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空掩門
楚縱歌和薛榮華送福妃去承歡殿之後回到了信陽殿,遠遠地便瞧見裡面有道纖細影子,宮女回話鄱陽公主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楚靈芸轉過身來,挑了挑眉毛,“你們去哪玩了,我等了好久。”
“我可不知道你會過來,”楚縱歌握著薛榮華的手,將她引進殿中,“我們剛才見到了福妃娘娘,和她說了幾句話,還送她回承歡殿。”
楚靈芸帶著譏諷的口吻道:“你這皇兄做得真是個好榜樣,改日我也要去福妃那看看。”
“你就算了,”楚縱歌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福妃那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怕我去福妃那干什麼,我都要去齊國了。”楚靈芸含笑道。
楚縱歌皺了下眉,“你沒有找到那位可以代替你的世家小姐?”
“還在慢慢找呢。”
“你可要抓緊時間了,”薛榮華淡淡笑道,“我聽說趙婕妤籌備你的嫁妝,連嫁衣都已經做好了。”
“是嗎?趙婕妤倒是有幾分巴不得我快些走的意味,”楚靈芸嗤笑一聲,“准王妃去看了嫁衣沒有,也能給你和端王大婚做個參考。”
薛榮華嫣然一笑道:“我們成婚的嫁衣哪裡能比得上你那件的十分之一,看是沒有看過,不過聽別人說皇上特地命人在衣服上用金線繡了一只神鳥。”
“神鳥?”楚縱歌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母妃封為夫人的時候,所穿吉服上也有一只神鳥。”
“我一聽皇上特地命令,就知道他又是在別人身上追憶和儀夫人了,”楚靈芸揚起一抹冷笑,“如此種種不過白做功而已。”
楚縱歌掃了一眼楚靈芸身邊,問道:“你的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宮女,怎麼沒有跟在你身邊?”
“你是說緗荷嗎,”楚靈芸輕輕一笑,“她生病了在宮裡歇著呢。”
“哦,”楚縱歌垂下眼瞼,“你去找過皇上了?”
“昨天剛去,在御書房裡見到的他。”
楚縱歌抬起頭說道:“你和他說過不想聯姻的事嗎?”
“說了,”楚靈芸唇邊浮現悲涼的笑意,“他就是想把我從大秦趕出去。”
楚縱歌和薛榮華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愣愣地望著她。
“你們這麼驚訝干什麼,”楚靈芸強裝鎮定地攤攤手,“應該都看得出皇上是無法容忍我吧。”
“皇上……”楚縱歌艱難地說道,“皇上為什麼會容忍不下你?”
“是啊,這也太突然了,”薛榮華急切道,“你不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嗎,皇上怎麼會突然把你封為聯姻公主,也怎麼一點回旋之地都沒有。”
“所謂的疼愛不過是他一人說的算,”楚靈芸眼神黯淡下來,“就像後宮的妃嬪一樣,所得榮寵全部依仗他一人。”
“可你畢竟還是和儀夫人的女兒,”薛榮華咬了咬唇,“皇上最愛和儀夫人,他不會把夫人的女兒送去千裡之外的。”
“這就是為什麼皇上要將我趕出大秦的原因,”楚靈芸危險地眯起眸子,“皇上懷疑我不是他的孩子。”
“不是他的孩子?”楚縱歌簡直苦笑不得,“你怎麼可能不是皇上的孩子。”
“皇上說我的宸親王的,和儀夫人住入鸞鳳宮時,宸親王曾經來見過她,”楚靈芸深深地嘆了口氣,“和儀夫人曾經是宸親王的未婚妻,後來被皇上看到而橫刀奪愛,入宮做了妃嬪。”
薛榮華瞬間如遭雷擊,她在恍惚之間想起晉王在世時給她說過的那個故事,原來橫刀奪愛兄弟反目的故事講得不只是前太子和晉王,皇上和宸親王曾經亦是如此。
“母妃居然是皇上從親弟弟那兒搶過來的,”楚縱歌微微一愣,“所以皇上懷疑你的身份?”
“是前皇後讓他起的疑心,”楚靈芸攥緊了手中的衣擺,“皇上賜她毒酒自盡,她在臨死之前,對皇上說宸親王曾經去過鸞鳳宮看望和儀夫人,她懷疑我並不是皇上的孩子。”
“前皇後恐怕是在怨恨皇上,居然把和儀夫人是孩子送給她當作親生女兒養,還一瞞十八年,”薛榮華冷靜分析道,“你別相信前皇後的話,一個即將死去的人自然是想盡辦法拖個墊背的。”
“我沒有相信前皇後潑給我的髒水,”楚靈芸吸了吸鼻子,“只是母女一場,她居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置我於死地。”
“怪不得皇上自從前皇後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來見過你,”楚縱歌覺得事情正在走向難以把控的方向,“原來是前皇後在從中作梗。”
“那現在皇上認定了你血統不純身份存疑,想要把你這個假公主從宮裡趕出去?”
“對,”楚靈芸幽幽地盯住他們,“事情沒有回頭的余地了,我已經向皇上要求,讓你們送我去大齊。”
“我和准王妃會幫忙的,絕對不會讓你成為大齊皇帝的妃子,”楚縱歌篤定地說道,“只是你一定要盡快找到能夠代替你的人。”
“我已經有合適人選了,”楚靈芸頓了頓,看向他繼續說道,“皇上與和儀夫人並不是我們所想像的神仙眷侶,和儀夫人從來沒有愛過皇上,連柳家軍慘死沙場也是皇上一手編造的陷阱。”
楚縱歌渾身一顫,啞啞地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曾經回答過你,說不讓你做儲君的緣由在於和儀夫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君主,”楚靈芸咽了口氣,用惋惜的語氣說道,“我想皇上的真正原因在於,和儀夫人從來沒有愛過他,而他們的結晶也是充滿怨恨與糾葛的產物,他不願意看到一個在強權壓制之下出生的孩子坐上龍椅吧。”
楚縱歌將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皇上居然是這麼想的。”
“當然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和儀夫人的錯,”楚靈芸眼底閃過一絲陰狠,“都是這個冷血君王一手促成的悲劇,所以我們都在這場悲劇中痛苦掙扎,卻又找不到任何出路。”
“娘娘,這芍藥花要拿個小花瓶供起來嗎?”
“不必了,”李俢瑟往那朵碎了幾片花瓣的芍藥上掃了幾眼,冷冷地別過頭去,“又不是什麼稀罕物,隨便扔在園子裡吧。”
瘦香有些可惜地看了看花,“這芍藥開得很美,咱們宮裡今年的芍藥也沒有見著粉紅色的。”
“你若是喜歡,就將花匠來宮裡多種幾朵,”李俢瑟懶懶地靠在美人榻上,“不用過於在意這一朵。”
瘦香乖巧地點點頭,含笑道:“准王妃和端王感情真好,不知道怎麼就拖了這麼久都不成婚呢?”
“正是因為感情好才不在意到底幾時成婚,”李俢瑟輕輕牽動唇角,“我們在意人家的家事做什麼,只管在成婚的時候好好送禮就行了。”
瘦香小心地偷看了她一眼,問道:“娘娘似乎不大喜歡和端王他們走在一塊呢。”
“沒有的事,本宮懷著一對雙生子實在辛苦,臉上才也擠不出什麼表情來。”
“准王妃說娘娘懷的可是龍鳳胎呢,”瘦香興高采烈地拍著手,“那樣娘娘公主和皇子就都有了。”
李俢瑟唇邊露出淺淺笑意,“本宮要不是知道准王妃未過門,還以為她曾經懷過孩子呢,分析起來頭頭是道,比御醫還要厲害百倍,真是佩服她。”
瘦香洗干淨手把早就熬好的安胎藥端上來,“准王妃是宰相府裡長大的,看過姨娘懷孕自然有點經驗,沒准真被准王妃說中了是一對龍鳳胎呢。”
“宰相府裡的姨娘可是一個孩子都沒有生出來,她又是府中獨女,哪裡來的經驗,”李俢瑟伸手接過藥碗來,“不過是信口胡說罷了。”
“那娘娘覺得是否真的像觀星人所說,是一對公主呢?”
“這不是我們該琢磨的事,自然有後宮的人幫本宮絞盡腦汁,”李俢瑟輕輕拭過嘴角的殘汁,“聽說宮裡又進來了幾位新人?”
“進了三位,封了采女和才人,有一位采女已經侍寢了。”
“本宮現在有孕,宮中總不能只有趙婕妤一人承寵,”李俢瑟露出一抹譏笑,“皇上新納妃子,不就真是說明他對婕妤的妹妹毫無興趣嗎?”
“是,”瘦香輕輕笑道,“婕妤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想要姐妹倆同時進宮侍奉,她以為皇上瞧不出來她那點小心思。”
李俢瑟揚手讓宮女將藥碗撤下去,“她妹妹還在宮裡呆著呢?”
“可不是嗎,皇上有時候會去那吃點心,就是婕妤妹妹做的。”
“趙婕妤看實在是沒有辦法把妹妹安排在宮裡,應該就會馬上松手,”李俢瑟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她們倆天天姐妹情深,也不怕其他妃嬪眼紅。”
“哪有親屬入宮住如此長的時間,趙婕妤也是沒有規矩,”瘦香捂嘴偷笑道,“皇上已經減少了翻她牌子的次數,看來也有別的妃子在吹枕邊風。”
“所以說還是不要恃寵而驕,不要有太多心眼,”李俢瑟揚唇一笑道,“皇上今晚會來承歡殿?”
“皇上會來用晚膳,”瘦香皺了皺眉,“奴婢看那觀星人說的話,怕皇上不高興娘娘懷著一對公主啊。”
“有總比沒有好,”李俢瑟倒是毫不介意,“要是本宮生下一對皇子來,皇上反而因為期望小而更加歡喜。”
瘦香含笑道:“娘娘說的是,鄱陽公主這麼一去,宮中剩下的盡是些生母位分不高的公主,即便真如觀星人所說是一對公主的話,娘娘面上也是極為沾光的。”
李俢瑟沉思半響,突然開口道:“三日後在承歡殿擺宴。”
“娘娘要請誰?”
李俢瑟微微一笑,“自然是請端王和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