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雷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快潑!”師父一聲斷喝讓我回過神來,我慌忙撿起煤油瓶,擰開瓶蓋,就衝著那怪物兜頭潑了下去!
那怪物被煤油濃烈的氣味一熏,周身竟然沸騰起來,黑色的披風似波浪一樣起起伏伏,好像有無數惡鬼要衝破披風飛出來!
師父“啪”一聲將打火機點著,隨手往那怪物身上一扔,煤油遇火立刻騰起三尺來高的火焰,濃煙滾滾而起,火舌瞬間就將披風卷在中間。
同時,幾十只著了火的蝙蝠嘰嘰喳喳從披風的破洞裡衝出來,它們掙扎著飛出去不遠,就紛紛落在地上死了。
“師父,怎麼又是蝙蝠?”
“這是一種秘術。有人在披風上塗了藥,將這群蝙蝠困在披風裡,並做法讓它來攻擊我們。”
“師父……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偷了鎮元鐘?你特意讓我帶了煤油,不就是要破他的蝙蝠妖嗎?”
師父嘆氣道:“他確實是我的一位故人。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他喪生在二十年前的那場變故中,直到我看到那一群蝙蝠,我才隱隱覺得:是他回來了!”
“那咱們還要去追嗎?”
師父搖搖頭:“不必了。咱們被這些畜生纏鬥了許久,他怕是早已經走遠了,而且……”
我問師父而且什麼,師父擺擺手,不肯再說。我只好收拾東西和他一起往回走了。
我和師父沒有追回鎮元鐘,不免有些灰心喪氣,師徒兩人一路無話,一前一後,面色凝重的往道觀裡走。
剛走了一半,我忽然看到山頂上有衝天的火光,看方位,應該是天虛觀的所在,我急忙叫道:“師父,你快看!”
師父一抬頭,大叫:“不好,計中計。快回道觀去!”
我們一路疾行,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回山上,房子卻已經是一片火海了。
師父站在院門前,滿眼怒火,他一掌劈斷身前的一棵碗口粗細的楊樹,吼道:“玉淨,你給我出來!我知道是你!你快給我滾出來!”
師父發了瘋一樣邊走邊喊,他像一頭發怒的猛虎,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凜凜殺氣!
“師兄,別來無恙!”一道暗啞的聲音穆得從身後響起,我回頭一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兒穿一身黑色道袍,從林子裡慢慢走了出來。
師父見那道人走出來,不禁兩眼噴火。他在身旁的一叢灌木上一墊步,舉著軟劍一聲暴呵就衝了上去。
那黑袍道人不慌不忙地伸出兩根手指,身子一偏,就夾住了師父的軟劍,稍微一用力,那軟劍竟被折為兩段。
他冷笑一聲,抬腳踹在師父胸口,師父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就直接飛了出去。
“師父!”我慌忙跑過去,將師父扶起來。師父甩開我的手,艱難地爬起來,他捂著胸口走上前去,指著那道人說:“玉淨,天虛觀是咱們倆人同師父他老人家一磚一瓦壘起來的,這是咱們的家啊!你怎麼可以……一把火就把自己的家燒了?”
玉淨冷冷一笑:“家?你有把我當過家人嗎?”他情緒忽然激動起來,上前兩步,指著臉吼:“我這一臉傷疤不就是拜你這個家人所賜?”
玉淨起初隱在樹叢裡,臉上的模樣看不真切。
現在他從樹下走出來,不遠處的火光映在他臉上,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臉上大塊大塊的燒傷,皮膚斑斑駁駁,被這火光一照,顯得十分猙獰恐怖。
師父卻並沒有太大的驚恐,他沉聲道:“師弟,二十年前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才將你害成這樣。你要打要殺,我絕無怨言。可是,你不該毀了道觀,這畢竟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心血!”
“哈哈哈——”玉淨忽然狂笑起來,“我毀了他的心血又怎樣?他能奈我幾何?實話告訴你,今天我不僅要燒了天虛觀,取回鎮元鐘,你們師徒兩個我都要帶走!”
師父趕忙將我護在身後:“你要報仇盡管找我。復兒是無辜的,你放他離開!”
“我若說不呢?”
師父眉頭一挑,震驚道:“你要復兒做什麼?……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投靠了……他”
玉淨道:“你還不算太笨,怎麼樣,你們兩個跟我走一趟吧!”
師父將斷劍舉起來護住我,咬牙道:“做你的春秋大夢!”
玉淨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沒有本事保得住他了!”話音剛落,他一揮袍袖,幾枚銀針閃著寒光就飛了過來。
師父一掌將我推開,舉起斷劍左右格擋,將暗器一一擊落下來。
誰知,師父還未喘息,玉淨卻已經趁著師父格擋暗器的空檔衝到近前,他一掌推在師父肩頭,師父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出來,仰面倒下去了。
“師父!”我隨手搬起一塊石頭向玉淨狠狠砸過去,玉淨往後一退,避開了。
我立刻衝到師父跟前,慢慢將他扶起來,師父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他瞪著玉淨,咬牙道:“玉淨,你背叛師門,我縱使拼上一條老命,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師父將手裡的斷劍直插入地,他一掌劈在劍柄上,一棵赤紅的丹丸就骨碌碌從粉碎的劍柄裡滾落在地。
“竭丹?”玉淨顯然吃驚不小,“你怎麼還會有竭丹?”
師父撿起丹丸,冷冷一笑:“我為什麼不能有竭丹!我將它藏了二十年,今天終於還是用上了!”說罷,一仰脖就吞了下去。
師父吞了竭丹,立時便狂躁起來,他皮膚呈現赤紅色,周身的血管都一鼓一鼓地爆出來。
玉淨見師父藥力發作,不敢怠慢,往袖袋裡一探,拿出一柄短刀就飛身撲了上來。
形勢危急,我正要衝上去替師父擋這一刀,師父卻猛地用雙手在地面上一錘,一躍而起,“騰”的一下就衝了出去。他
一只腳將玉淨的短刀踢開,另一只腳就直直踹向玉淨的面門!
師父出手狠辣,我只覺他的力道比平時重了十倍不止。他怎麼忽然變得如此厲害?難道是那一枚藥丸?
玉淨躲避不及,被師父一腳踹在臉上,後退了十步方才停下來!
玉淨見師父來勢洶湧,自知不敵,就不願繼續糾纏。他提氣在身旁的一棵樹上一墊步,就要用輕功逃跑!
師父哪裡肯放他走,他暴呵一聲衝到樹下,一把就抓住玉淨的腳踝,將他從半空中往下一拉,狠狠就甩了出去,玉淨“砰”的一聲摔出五六米遠!
玉淨被摔得七葷八素,躺在地上苦苦掙扎,師父就像瘋了一樣站在樹下狂笑,聲音振聾發聵!
“轟隆隆!”晴朗的夜空中忽然亮起白光,一道閃電橫空劈下,直愣愣砸在師父身上,師父頓時渾身焦黑,被震出一丈多遠!
“師父——”我只覺的臉上冰涼一片,抬頭一看,天空竟然下起了大雨。我哭喊著、不顧一切朝師父飛奔過去。
“師父!師父!”我跪倒在師父身邊,緊緊將他擁入懷中,師父緊閉著雙眼躺在我懷裡,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師父,你睜開眼看看我,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我抱著師父哭的聲嘶力竭,我以為師父再不會醒來了。
誰知,師父忽然一口粗氣喘上來,竟猛地睜開了眼!
我欣喜若狂,抱著他不聽地叫:“太好了,太好了。師父沒有死!”
師父卻像不認識我了一樣,他的手裡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根樹杈,他緊緊握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向我插了過來!
我要死了嗎?死在師父的手裡?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然而,冥冥中自有天數,我或許是命不該絕!
千鈞一發之際,方采薇卻忽然在大雨中現出真身來。她一腳踢在師父手腕上,師父手掌脫力,樹杈一下子被甩了出去。
方采薇借機將我拉開,師父就“砰”一下倒在地上。
我拼命掙開方采薇,衝過去,將師父的頭重新抱起,哭道:“師父,是徒兒啊!我是復兒,你不認得我了嗎?”
師父眼神渾濁,他定定地將我望著,許久,他才喘息道:“是復兒!你是我的復兒!復兒,師父大限已至,不能再陪你了……你……你快走……不要讓玉淨抓到你……你去青雲山找慧空禪師……他……會將此事了結……”
師父勉強憋著氣講話講完,手一垂,就故去了……
“師父——”我我拼命搖晃他,“你不要走,你走了復兒怎麼辦?師父——”
師父卻再也聽不見我說話了。“師父,你走了,天虛觀也燒毀了,天大地大,復兒從今往後,再沒有家,沒有師父了……”
我正哭的昏天黑地,玉淨卻拖著一條殘腿一步一步挪過來。他看一眼師父的遺體,聲音裡似乎也無限凄涼:“貧道的大仇終於得報了!”
他一抬眼,對著我道:“跟我走吧,我不會為難你!”
我只是哭,理也不理他,方采薇卻一下子衝出去,護在我身前。
玉淨挑眉一笑:“你一個不成氣候的孤魂野鬼,也敢在貧道面前放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