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慢熱
要是選一個詞來形容安如悠自己的性格，她一定會會說的就是慢熱，有時候都會覺得她就像是活在上世紀的人，與人交往接觸的時候，她很少會因為初印像，或是一件事就能對一個人完全放下警惕，去完全相信別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會因為別人的一塊糖，一個微笑而對別人無條件付出的，自從離開了那個所謂的苦日子，去到喬家之後，一切都變了，喬若悠第一次知道，原來有的人對別人充滿惡意，是不需要所謂的理由的。就像喬若安，無論喬若憂對她多好，把得到的糖果都給喬若安，也只會被丟在地上踩爛。那時喬若憂看著洋洋得意的離開的喬若安，心裡想的是為什麼她要浪費那麼甜的糖果。
當然，讓安如悠變得如此慢熱的功臣也不止喬若安一個，還有一個人功不可沒，就是肖凌，每當安如悠想起這個人，心裡總是會湧出些許苦澀，像是打翻了調料櫃子，那般的五味雜陳，安如悠看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心裡想著，若是能重來，一定要看清人的內心。
回到公司之後，何承宇就離開了，安如悠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辦公。
“你好先生，我是之前聯系過的肖凌，我是肖氏這次項目的負責人。”
對方代答不理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來干什麼啊？簽約嗎？”
肖凌局促不安的搓搓手，“我是來面談的，咱能不能，再稍微降低一點價格呢？”
“又是來談價格的，我都說了已經夠便宜了，你這個人是聽不懂人話嗎？”那人不耐煩的怒吼肖凌。
肖凌低三下四的從兜裡掏出一條上好的香煙，“你看這天熱，您先抽著，以後我每次來都給您拿。”其實肖凌上次來的時候就看到負責人桌子上的香煙了，幾盒不入流的香煙，一盒還已經拆開快抽完了，結合當時的時間，肖凌猜測這個負責人一定是個煙不離手的老煙槍。
負責人的表情似是緩和了，不客氣的接過香煙，“你還算是懂事，但是我們老板說了，不講價，你也要我們賺一點不是嗎？我們這些員工也不是義務勞動的。”
肖凌點頭哈腰的，“您說的是，就請您再通融通融，你看我是代表肖氏來的，肖氏那是本市有名的建築公司啊，如果能再降低一點價格，說不定我們總裁一高興，跟你們簽訂長期合約呢！”
“長期合約可不行，我們跟安氏已經簽訂了合約，就安氏那個博物館項目你知道嗎？全是包給我們公司做的，從材料的采購到供應，現在是因為項目快要結束，所以我們才會有這些余下的賣給你們，而且價格的問題我一個人說了不算，等我回去問問老板吧！”
肖凌一看事情有轉機，非常高興，“謝謝您，能不能請您盡快啊，肖氏這邊也快開工了，材料跟不上，我也沒法跟公司交代。”
“不是我故意拖著，你看這最近，安氏的博物館項目就要結束了，我們光是忙活發布會和宣傳就會忙一陣子，這會兒大家都開心著呢，你來一個講價的，你說我們老板會給你好臉看嗎？我這也是為你著想。”
“是是，還是您想事情周到，就請您盡量抓緊這件事吧，事成之後的好處不會少了您的。”
那人和肖凌相視一笑。
出了公司大門，肖凌脫力的坐在路邊。
其實剛剛他說得話字字句句都是真的，而且實際情況只能比他說得更加糟糕，父親催他盡快找到新的合作商，價格比之前的更低，來完成這個不太重要的項目，而他的哥哥肖毅卻只是坐享其成。
“若是你找到的這家公司真的可以長期合作，就讓他們跟你哥哥一起做那個市政大樓的項目吧！”
努力半天還不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肖凌看著頭頂刺眼的陽光，一陣頭疼，不願意回到公司，看著肖毅站在人們的簇擁之中，說上一句，“辛苦啦弟弟”，或是其他寒暄的話語。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看著累死累活的大臣，再貼心的說上一句，“愛卿辛苦了。”
肖凌偏偏不是那種甘願居於人下的人，明明是一父所生，有著如此的差距，只讓他感到越發的不甘心。
肖凌並不總是怨天尤人，而有的時候，現實太殘酷，或許讓人捉摸不透，或許讓人疲憊不堪，肖凌看著路過的車輛帶起的塵埃，從沒這麼乏力過。現實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讓他喘不過來氣。
“你怎麼還在這裡坐著？”
肖凌回頭一看，是剛剛在公司裡一直坐著沒有跟肖凌說話的一個人，“你好。”
“天氣很熱吧！”那人坐在肖凌的旁邊，“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肖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很累，忙裡偷閑吧！”
這會兒肖凌才得空好好打量來人，那人的年齡似乎要比肖凌小一些，頭發比一般上班族要長一些，看著不倫不類的。
“都不容易啊，”那人自我介紹到，“我叫羅明浩，剛剛到這家公司上班。”
“你姓羅，難道你是？”
“對，這家公司是我爸的，現在又要強行安到我頭上。”羅明浩哀怨的嘆氣到。
這家材料公司並不是什麼小規模的公司，從走貨量到年收入，也是業界赫赫有名的公司，當初肖凌選擇從這家公司開始攻克的時候，也是看中了他們的走貨量，要比哥哥肖毅合作的那家公司要好出幾倍不說，價格還比較低廉，唯一不盡如人意的就是他們公司不是需要求人來購買的那種，他們根本不愁賣，只是想要賣大單，這樣會比較省心。
“有這樣的好事，你為什麼還不開心呢？”肖凌沒說出接下來的話，若是父親，能把一切資源都交與肖凌一個人，現在他就不必要這樣拼命的努力爭取了。
羅明浩看著遠方，“我想要的，他永遠不懂。”
想著跟這樣的人有些交情也不是壞事，而且回到公司也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肖凌就准備扮演一場知心大哥哥的角色，“你想要什麼呢？我們現代人的思維，老一代們理解起來確實是有困難的，也許你跟你爸爸說說，他就會理解你所向往的事物。”
“我所向往的，是做一個流浪的畫家，早上起床想要畫畫，就從白天畫到凌晨，半夜突然想要去采風，不等天亮就出發。”
肖凌在心裡暗下結論，“這根本就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文藝青年啊！”
“我跟爸爸說我的理想，他只覺得這是懶惰的表現，我想要自己來支配自己的人生難道就不對嗎？”
肖凌安慰他說，“也許你只是慢熱，對於工作也是，規律的生活有規律的魅力，多變的生活有變化的樂趣。”
“我煩透了爸爸的生活，他從我很小的時候就經常出去應酬，留下我和媽媽，在家裡孤單的吃飯，每次給他打電話，他總說自己在忙，”羅明浩苦笑著，“後來才知道，他有自己深愛的人，只是那人也有自己的家庭，他們的愛永遠不能走到陽光下，那些所謂的應酬、忙，不過是他在陪著那個女人。”
“那你恨他嗎？”肖凌也不再抱著好玩的心思，沉浸在他說得話中。
“我不恨他，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的權利，我不想踏入這個圈子的原因就是怕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一樣，被家庭逼著娶一個我不喜歡也不喜歡我的女人，生一個孩子，那樣太殘忍了。”
肖凌若有所思的說，“或許每個人所追求的理想生活真的不太一樣吧！”
“哥你追求的理想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呢？”
肖凌說，“我追求的，”肖凌有些啞然，他追求的就是得到父親的認可，一直在圍著這件事在努力，過了一會兒肖凌說，“大概就是變成剛好的人吧，得到別人的認可，成為被人羨慕的人。”
“你很努力啊哥，”羅明浩拍了拍肖凌的肩膀，“我會問問爸爸能不能降低一些價格的，大家都不容易，我理解你的立場。”
肖凌非常高興，原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多不好意思，你明明不喜歡這份工作，還要為了我去接觸工作。”
羅明浩笑著說，“畢竟我也沒有選擇了，不如平靜的接受，若是我不接受，媽媽能得到的東西就更少了。”
肖凌說，“那我們就一起加油吧！為了更好的生活。”
“嗯，為了更好的生活。”
離開了羅氏公司的肖凌心情大好，一看腕表，時間已經快到兩點了，他還沒有吃午飯，一眼看到路邊的便利店，推開店門鑽進去，涼爽的空氣包裹著他，貨架子快空了，畢竟午飯時間已經過去了。
在僅剩的蓋飯貨架上看了一圈。
“請問有什麼需要的嗎？”便利店老板出來詢問肖凌。
“有沒有那種表面蓋著芝士的蓋飯。”
便利店老板思索了一下說，“沒有，不過倒是有人會購買片狀芝士蓋在蓋飯上，加熱一下應該就是你說的樣子。”
等蓋飯從微波爐裡出來的時候，肖凌看著很有食欲的米飯卻吃不進去，他想起從前，無論在哪裡吃蓋飯，那個女孩總能變出這樣的飯，而他居然絲毫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出來的，還以為就是便利店裡提供的，還曾暗自覺得現在的便利店很懂他的心思。
熱咖啡攥在手裡，蓋飯還是熟悉的香味，但那個陪著他吃飯的女孩，已經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