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為難

   安如悠說,“是啊,阿姨把自己的一生都傾注在那些沒有血緣的孩子身上,而上天不開眼,竟然讓這樣的災難降臨在阿姨身上。”

   李冰松義憤填膺的坐立不安,“媽媽收養我們,靠著國家的補助和她自己做零工的補貼來供我們讀書,學習生存的技能,恨不得讓每個孩子都能感受到不輸家庭的溫暖,而他們這些鐵石心腸的人,竟然賣賣自己的孩子。”

   安如悠輕聲說,“被賣掉的只是男孩,女孩的命運更悲慘,她們往往被強行流產,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就被最因該疼她們愛她們的家人打掉。”

   李冰松氣得丟下勺子不吃了,“這樣的人就應該被千刀萬剮。”

   “警方現在已經立案了,真希望法律能對這樣的人作出嚴厲的判罰,但若是那樣,就苦了孩子,她的兩個大女兒又成了從前的王敏月,無依無靠,孤立無援,而小女兒就更可憐了,出生的時候剛剛經歷了那麼大的磨難,終於熬過去了,卻要面對無人照顧的下場。”

   誰也沒想到,一旁的毛珍妮竟然站起來說,“我們結婚以後就可以走正規程序收養這個孩子了!而且還是小女孩,一定能逗奶奶開心。”

   老修女咧開,沒牙的嘴,雖然表情還不能被很好的控制,但她沒哭,所以一定是對毛珍妮的建議提出贊同了。

   安如悠看著他們,“原來善良也會傳染啊,孩子若是能生活在這種環境下,一定會養成善良溫柔的性格。”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並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無論善良還是邪惡,都是水滴石穿日積月累所得,無論是白可可,還是王敏月,她們都沒有的到正確的引導,區別只是有的人是主動拒絕的,而有的是沒有條件。

   每天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遇到的事情都很美好,並不是代表著我們生活的環境已經沒有黑暗面了,黑暗藏在城市的角落裡,黑心人的懷裡,等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呼嘯而來。安如悠現在很矛盾,矛盾於該不該繼續救助這個女人,雖然她有諸多苦衷,但,人怎麼能滅了人性呢,再艱難的時候,也不能買賣兒童來掙錢,而且她知情多年卻不報,分明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對加害者有了感情,就成為了加害者。

   警察按照網絡上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迅速的鎖定了嫌疑人馮老太和她的兒子,張保國。當天下午,就把他們二人成功擒獲。

   馮老太嘴裡不斷的念叨著,“憑什麼抓我們,我們一不犯法,二不搶劫的,你們憑什麼抓我。”

   警察說,“你們涉嫌參與買賣兒童的案子,老實點跟我們走一趟。”

   “一定是王敏月這個賤女人跟你們說的吧!我賣我自己的孫子干警察什麼事!”

   張保國也附和起來,“憑什麼聽那個女人的一面之詞就要抓我和我娘,凡是要講證據,你們有證據嗎!”

   警察拿出張保國的火車票購買記錄,“你自己看看,據調查表現,你是一個小工頭,那麼你為什麼有錢去澳門賭博,卻沒錢讓妻子住院呢!”

   張保國一句話也說不出。

   警察也松了一口氣,他其實只是看到張保國每次去外地幾次之後就會去一趟澳門,結合他雖然進賬很多,但生活環境依舊很差,一家五口住平房,推測他有賭博的不良嗜好,沒想到竟然猜中了。

   捉拿他們到警察局之後,劉警官給安如悠打了電話,“安小姐,王敏月的婆婆馮老太和她的丈夫張保國全都捉拿歸案了,現在正在做筆錄,他們對自己的犯罪罪行居然絲毫不知,還理直氣壯的說賣的是自家孩子,所以不犯法,真是一群法盲。”

   安如悠嘆了一口氣,“在城市飛速發展的時候,總有一些小角落被落下了,他們家,大概就是這樣。”

   “眼下需要找到他們賣掉的孩子,哪怕有一個也行,只要一個孩子作為證據,加上王敏月的口供,就可以給他們定罪。”

   安如悠贊同的說到,“這件事大,呼吁所有張保國去過的地方的人們自發承認,若是主動承認,還請法不責眾,若是對待孩子好,就是將功補過了。”

   劉警官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們購買孩子,已經是犯罪了,但孩子是被原生家庭的人賣出去的,所以肯定不能讓他們都回來跟這群人販子生活,法律雖然嚴格,但也會按照事實進行判定的。”

   這起幾乎遍布全國的大型兒童買賣案一經報道,便驚訝了眾人,人們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拿著自己的親生骨肉來掙錢賭博。

   張保國也對這件事供認不諱,直言他確實是沒錢才想到這個辦法,一個孩子可以給他帶來幾萬到十幾萬不等的收入,主要渠道是靠著一個遠方親戚,此人在警察局也有不少案底,被抓的時候正在酒吧裡花天酒地。

   他承認買賣孩子是因為到處行騙,發現很多沒有孩子的夫婦想要去領養孩子,但領養需要很多手續,雖然孩子能夠更改姓名,但他的檔案裡永遠會存在他曾經是個孤兒這件事,總是怕領養來的孩子不能孝順父母到老,於是他就動了歪心思,帶著缺錢的表弟做起了這種“生意”,剛開始只是王敏月一個人在生育,後來他們嫌棄太慢了,也會找一些妓女同謀,他從中賺取幾萬的好處費。

   在各地警方的配合下,接連找出了幾個孩子,而那些由妓女所生的,因為父不詳,母親也遠遠的躲著,所以無能為力了。

   李冰松看著新聞說,“我也是H省人呢!”

   毛珍妮說,“要不你也去化驗一下?”

   李冰松有些不開心,“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渣的孩子。”

   毛珍妮安慰他,“我讓你去查查就是查查,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媽媽就在屋裡躺著,你再給我找來一個什麼樣的我也不認啊!”

   “那我,去查查?”

   毛珍妮點了點頭。

   結果出來那天,李冰松拿著結果在醫院大廳裡嚎啕大哭,他一語成讖,他就是王敏月和張保國的兒子。而且按照年齡來看,他就是王敏月的大兒子,第一個被賣掉的孩子。

   拿著檢驗結果,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走走停停,走到了婦產科,剛過了媽媽們可以和孩子接觸的時間,王敏月和其他媽媽們一起趴在櫥窗上看著自己的孩子。

   李冰松淚流滿面,“若是我沒有被賣掉,也會擁有這樣幸福的家吧,也會被人用這樣深情的神情注視。”

   他感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小時候,修女媽媽告訴他,他的父母是出了車禍去世的,他們很愛他,來的時候從家裡收拾了一大箱子玩具,現在看來,是可憐的養父母,剛剛擁有天倫之樂,就英年早逝了。

   李冰松慢慢踱步回到修女媽媽的病房,噗通一聲跪下,“媽媽,我該怎麼辦?我真的是那對糟糕的人的孩子。”

   修女媽媽艱難的抬起手,撫摸著李冰松的額頭,眼裡帶著笑意。

   “媽媽,幸好有你,我有了你,就不孤獨了。”

   毛珍妮靠在門框上看著剛剛能動的修女阿姨撫摸著李冰松,他們雖然不是真正的母子,但他們直接的感情勝過親生母子。老修女用她的善良和溫柔救了這些曾經失去家庭的孩子,讓他們去學習、去工作,最重要的是學會做一個好人。

   李冰松雖然經過了很多迷惘的時候,但最終,善良的心引導他走向更好的未來。就像古人說的那般,人性本善,任何孩子,只要得到很好的教育,有了正確的引導,都能成為一個不錯的人,他們可能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但卻在自己渺小、普通的位置上享受著最平凡最簡單的幸福。

   或許這也是別人所羨慕的,毛珍妮有最普通的家庭,最平凡的人生經歷,按部就班的上學,上班,遇到李冰松,是她人生中的變數,也是定數。在李冰松的眼裡,毛珍妮覺得習以為常的,卻是李冰松可望而不可即的。

   她看著眼前的情景,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生活對待李冰松和老修女都太殘酷了,毛珍妮真心的祈願,“有我,未來會讓你幸福的。”

   外面這會兒也吵吵鬧鬧的,安如悠僅僅一天不在,就有大嘴巴的護士把實情透露給了媒體,前來采訪的人絡繹不絕。王敏月的病房幾乎是門庭若市,不知道的怕是要以為她的家人怎麼有如此之多。

   得知了王敏月的罪行,嫉惡如仇的記者也不再好言好語,大聲的呵斥命令她,說出一些有關隱私的事情。

   王敏月驚恐的看著門外站著的男人,那人戴著眼鏡,看起來和其他人的一臉興奮格格不入,仿佛不屑於眼前的一切。王敏月突如其來的轉頭和他四目相接,他那麼驚訝,驚訝到臉都變了顏色,王敏月疑惑的看著他落荒而逃。

   “喂!怎麼不聽我說話啊!我告訴你,你最好趕快把事情交代清楚。”

   王敏月對著聒噪的記者第一次說出了拒絕的話,“抱歉,妹妹該吃奶了,我先去喂喂她。”

   記者對著離開的王敏月唾了一口,“本來就是犯人,能讓你看著孩子就不錯了,要我說,就應該直接把她抓進去,孩子給別人領養走,免得變成她父母這樣的人渣。”

   王敏月眼含著淚水,護士說她不能有太大的心情波動,奶水不好就沒法喂妹妹,她擦掉眼淚,笑著抱起了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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