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逢場作戲
錢鈞看到這裡,心中的怒氣不禁消了幾分,看鳳富平的眼光也就柔和了幾分。
“雲紗,我剛才問你的話,你可有答案了?”
他的眼裡滿是關切和溫暖,一心想要將錢氏母女從鳳府這個魔窟之中接走。
鳳雲紗的腦海裡忽然跳出一個身影,如果自己現在去了錢鈞在郊外的莊園,也就意味著和京城裡很多事情都斷了聯系,也就給那個人幫不上什麼忙了。
再說如今錢鈞得勢在外,在朝中也需要強援,自己留在鳳府之中可以結交朝廷大員,以防有人在朝中對錢鈞不利。
“雲紗,你倒是說句話呀!你這是要急死小舅舅。”
錢鈞武人性格,凡是都喜歡直來直往。
可是鳳雲紗又不知道如何拒絕錢鈞的一片好意,不由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鳳大人,本將軍要將我姐姐接走,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如果沒有,我明日便將我姐姐接走。”
鳳富平看到錢鈞將錢氏母女接出鳳府之意甚堅,心頭也是不由一絲緊張。
今天無論如何是不能讓他將錢氏母女帶出鳳府,可是一時之間又苦無辦法。
論理,鐘氏母女平日裡對錢氏母女的所作所為他是一清二楚,不過裝作沒有看見而已。錢鈞現在不過是看在女兒的臉上,才沒有和自己動真格的。
動武,錢鈞一個人屠戮鳳府滿門也不費吹灰之力,更何況門外還有數十位身經百戰的武士。
鳳雲紗低著的頭緩緩抬起來,她清涼如泉的眸子裡透出一絲暖暖的笑意。
“小舅舅,我母親現在身體不適,郊外正好養身子,你就把她接去住吧!我會經常前去探望她的,至於我還是留在鳳府為父親敬孝好了。”
錢鈞尚未開口說話,又被鳳富平搶了先,他深知事已至此,錢氏今日恐怕是留不住了,女人家回娘家省親也是常有的事情,他聽說郊外那個莊園也是建州將軍錢鈞的別府,也可算得上是錢氏的娘家了。如此一來,即不得罪炙手可熱的錢鈞,又能保住自己的顏面。
“雲紗所言甚是,你姐姐目前身體不適,這鳳府又處於鬧市之中,不便於休養身體,她隨你前去郊外住一段時間對病情一定大有好處的。”
鳳雲紗再次見識到了這位父親大人的手段,隨機應變,見風使舵,朝中恐怕沒有人能和鳳富平相依並論了。
鳳雲紗看出錢鈞臉上還有擔憂之色,便又撒嬌道:“小舅舅,你就答應雲紗嘛!我留在鳳府中可以替母親照顧父親的,也能免去母親對父親的擔憂。”
她的話字字在理,錢鈞也就不好再怎麼反對了,只好答應了她的請求。
夜色蒼茫,靜心苑空曠幽靜如世外桃源,只有幾點燈火照出這裡的冷清和寂寞。
錢氏側臥在病榻之上,面色淺白,看上去比前幾日好了些許。
自從服了鳳雲紗從既神醫那裡討來的參榮丸之後,病情輕了許多。
翠縷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夫人的病總算是好起來了,這些日子錢氏受到怎麼樣的折磨和痛苦,她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淚眼婆娑。
錢鈞和鳳富平吃過飯之後,又商討了一下軍國大事。
鳳富平身為戶部尚書,全國各地軍隊出征的物資都需戶部進行劃撥。前幾日慶功宴上,皇上有意讓他再次出征北漠,一句蕩平北漠殘余勢力,讓他和戶部尚書鳳富平商議籌集糧草的事情。
兩個人詳談甚久,錢鈞才起身告辭,鳳富平將他送出門外看著錢鈞高大威猛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是個睚眥必報之人,錢鈞今日讓自己難堪,改日他要讓錢鈞加倍償還。
“建州將軍,我看你能得意幾日?”
錢鈞從鳳富平那裡出來徑直前往靜心苑而來,之前鳳雲紗臨走時給錢鈞遞了一封手書,說是靜心苑一會,有要事相商。
鳳雲紗正陪著錢氏聊天,一想到明天就要母女分離,她的心就像是刀割般疼痛。
翠縷歡天喜地從門外衝進來,她和錢氏情同姐妹,也就不在乎什麼規矩了。
她一邊跑著一邊歡快地說道:“夫人,小少爺來啦!小少爺來啦!”
錢氏一聽自己的小弟來了,連忙讓鳳雲紗扶自己坐起來。白日裡兩個人只是匆匆見了一面,並無詳談,她對錢鈞甚是想念。
“娘,您就先躺著,我去接舅舅好了。”
鳳雲紗伸出手輕輕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錢氏,轉身向著門外走來。
錢鈞聲音渾厚如鐵說道:“你們把守住此門,沒有本將軍的將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十幾個虎背熊腰的武士齊聲應道:“是,將軍。”
“小舅舅,小舅舅”
鳳雲紗再怎麼重生回來,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天真少女而已。白天蘇富平在場,也沒敢向一向疼愛自己的舅舅放肆的撒嬌,現在只有兩個人了,小女兒態展露無余。
錢鈞心裡也是個明白人,鳳雲紗輕輕一躍跳上了他的背,兩個人有說有笑就朝著房內走來。
他們剛進房門就看到翠縷扶著錢氏下床站在地上,錢氏一看到朝思暮想的小弟,頓時淚如泉湧。她起來就是想要早一秒種看到自己的好弟弟。
“姐姐,都是弟弟不好,我來遲了,讓你受罪了。”
錢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錢氏枯瘦如柴的身軀,心頭又是一酸。
鳳雲紗在一旁扶著母親,心中也是百般滋味,面上露出傷痛之色。
這時候反倒是錢氏冷靜了許多,她扶起跪在地上的錢鈞,從袖間掏出一方白色絲帕為他拭去眼角的淚珠,仔細端詳了很久,才說道:“姐姐能夠見到你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比以前長得壯了。也高了,就是沒有以前那麼秀氣了。”
鳳雲紗看著母親心疼的表情,忍不住撲哧一笑說:“娘,我小舅舅現在是戰功赫赫的建州將軍了,不是十年前我們見到的翩翩美少年了。”
錢鈞挺起胸膛,古銅色的臉上浮現出驕傲的笑意:“姐,我現在是將軍了,名副其實的建州將軍了。”
建州將軍,鳳雲紗心頭又想起前世的那個噩夢。
這一世,她一定不能讓噩夢重演,一定不能。
夜深人靜,燈火闌珊。
錢氏的身體不易熬夜,因此錢鈞和她沒有說多少話就讓她睡了。反正明天以後錢氏就要搬到自己的莊園去了,以後多的是說話的機會。
鳳雲紗早就把翠縷打發去睡了,她一個人等著錢鈞。
錢鈞從錢氏的房間裡出來,就看到鳳雲紗站在清冷的夜色裡,面色不由一沉說道:“雲紗,誰讓你站在這裡的,夜色這麼涼,還不快回房。”
聽起來言語之中滿是責備,卻充滿了太陽般的暖意。
“小舅舅,我不是和你說有要事相商嗎?”
錢鈞方才只顧著和錢氏說話,竟把這件事給拋之腦後了,這時不由尷尬一笑說道:“不管有什麼事,你也應該在房間裡等我。”
“鳳府之中,到處都是鐘氏母女的眼線,這裡就像是附中的禁地,最方便說話。”
鳳雲紗繡眉微顰,她想著如何把日後錢鈞北漠被判將出賣的事情告訴他,而且能夠讓他相信自己。錢鈞乃是身經百戰的將軍,自然不會輕易對一個十三歲少女的話放在心裡。
“雲紗,你有什麼話就直說,還和舅舅有什麼秘密?”
錢鈞雖然不善於察言觀色,可是此刻的鳳雲紗面色凝重,一看便是有大事要說。
“小舅舅,我今天告訴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才好。”
鳳雲紗長舒一口氣說道:“小舅舅,你在半年之後將被聖上派往北漠出征,到時候會遇到小人出賣,有殺身之禍。”
錢鈞面露疑色道:“你說的那個小人是誰?聖上卻又讓我再次出征北漠的旨意。現在的北漠不過是案板上一塊肉,就等著我帶領眾位武士前去宰割了。”
鳳雲紗一時語塞,她不知道出賣錢鈞之人的身份,只知道當年北漠一戰,軒轅國全軍覆沒,錢鈞被判將出賣,死於亂軍之中,其中的詳情便不知道了。
“哈哈,雲紗,戰場上的事情不是你一個女兒家所能夠明白的,舅舅我縱橫沙場十幾年,能夠打敗和殺死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錢鈞是軒轅國年輕將領之中的翹楚,向來自視甚高,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夠讓他放在眼裡的。
鳳雲紗也拿不出什麼證據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她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毫無作用的。
“小舅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向你怎麼解釋這件事情,但是你此次出征一定要多加留心,以防小人暗算,我會在朝中為你打聽消息的。”
錢鈞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道:“雲紗,你的話我記住了,不會有事的。你跟我要說的重要事情便是這件事?”
他知道鳳雲紗都是為了自己,雖然長年征戰在外,但是朝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之事也是沒有少聽。
“正是,還請舅舅你多多留心。”
錢鈞看著眼前的鳳雲紗,覺得她根本就不是以前那個怯懦軟弱的外甥女,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巾幗英雄的氣息,一雙眸子深沉的如同北漠的夜空,他一時之間也看不到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