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請罪

　　 袁術跪在地上，嗚嗚痛哭道：“陛下，子不教父之過，微臣生此狂悖孽子，竟敢頂撞陛下，微臣實在不能顧及父子之情了，他罪大惡極，理當斬首，請陛下降罪！”

　　 一個已經不惑之年的一品官員，在地上又是叩頭又是流淚，看得人不由得心酸起來，皇帝的臉色，慢慢又變了。

　　 這世上，畢竟不只是紫漢一個人摸清了皇帝的脾氣，就在袁術要殺子謝罪的瞬間，皇帝已經改變了主意，將本來要出口的賜死收了回來。

　　 紫千塵看到皇帝嘴角下垂的瞬間，發現他臉上殺氣騰騰的表情已經不知不覺消失了，不由眨了眨眼睛，可惜這種場合輪不到自己說話，否則再挑撥個兩句，讓袁家付出血的代價也未必不可能，不過……她不可以，未必蓮妃不可以啊！所以紫千塵及時向蓮妃遞了個顏色。

　　 淑妃一下子回過神來：“陛下，要不還是饒了少將軍吧，您看，征西將軍都這樣求情了，少將軍畢竟是一位難得的英才，陛下的江山還要靠著他們來守，何苦傷了他們的心呢……”

　　 袁術剛剛放下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猛地抬頭盯著淑妃，目中隱約流露出憎惡。

　　 皇帝最討厭有功之臣挾持天子這種事，他聞言，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後看了一眼蓮妃被擦破的脖子，上面還有血痕，不由大為憐惜，原本想要就此放過唐天的心思又變了，他冷冷地道：“朕倒要看看，少了你這個天地英才，朕的江山會不會倒！從即日起，革除唐天的三品將軍之銜，永不敘用！至於袁術，你教子不嚴，也要一同受過，從一品征西將軍降至三品，罰俸三年，責令閉門思過一年！你的大印，立刻就交給高進吧！去吧！”

　　 淑妃的眼睛裡，充滿了無限的失望，為什麼，皇帝還是不肯殺掉袁家的人！不過是降官罰俸！為什麼！她的眼睛看向紫千塵，卻見到對方輕輕地搖了搖頭，淑妃心中一怔，隨即低下頭去，生怕被人看出她心中的異樣。

　　 紫千塵從心底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是沒戲了。若非紫漢的那幾句話，今天皇帝的板子只會高高舉起，低低落下，袁家人不會受到任何處罰，今天皇帝的處罰，根本不是為了什麼捏造事實、虛報軍功，而是為了他自己受到刺殺的驚嚇！為了讓眾人知道，誰要是給皇帝帶來麻煩，他也不會讓對方好過！好在，不管怎樣，對於唐天來說，他的仕途之路已經徹底走到了頭，而對袁術，閉門思過一年，等於皇帝要走了他手中的二十萬兵權，轉頭就交給了孫家……這對袁家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他們還有口說不出，畢竟唐天連累皇帝遇刺，這樣大的罪過，皇帝沒有殺他已經是法外開恩。

　　 紫漢看似輕飄飄的幾句話，逼著袁家交出二十萬兵權來保全唐天，他們還得受著！哪怕這二十萬軍隊是袁家靠著多年的軍功打下來的江山，也得讓出去！

　　 北景寒看著這一切，冷笑，心道如今只剩下袁術手中的三十萬軍隊了，一下子勢力被砍了一半，夠袁家憋屈好一陣了。

　　 紫千塵同樣惋惜，不過看到袁術如同吞了蒼蠅一樣的眼神，還有唐天流了一地的血，她覺得這感覺——還不錯。

　　 袁家父子得了皇帝的懲罰，不得不跪下謝恩，出門的時候，袁術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要不是唐天眼疾手快，趕緊扶住，險些要摔到在地上。

　　 走出大殿，袁術胸中湧起老大的蒼涼，眼角一陣抽動，嘶聲道：“放開我！”這話是對唐天說的，唐天吃驚地看著他。

　　 下一刻，袁術便艱難挪動雙腿，走到了漫天的雨幕中，然後一掀袍角，緩慢卻又堅定地，跪在大殿的廣場上。

　　 唐天連忙去攙扶他：“父親！你這是干什麼！”

　　 “孽障！你懂什麼！要不是為了你，我袁家何故受辱！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戒驕戒躁！你呢！以為自己了不起！二十萬軍隊，你可知道為此我們籌謀了多久！全都毀在你一個人手裡了！”

　　 唐天何嘗不是憋屈的要死，卻低聲道：“您在這一跪，沒罪也成了有罪，快起來吧，陛下不會因為這一跪就原諒咱們，還會被人看了笑話！”

　　 “蠢貨！”袁術豁然抬頭，頭發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沾滿了雨水，但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卻放射著憤怒的光，冷冷的望著自己的兒子道：“要是想讓袁家斷在你手裡，那你就站著！”

　　 雨水很大，唐天不得已陪著袁術跪下，不一會兒便感到渾身濕透，十分的難受，不由得怒火中燒道：“父親！你要跪，兒子陪著你跪就是了！不過我沒有錯！也絕對不會認錯！”這種憋屈，他這輩子都還沒有承受過，但是他只能緊緊攥著雙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霉，從哪裡冒出來的陳氏的遺孤，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皇帝的臉一下子就翻了！

　　 這時候，殿內的空氣快要凝滯，殿外卻風雨大作，北風挾著尖厲的呼嘯聲，從四面八方拍打著大殿的門窗，發出令人難受的吱嘎聲。大殿內的宴會也已經進行不下去了，皇帝揮手道：“就此散了！”

　　 不遠處的偏殿內，只有一身華服的淑妃和紫千塵兩人。

　　 淑妃的臉上，滿滿都是悲傷，她看著紫千塵，幾乎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