她真的纏上他,可能他一輩子的人生她都要牢牢控制著,任何時候都絕對不會允許她自己的夫君對其他女人寵愛備至,因為她就是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

   她一直是這樣想的,也一直是這麼做的,可是小公主每次接近北景寒,她會莫名其妙的不開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她很明白,因為占有欲作祟,她的占有欲太過強烈,便是親人也好,她都不允許對方離開他,或者重視別人更勝於她。

   可是現在,看到這樣的北景寒,她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他願意喜歡誰,娶誰,跟誰終老,哪怕不再記得她這個人,都沒什麼關系。她更希望,這個一心只想著她的人能夠過得好。

   “北景寒,對不起!”她輕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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