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紅顏劫

  薛琉華彎彎唇角,對著皇上展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皇上怔怔地看著她。宮中許久都未招進新的妃嬪了,像陳皇後康貴妃她們這些宮裡的老人雖還是風韻猶存卻也漸漸蒼老,而佟妃寧嬪她們又是個空有美貌的木頭,不如眼前薛琉華這朵泣露芙蓉,少女眉眼中又存了幾分成熟的嫵媚,卻因為年紀關系而不覺輕佻。

  薛琉華含笑道:“皇上你看著我干什麼?”

  皇上這才反應過來,忙道:“琉華實在生的很美,連朕都看呆了。”

  薛琉華嫣然一笑,柔聲道:“琉華再美,如何比得上宮中的妃嬪娘娘們呢。”

  皇上真是心滿意足的興頭上,便逗弄起眼前佳人來,“你若是進了宮,自然知道自己比不比的上了。”

  薛琉華與晉王相處多了,反應也變得靈敏起來,“皇上不回答琉華的問題,卻還哄琉華進宮去。”

  皇上唇邊綻放一絲笑意,含笑道:“可是如今這樣,琉華也只得進宮,與朕一起看看到底是你美麗還是那些妃子美麗了。”

  薛琉華面上紅暈一片,遮面嗔道:“皇上這樣的話,真是叫琉華不知應該往哪兒想。”

  這樣小女兒的嬌羞之態撩得他心動不已,他勾唇一笑又將這位佳人攬入懷中。

  冰雪消融,萬物復蘇。楚縱歌出了信陽殿後,感覺今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頓時感覺心情愉悅,往西南方向邊走邊玩,一座殘缺的宮殿映入眼簾,原來信陽殿的西南方向便是鸞鳳宮。

  楚縱歌走進灰蒙蒙的一片柳林,卻發現裡面有道明黃色的身影。

  皇上微微皺起眉,“你來鸞鳳宮做什麼?”

  楚縱歌也萬分沒有料到皇上竟然會來這,那日晚上的事情猶如還在眼前,含情脈脈地念著母妃名字的痴情男兒現在變成了對面皺眉冷眸的父皇,他竟然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皇上別過臉去不再看他,“那日讓你在信陽殿好好反省,你知道自己哪裡錯了沒?”

  楚縱歌在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道:“兒臣知道錯了,不該與大臣結黨營私。”

  “結黨營私?”皇上幽幽地望了他一眼,笑道,“好吧,你確實是知道錯了,以後要清楚自己的身份,畢竟不是太子,有些事情是不應該去做的,明白?”

  楚縱歌揚起一絲酸澀的笑意,“兒臣謹遵教誨。”

  皇上沉默半晌後,突然問道:“你經常來這嗎?”

  楚縱歌一怔,應答道:“兒臣有時想念母妃了,就會來這看看。”

  皇上抿住唇角,雙眸深深地看向他,“柳家戰功赫赫,為朕大秦立下汗馬功勞,而你母妃位居夫人,更賜有和儀封號,你以後定會是最榮耀的親王。”

  楚縱歌微微頷首,說了如此漂亮的話,無外乎是要他放棄奪嫡罷了,

  “你越長越大,”皇上的目光渙散,思緒似乎是飄去了遠方,“也變得越來越像你母妃了。”

  終於談到重點上來了。楚縱歌噙著淡淡笑意,柔聲道:“宮裡的人都說兒臣長得像太子和母後呢,許是兒臣長得更像父皇。”

  皇上垂下眼瞼,冷哼一聲,“誰說你長得像太子的?”

  楚縱歌做出茫然的樣子,“宮女們都是這樣傳的啊,准王妃也是這麼說的。”

  “准王妃?”皇上想起幾日前一夜春夢裡的那支俏芙蓉,“你准王妃是不是有個姐姐啊。”

  “是,”楚縱歌道,“那是薛宰相正妻葉氏生的嫡女,名叫薛琉華的。”

  皇上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說朕把薛宰相的嫡生女兒納到後宮來好不好?”

  楚縱歌滿眼都是震驚,見皇上一臉無可奈何卻又樂在其中的樣子,他已經猜出八九分這幾日薛琉華是為何不回宰相府了。

  “兒臣以為,”楚縱歌恭敬地俯身跪下,“父皇不能納她為妃。”

  皇上半眯眸子,“你是不是覺得朕不能讓一個弒母殺妹的毒婦進宮啊。”

  “不,”楚縱歌搖搖頭,“若是父皇真的喜歡薛琉華,那也是邪不侵正。”

  “那又為何朕不能納她呢?”

  “薛琉華可是薛宰相的嫡女,陳皇後暗許與晉王的准王妃,大秦歷史上宰相的嫡女都是可以立後的,父皇若是將她納進後宮,那會掃了晉王和康貴妃,還有陳皇後太子多大的面子。”

  皇上眼底閃過一絲贊許,“你倒是看得通透,換成旁人早叫朕快快納進來了。”

  楚縱歌依舊保持著面上的恭敬,“父皇此事還是再三思量才好。”

  “春宵一刻值千金,”皇上眼神迷蒙地卷著腰間的玉玨,“很多事情沒有回頭路,只管如何走了。”

  楚縱歌心中暗道一句“該死”,多年未選秀,宮裡一時間沒有了新鮮的女子,他居然連宰相的嫡親女兒都睡上了。

  “其實,”皇上危險地眯起眼睛,“朕也想過要了結她的性命。”

  楚縱歌笑而不語,薛琉華已然被薛龍湖厭棄,而薛龍湖這宰相掌握的實權也早就被皇上明裡暗裡削弱了許多,想是他真的一時手狠殺了薛琉華,恐怕這世間也沒人會知道。

  “你覺得是殺了她好呢?”皇上直直地逼視他,“還是將她留於宮中?”

  皇上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在眼前,電石火花間,楚縱歌有了個好主意,“父皇,如果制造薛大小姐假死,那不就把事情解決了嗎?”

  “假死?”

  “只要對外放出薛大小姐去世的消息,讓世人以為你納了一位與薛琉華容貌極為相似的妃嬪,那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你確定晉王不會生疑?”

  楚縱歌心中連連冷笑,只怕晉王就是這美人局背後的始作俑者。“晉王最多惋惜一陣子,妃嬪一向不能與皇室宗親有過密接觸,他也不會知道是宮中那人就是薛琉華。”

  “嗯,”皇上含笑看向他,“那陳皇後康貴妃那邊又如何解釋?”

  “皇後和貴妃謹言慎行,待人寬厚,兒臣認為定會為皇上保守此秘密。”

  皇上仔細地盯了他半晌,唇邊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是怎麼想到這個主意的?”

  楚縱歌輕輕一笑,雙眸卻是冷清的,“靈機一動罷了,還望父皇不要見笑。”

  “那倒不會,”皇上道,“你這主意出得相當妙。”

  兩人圍了廢棄的鸞鳳宮走了一圈,楚縱歌心中略微尷尬,鸞鳳宮裡從前住的人是來客之間最深的羈絆,自己畢竟是借了別人的身子重生的,他既沒有對逝者的眷眷思念,也沒有對身旁生者骨肉深情的依戀,倒是有些空嘆息。

  “還有,”皇上突然轉身過來,雙眼灼灼地盯著他,“你是像你母妃,並不是像陳皇後。”

  薛榮華聽到楚縱歌說完今日鸞鳳宮遇皇上一事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父子,夫妻之間還有著如此叵測的猜疑和心機,怪不得古人會高呼絕不生於帝王家。”

  楚縱歌呵呵笑道:“你說錯了,他們明面上是父子,是夫妻,可最裡面卻是赤裸裸的君臣關系,既然地位等級不平,又怎能談些感情呢。”

  薛榮華默默無言地飲了一口茶,當年的慕琅華和整個慕家不就是因為拎不清這些個利益關系,才會慘死於孟千重這個冷血君王的手下。

  楚縱歌含笑道:“你還說對了一件事。”

  薛榮華挑眉道:“什麼,與和儀夫人有關嗎,我可是說對過許多件事情的。”

  “有關也無關,”楚縱歌伸手摸摸自己的眉眼,笑道,“我原宿這張面皮還真是有點意思,既像自己的母妃,又像陳皇後。”

  薛榮華一愣,立即拍手笑道:“我說吧,陳皇後果然和和儀夫人長得像。”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楚縱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眼中卻是滿滿的寵溺。

  “所以陳皇後應該是某個時期,和儀夫人的替代品。”

  薛榮華的推理實在跳躍得太快,楚縱歌連連嘆道:“還沒有推到這一步吧。”

  薛榮華朝他眨眨眼睛,“你以後就清楚了。”

  “那薛琉華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薛榮華只是微微一笑,“這有什麼好糾結的,她假死過後進宮當娘娘,自然就不是我們薛府的人了,那我不就成為了薛府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如此看來,”楚縱歌笑道,“果然能如你所願般由庶轉嫡了。”

  薛榮華揚唇一笑,“薛龍湖的姨娘被葉氏坑害得再也懷不了孩子了,那我便成了家中唯一的子嗣,薛龍湖要是不立我為嫡,難道還等著半身不遂的葉氏給他再生一個,或是祈禱薛琉華能夠借屍還魂嗎。”

  楚縱歌撫掌大笑,道:“那我今日就在此恭賀薛大小姐了。”

  “哈哈,”薛榮華被他逗得樂起,“我成為大小姐後,你娶我進端王府,就是娶了宰相家的嫡女入府,也不用怕旁人嘲笑了。”

  楚縱歌突然臉色正經道:“我從未覺得娶你入府有什麼可笑的。”

  薛榮華被他嚴肅認真的表情唬了一跳,連忙笑道:“我並不是說你認為娶庶女進門掉價,而是覺得既然要與太子爭奪儲君之位,自然要娶個家世尊貴的女子。”

  她這番解釋似乎是多余了,話音剛落二人都默默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還記得從前問過我的問題嗎?”楚縱歌還是開口打破了沉默。

  薛榮華一怔,問道:“是什麼問題。”

  “你問我天下女子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娶你為王妃。”

  薛榮華極力回憶著,她好像是說過這麼一句話。“所以你現在是要回答我嗎?”

  楚縱歌微微一笑,正欲開口,突然有人敲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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