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決定
生活究竟會不會決定一個人的外表,從白可可身上就能看出端倪。
短短幾日,她的生活翻天覆地,她夢想中的一切幸福全部化為泡影,一直以來支撐她的愛情原來只是別人通往富裕生活的墊腳石。
她從無知的天真少女,變成了被遺棄,被欺騙的單親媽媽。
這一切對於她來說太過艱難了,幾乎快要無法承受,在尹珍珠面前,她就像是卸下所有盔甲的戰士,只想要一個懷抱,一個安慰。
看到這樣的場景,安如悠和葉易都動容了。
“可可,我們去把孩子打掉吧,然後忘了曾經的所有傷痛,重新開始期待生活好不好。”尹珍珠拍著白可可的肩膀說。
“可我舍不得,那些曾經,我舍不得。”
白可可哭訴著,這段感情其實是她接觸社會之後的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王奕歡在外表上又是那麼的完美,幾乎能滿足每個女孩子青春期對於白馬王子的幻想。與其說是白可可跟王奕歡在談戀愛,不如說是王奕歡演了一出戲,讓白可可愛劇中的他愛得死心塌地。
也許他對王杜娟也是?
安如悠不知道,或許剛開始,王杜娟和白可可都是王奕歡這部劇的忠實觀眾,但有那麼一天,王杜娟走進了他的劇幕,所以在劇終的時候,才會跟他一起謝幕。
安如悠不懂,在這場扭曲的愛情中,誰是贏家,誰是輸家?或許,每個人都是輸家,想要的太多,超出了自己的承受範圍,就理應面對結果。
一句舍不得,就足夠總結白可可這段愛情的全部,舍不得看清王奕歡,舍不得拒絕他的要求,舍不得,傷害他的孩子。即便真相已經血淋淋的擺在白可可的面前。
白可可被困在其中,若是沒人拉她出來,怕是要一輩子在泥潭中掙扎。
尹珍珠拍著白可可的後背,“可可,你現在還年輕,未來對你來說還有無數種可能,不能讓過去的往事絆住你前進的腳步。”
白可可嗚嗚的哭著,“雖然都是假的,可是我為什麼還是難受啊,一想到他我的心就會痛,一想到失去寶寶我的心就像有刀子在割一樣。”
“阿姨知道你難受,阿姨也難受,怎麼沒能及時發現可可愛錯了人,這次就吃一塹長一智吧,以後看人一定不要只看表面,人們表現在外面的往往都是好事,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愛上一個人之前要與他交心,看看他的內心,是不是和外表一樣的美好。”
白可可用力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拿掉孩子這件事。
臨走之前,白可可把給寶寶買的小衣服都收了起來放進一個大盒子裡,思來想去,拿出那枚可笑的戒指,放進了衣服裡面,“寶寶,下輩子我不想再跟他見面,那麼我們再見面好不好,下一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白可可抱著盒子下樓,安如悠看她不方便,接過來盒子,“如果你想要,我們還可以在墓園給寶寶立個墓碑。”
“嗯,謝謝你了。”
醫院做流產的科室在走廊的盡頭,靠牆的長椅上坐著很多女孩,有的還稚氣未脫就畫著濃重的妝容,有的一臉疲倦,不耐煩的等待,只有白可可,默默的流淚。
安如悠看著這樣的她很是揪心,但這就是對她來說最好的解決辦法,王奕歡已經離開了,帶走了所有的錯,白可可就不必再承擔著他犯下的錯誤,連累自己的一生。
終於到了白可可的順序,她拒絕了尹珍珠和安如悠要陪她一起的提議,獨自走進去。
“小姐,您現在懷孕三個月零兩周,孩子發育正常,胎心略微弱了一些,確定要進行流產手術嗎?”護士拿來單子給白可可,“只是醫院的規定,手術之前都要問一下的。”
“確定,但是能不能請你們不要處理掉孩子,我想帶走它。”
“這個是可以的。”
手術的過程中,白可可很痛,身體上的痛已經不算什麼,痛徹心扉的是關於王奕歡的記憶,那些虛假的幸福,即使是泡影,想起來依舊還是恨不起來他,王奕歡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擁有的太少了,想要的又太多了。
心上像是被洞穿了窟窿,即使再多的彌補,也無法填補回心髒的形狀。
白可可看著頭頂的無影燈,心裡十分平靜,現在想來,王奕歡有太多次用借口來搪塞一腔熱血的她,可當初就像是中了他下的蠱,只想看著他,只覺得自己配不上他,要用其他的去彌補。像是被人遮住了眼在走路,哪怕是走在懸崖峭壁上也不會醒悟。
而醒悟的時候,往往是為之已晚。
白可可不恨他,恨不起來,因為曾經太過專注的愛過他。
現在他離開了,錯誤也即將被修正,一切,又會回到從前。
只是被傷透了的心,不似從前模樣。
“是男孩還是女孩?”
醫生搖搖頭,“孩子太小了,起碼要再過兩三個月才能看出來。”
白可可苦笑著,拿起了醫生封好的罐子,“這就是我的寶寶?”
“是啊,它還太小了。”
小到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尹珍珠扶著白可可,安如悠拿著幾乎是一包血水的罐子,離開了醫院。
因為太小,孩子甚至不需要進行火化後放進骨灰盒,只要把罐子下葬就行。
白可可撐著麻醉還沒過的身體,把一箱子的小衣服拿出來,“我想把衣服跟寶寶一起下葬,讓它到了那邊,也能穿上媽媽買的新衣服。”
白可可的話讓眾人紅了眼眶。
安如悠扶著白可可,看著她把盒子和罐子一起放進墓坑裡,“寶寶,來生再見了,希望你還能成為我的寶寶。”
墓碑一點點蓋上墓坑,墓園工作的雕刻師問,“請問上面要刻什麼?”
“白可可的寶寶,白可可最愛的寶寶。”
安如悠抱住哭泣的白可可,“寶寶會感受到媽媽的愛的,也一定會在天上保佑著你。”
白可可哭著點了點頭,“他會原諒我的是嗎?”
安如悠不知道白可可是在說孩子還是王奕歡,只是白可可似乎也沒想要聽到答案,步履蹣跚的往車的方向走去。
離開墓園,每個人的心上都壓著石頭,沒人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的景色。
白可可想起她第一次看到王奕歡的時候,是無聊的高中生活,女孩子們都喜歡看雜志,比起手機更不容易被老師發現,就是在一本雜志上,白可可第一次知道了一個叫王奕歡的人,喜歡音樂,血型是A,最喜歡聽歌的時候跳舞,和漫無目的的旅行。
若是一切能從頭來過,白可可依舊會愛上王奕歡,即使知道他是一千次一萬次的重蹈覆轍,依舊會被他的魅力所吸引。
安如悠知道,現在沉默,就是對白可可最好的安慰。
窗外不知幾時下起了雨,雨點很大,砸得車窗砰砰作響,雨刷器不停的刮走雨水讓前方視野開闊。每個人的心情在下大雨,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有陽光招進來。
剛回家,警察局就打來電話,安如悠躲到自己房間去接聽。
警察說,“安小姐,我們有了重大發現,這些小存儲卡,裡面有一份詳細的名單,記錄著所有被閔爺直接或者間接殺害的人名,王杜娟甚至為每個人名備注了事件,其他的證據也有很多,正是能解決曾經那些結果含糊的事件的證據,甚至有一段閔爺嚴刑逼供別人為自己頂罪的音頻,這下子閔爺可是插翅難飛了,他手下的人呢即使不招供,這些也足夠證明他的罪行。”
“真是太好了,原來王杜娟竟然給自己留了這麼一手,其實她用這些威脅閔爺放棄糾纏他們,說不定事情也是有轉機的。”
警察回答,“弱者手裡拿著刀子,也會被強者搶走的,我想王杜娟就是深諳這個道理,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有一天自己遇到什麼事,能有人發現這些東西。”
“但她還不願傷到曾經愛過的人,”安如悠接著說,“所以才會把東西藏在那麼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又期待著這些罪行能被真相大白,又擔心閔爺會受到傷害。”
“這個女人的內心也在苦苦掙扎,她既擔心這件事永遠不發生,又擔心這件事的發生。”
安如悠跟警察一起沉默了許久,這些困擾很多人很多年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得了的,案子之間互相看似沒有聯系,但又暗藏玄機,時至今日,終於就要大白於天下。
每個人都期待著這一天,就像是種子期盼著春天。
閔爺的落馬就是一個時代的結束,曾經那些瘋狂的年代,留下的傳說不再適合於今天這種法治社會,生活不是武俠小說,不是所有想要的都能得到,還有遺憾,對於生活也還會有期待。
在警察把從王杜娟那裡搜出來的證據拿給閔爺看的時候,他並沒有過多驚訝,也沒有歇斯底裡的發怒,他只是淡淡的說,“我知道了。”
這一句我知道了,裡面包含著多少說不出的話,也許只有閔爺和離去的人才知道。
他平靜的認罪,連帶他手下人幫他辦的事也都承認了,把過往的一切張狂書寫上他的罪狀,甚至拒絕了律師,他不需要為從前辯護,只給他手下的人辯護就可以了,因為現在的他,要為從前那個十惡不赦的他,付出應得的代價。
當電視台想要獵奇,做節目去采訪他的時候,閔爺又一言不發。
最後沒有談資,記者怏怏的離開。外界對於這件事所知甚少,最後連談資都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