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同時落水
葉庭柯一甩衣袖,猛然轉身,快速離去。他的背影那麼憤怒,那麼孤寂,那麼無奈且無助。他就算是生氣又怎樣?就算是吃醋又怎樣?就算是不願意又怎樣?終究還是會按照她想要的去做!她說不許動雷克薩斯,他就只能不動!她說要去赴宴,他就只能幫她出謀劃策,做好萬全打算!
可是,她什麼時候想過她自己,想過他葉庭柯?
在她穆清眼裡,他葉庭柯是不是永遠都是那個不離不棄,可以隨意使喚的棋子?他也是有情緒,有感情的,好嗎?
小男孩雖然恨不得現在就咬死雷克薩斯,可是因為和穆清之間有靈魂契約,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大搖大擺的離去。他憤恨的白了一眼穆清,轉身,跟著葉庭柯而去。
一瞬間,穆清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氣一般,頹廢坐在寶座之上,目光渺遠: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可是,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你永世不得超生,我真的做不到啊……
葉庭柯獨自一人走到後花園的假山邊,隨意找了個石頭坐下,叫宮人送了十幾壇子的酒,開始肆意喝起來。他嘴角的苦澀,心中的痛楚,眼裡的糾纏通通融進了酒裡,化作火辣辣的灼燒感,進入腸胃。
一壇,又一壇……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任飛花不知何時也抱了一壺酒坐在葉庭柯的不遠處自顧自的和起來,一雙淡漠的眸子,靜靜的看向遠方,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我和宋世均很早就認識了……那個時候我剛知道自己是郎月明撿來的,並不是夜雨山莊的大少爺,而他剛剛跟隨吳媽遠赴越朝投奔穆家,在外游離學習。”
葉庭柯喝酒的動作微微一頓,轉頭過來看著任飛花……
“那時候,我剛剛進入了郎月明的飛花閣,是個殺手,而他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公子!”任飛花微微一笑,淡淡就像暈開的水墨畫,“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刺殺從小到大和我定親的那個女子——月覆霜!”那個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
葉庭柯緩緩收回眼神,靜靜的喝酒,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任飛花的話。
“我故意放過了月覆霜,而那一刻,宋世均出現了!”任飛花眸光淡然,似乎還帶著幾分不恥的微笑,“那個傻瓜太過悲天憫人,居然勸說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殊不知那時候的我若是放下屠刀,就會任人宰割。”
這一段故事葉庭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任何關於宋世均的事情,他都不願意聽!
“宋世均那個傻子,跟了我整整兩年,每一次都在我殺人的時候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刀子,還得我次次任務失敗。”任飛花回憶起那時候的宋世均,感覺十分清晰,“之後,他因為一封來自穆家的信,而不在跟著我!我記得當時他說——穆清那丫頭病了,怎麼辦,聽說很嚴重,想要快點見我這個哥哥!”
聽到這裡,葉庭柯握著酒壇子的手微微用力,眸光深邃……
“我當時調笑說——你不是宋家的無雙公子麼?你不是有特殊能力麼?你隨隨便便布個陣,發個誓,不就可以讓那個什麼穆清丫頭好了麼?”任飛花當時並不知道穆清是誰,只是帶著幾分白眼和擠兌的取笑宋世均,“只是沒想到他真的以此布陣,起誓——若是上天能讓吾妹穆清此病能好,我宋世均願意此生不涉足朝堂,不干涉政事,兩袖清風,了此殘生!如若違背此言,一生苦痛,不得好死!”
當時,任飛花還笑話宋世均的一本正經,甚至對於他這樣悲憫天下,事事顧忌的人頗為不屑。可是,當他見到了穆清之後,隱隱約約才明白了一些什麼。
其實,從一開始宋世均就是喜歡穆清的,就如同他喜歡寶兒一樣。只是,他們都太過世俗了,根本就無法接受自己喜歡一個那麼小的丫頭,更無法接受自己內心的齷蹉和不堪。宋世均作為哥哥愛護著自己的妹妹,卻又逃避著妹妹的喜歡。而他作為義父疼愛著寶兒,卻又逃避著寶兒的熱情。
他們,是這麼的相似……
“所以,宋世均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穆清?我是一個多余的人羅?”葉庭柯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為別人考慮的男人,他無比自我,聽不進去任何人的意見,或者悲情,“宋世均錯過了穆清,是他自己活該!”
任飛花心中一震,隱隱想到了自己和小寶兒,淡笑:“你說的對,他活該!可是你又如何能懂穆清呢?”
對於穆清,任飛花很懂!仿佛,他和她天生就是朋友!
“本王的娘子,我不懂,難道你懂?”葉庭柯冷笑,挑眉,霸氣而凌厲的看向任飛花,手中的酒壺微微捏緊。
任飛花直視宋世均,正面他的壓迫,淡然開口:“我問你,如果宓妃娘娘和穆清同時掉進河裡,你救誰?”
葉庭柯凝眉,思量,咬牙,半晌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於葉庭柯來說,母妃和穆清都是生命中無法二選一的角色,她們都不可或缺。
“你對你母妃的感覺和穆清現在對宋世均的感覺是一樣的,親情有時候是無法割舍,卻又讓人願意犧牲自我的東西!”任飛花看葉庭柯似乎聽懂了一些,然後笑著說道,“當初,宋世均那樣發誓犧牲自己,並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喜歡穆清,而是因為他知道穆清是他的妹妹。如今,穆清亦如是!”
今天,穆清不顧一切的想要得到冥軒轅手中的殘魂魂珠,並不是因為她對宋世均還有余情,而是因為她知道宋世均是她的哥哥!
任飛花微微灌了一口酒,淺淺一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穆清對你的在乎和依賴雖然並沒有那麼明顯,卻是誰都無法超越和比擬的。”
說完,任飛花緩緩起身,明明是來勸葉庭柯的,反而讓自己明白了一些什麼:他不想死的時候留下和宋世均一樣的遺憾,所以,現在、立刻、馬上,他要去主動找到小寶兒,告訴他,他自己的想法。
任飛花摸摸自己的虛假下巴和手臂,輕輕一笑:還好,他是機關家族的傳人,這些東西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了,寶兒不會介意就好。
“任飛花!”葉庭柯忽然站起來,挑眉,看向任飛花的背影,勾唇,“我覺得,有一件事情你說的不對!就是,宋世均對穆清不是妹妹!”
但是,穆清只愛他葉庭柯一人!
葉庭柯一甩衣袖,抬手將手中酒壇子摔在石頭上,轉身,快步離去。他葉庭柯乃是堂堂安平王爺,怎麼可能輸給一個死人?他要做就做穆清心目中的唯一!
任飛花微微搖頭,眼神波瀾不驚:“安平王爺就是安平王爺,不管是怎麼變,也只有在面對穆清那丫頭的時候才會妥協……”
葉庭柯回到房間,一腳踹開穆清房間的門,裹著一身酒氣,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笑的像是一只偷腥的貓:“女人,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穆清剛剛還沉浸在葉庭柯甩袖離去的背影中,沒想到這人就忽然笑眯眯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穆清狐疑的眨眨眼,覺得自己一定是太想葉庭柯,出現幻覺了:堂堂安平王爺,有這麼好說話嗎?自己生一會兒悶氣,回來就給她好臉色了,簡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傻女人!”葉庭柯猛地在穆清唇上落下一個吻,酒香裹著淡淡的迷醉在兩人唇齒之間流轉流連,芬芳撲鼻。
半晌,葉庭柯停下這個吻,認真的看著穆清,笑容清淺而寵溺,桃花眼閃耀著淡淡的亮光:“穆清,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和宋世均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呃……
這問題是誰教葉庭柯的?簡直太過讓人無語了,好嗎?穆清微微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拉著葉庭柯的衣袖,笑著道:“相公,你這樣問問題不和邏輯啊!首先,你要說明你和哥哥會不會游泳,還有啊,你們兩人距離我多遠,還有啊,為什麼會同時掉進水裡呢?哦,對了你和哥哥為什麼會在一起啊?你們站在一起,為什麼沒有打起來,而是同時掉進水裡了呢?”
葉庭柯被穆清問的滿臉為難,居然開始認真的編了一個長的不能再長的故事,來說明自己為什麼和宋世均會同時掉進水裡。等到故事說完的時候,葉庭柯發現穆清已經在自己的懷裡睡著了,微微挑眉:這丫頭是故意的!
“老子就說雷克薩斯那個老頭子為啥沒有被海獸咬死,沒想到他們幾個居然坐的是飛行獸來蓬萊城的!”小男孩一腳踹開穆清房間的門,忽而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背過身子,“咳咳,那個,老子什麼都沒看見啊!”
穆清緩緩睜開眼睛,撐了個懶腰:“我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你表現那麼緊張做什麼?年紀一大把,還以為自己是小鮮肉似得!”
“老子……”
“娘,爹,哥哥,完了,完了,出大事兒了!”小葉錦鈅踉蹌著兩只小腿,跑道穆清房間面前,滿臉慌亂而緊張的說道,“小寶兒那個討厭的丫頭居然要和任飛花叔叔成親,天啊,嚇死寶寶了!”
“成親?!”三人瞪大眼睛望著小葉錦鈅,滿是驚愕。
這事兒來的也太突然了吧?穆清這樣神經無比強大的新世紀女性都有些晴天霹靂的感覺,更別說葉庭柯和小男孩了。
“小丫頭,你可別亂說!小寶兒那丫頭才多大啊,就成親?都沒有及笄呢!”小男孩滿臉不樂意的將小葉錦鈅一把抱起來,小聲數落道,“我雖然教你多做壞事、多整人有好處,可是沒有教你整到老子頭上啊!”
小葉錦鈅癟癟嘴,委屈的白了一眼小男孩,剛想繼續開口,就聽得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寶兒飛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