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博弈而已

   “如果安平王爺非要這麼說的話,那便是吧!”穆清捏緊拳頭,笑的甜美,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葉庭柯用宋世均來質問自己。既然,在他葉庭柯的眼裡,她穆清是這般模樣,她又何必跟他解釋,多此一舉呢?

   穆清太驕傲了……

   兩個骨子裡同樣驕傲的人在一起,終究是兩敗俱傷,親者痛,仇者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兩人之間的情誼,李美麗看的一清二楚,她只需要稍稍煽風點火,就會讓這份情誼在她手中毀滅的連渣都不剩。

   果然,穆清的話徹底激怒了葉庭柯:“既然你這麼放不下他,那就滾出本王的世界,永遠不要回來!”

   穆清脊背一僵,慌亂而驚恐的望著葉庭柯,看著他眼睛裡閃過的決絕,眸子裡微微發痛,想要哭泣,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她知道,葉庭柯這一次是認真的,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她想要抱住他,說:葉庭柯,你這個混蛋,有種再叫我走一個試試?

   李美麗瞅准時機,上前輕輕替葉庭柯遞上一杯茶,似要平息他心中的痛楚。她笑的溫柔而羸弱,對著葉庭柯小聲說道:“公子,這茶,下火。”

   葉庭柯這個時候一點都不想要喝茶,可是他害怕穆清說出決絕的話。他想要逃避,本能的接過李美麗遞過來的茶水,故意漫不經心的喝著。他的心卻緊張的都在顫抖。

   穆清所有到嘴邊的話,深深頓住,她的目光在看向李美麗的一瞬間,變成了痛苦的尖刀,砍斷了自己和葉庭柯之間的所有美好:“好,不回來!”

   穆清說完以後,倔強邁步,朝著門外走去。這個時候,她身上傳來的痛楚,臉上傳來的疼感都變得不那麼清晰了,她唯一難受的是那顆支離破碎的心。她想要問:孩子,我和你爹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李美麗見穆清離開,嘴角染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上前,接過葉庭柯手裡的茶杯:“公子,時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滾!”葉庭柯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森寒和冰冷眼光,肅殺而殘忍。

   李美麗的手微微一頓,愕然的盯著葉庭柯,半晌,努力勾起一抹柔弱的笑,輕輕垂頭:“公子,剛才郡主她其實……”

   “本王叫你滾啊!”葉庭柯抄起茶杯,猛地朝著李美麗砸了過去,碎片劃破她美麗的肌膚,葉庭柯卻絲毫憐惜,周身散發著修羅般恐怖而冰冷的氣息,毀天滅地。他恨宋世均,可是他一個活人,如何可以跟一個死人去計較?

   他現在只想要親手毀了這個世界,讓穆清後悔說出那句話!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公子你也早些歇息。”李美麗努力咬咬牙,忍住疼,對著葉庭柯微微行禮,轉身離去了。不管怎麼說,她今天應該算是勝利者,不是嗎?

   來日,方長!

   李美麗路過穆清房間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裡面傳來的哭泣聲,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雪國郡主又如何?不過是被她李美麗玩弄在股掌之間的白痴罷了!

   夜深人靜,穆清的房間依然燈火搖曳,她淚光閃爍,嗚咽咬唇,哭的壓抑而委屈。她是一個寧可流血也不願流淚的女子,卻因為葉庭柯這個男人三番五次的哭泣,忽而一遍一遍在心裡罵自己不爭氣。

   “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願意去找他呢?”樂琴如一陣風般從窗戶飄然而來,落在穆清面前,一張無比平凡的臉,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一臉看破世界的睿智。他太過平凡了,反到讓穆清有些警惕。

   穆清慌亂收了眼淚,看著這個男人:“你怎麼忽然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你不是說這院子的偏房我們可以隨便選嗎?”樂琴環視周圍,抬手指了指自己掛在櫥櫃邊上的衣衫,平靜無波的說道,“這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屬於我的房間。剛才的話應該我問郡主才對。”

   穆清表情微微一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唐突了。她把自己的主閣樓讓給任飛花養傷,邊隨意走進了隔壁的偏房准備睡覺,卻沒有想到這間房原來是有主人的。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這就走!”穆清胡亂抬手拭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就要離去,卻被樂琴忽而攔住了去路。

   “周圍的院子已經住滿人了。聽那個七八歲的小丫頭說,她和那個義父明天就住回自己的院子,把主閣樓還給郡主……所以,郡主今夜只有將就住下了。”樂清說的是老實話,“不住我的房間,就去別的男子房間住也行。”

   樂琴攤攤手,一副淡然的模樣,似乎並不在意穆清跟誰睡。在樂琴的眼裡,男歡女愛都顯得那麼淡漠無聊。

   穆清凝眉,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了,感覺自己渾身難受,又是痛,又是軟的:“那我住外間,你住裡間吧。”

   “我是男人!”樂琴看了一眼穆清,轉身,自顧自的在外面的臥榻上躺了下來,盡管覺得有些短和窄,卻也沒有過多的抱怨和感嘆。

   穆清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情緒起伏很微弱的平凡男子,凝眉,剛想轉身往裡面走,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抽屜裡有治療外傷的藥,你先敷一敷你的臉吧,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被扇的這麼慘。”

   穆清微微錯愕的回頭,死死盯著那個閉著眼睛安睡的樂琴,簡直不敢相信聲音是從他的嘴裡發出來的。畢竟,樂琴完全閉著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狀態。如果房間裡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穆清會覺得根本就是見鬼了。

   “噢,好!”穆清瞥了一眼樂琴,想了想,轉身卻打開抽屜,詫異的看了一眼裡面的一大堆瓶瓶罐罐,找了半天才看到治療外傷去瘢痕的藥膏,拿過來,對著鏡子仔仔細細的塗抹,時不時的發出一聲“嘶”的痛呼。

   “真不知道你這麼笨的女人,為什麼會被那個人選上!”又是一聲平淡的近乎流水般的聲音,讓穆清的手微微一顫,不小心戳到了被國師抽打的地方,痛的咬牙切齒。

   “你說話就說話,能不能不要給人神出鬼沒的感覺啊?”就連穆清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叫樂琴的男人出現之後,她忽然不覺得那麼悲傷了,情緒都安定祥和了不少,甚至已經可以冷靜的思考問題了。

   樂琴淡漠的坐起身,忽而人影一閃,坐到了穆清面前,抬手摸上她的脈搏,見穆清想要掙扎,微微加重了聲音:“別動!”

   穆清愕然的望著這個連“別動”兩個字都說的這麼平淡的男人,簡直不得不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這種奇葩到底是哪裡來的?

   “還好,那個男人的身體裡有種可以守護你的力量。”樂琴緩緩放開穆清的手,“內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還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作為天皇星,作為那個人看中的人選,作為星火大陸最重要的博弈子,你應該比現在要強才對。”

   從這個男人的話裡,聰明的穆清,敏銳的撲捉到了許多的信息量。她抬手放下手中的藥膏,轉頭看向樂琴,笑的天真無邪:“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比如,那個人,比如,天皇星,比如,博弈子。”

   樂琴沒想到穆清這麼聰明,而且記憶裡這麼好。他用那樣平淡的語氣,都能夠讓她抓住重點:“我只是一個琴師,根本不知道郡主說的是什麼!”

   “是嗎?”穆清腦子裡忽而閃過一道明亮的光,將她曾經的懷疑和推理一一照亮,一切都顯得那麼明白了,“不管是曾經的索亞,還是現在的我,都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博弈子,對嗎?所謂的輪回,不過是你口中‘那個人’曾經精心布下的一局棋罷了!我總覺得所謂的穿越,並不是索亞做的,現在我終於知道了!”

   “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樂琴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詫異。

   穆清淺笑,胸有成竹:“從一開始,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冥軒轅既然那麼恨索亞和宋無雙,又為什麼要留她一絲殘魂?又為什麼會將她放逐去異世?一開始我以為那一切都是索亞,或者冥軒轅,或者宋無雙之中的誰做的,其實不是!他們都是你口中‘那個人’的博弈子罷了,索亞沒有死,是因為這局棋還沒有完。所以,‘那個人’救了她一縷纏魂,留下了一本所謂長生不老的陣法給宋家人,然後理所應當的找到一個替代她復仇的人,再次回來!進行新一輪的博弈,對決,輪回!”

   樂琴驚訝的盯著穆清,沒想到她想的這麼多,就連他自己都未曾想過那麼多。

   “既然是一局棋,既然是博弈,既然是對決,那麼就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穆清笑呵呵的看著樂琴,問道,“你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執‘我’這顆子呢,還是執‘冥軒轅’這顆子呢?”

   穆清到現在為止,已經大概明白了索亞和冥軒轅的相遇,和宋無雙的想殺,都是兩個以天下為棋,命運為輪回的高手,在博弈罷了。她們這些博弈子的情感或許是“那兩個人”內心的情感……他們的搏殺,便是她們的生死!

   “你比我想像的要聰明很多很多……”樂琴忽而認真的看向穆清,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會選擇穆清為博弈子,來決定這盤棋的勝負,甚至在她身上堵上了天皇星,與她的命運共存亡。

   現在,樂琴似乎有些明白了。

   穆清笑著看向樂琴,輕輕點頭,倒是有些自傲了:“在二十一世紀的二十六年生涯裡,我學會了質疑,見到那個老和尚並且接受他送的玄羅勾魂玉的時候,我的命運軌跡才被你們正式扭轉。所以,不管現在的生活多麼的真實,多麼的熱血,多麼的美好或者揪痛,我都能夠清晰的分析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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