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這是報應!
欺負!踐踏!想到這兩個詞的時候,他覺得五髒六腑都要炸裂開了。
他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他一瓶接一瓶地喝酒,可是為什麼喝了這麼多還不醉呢?苦笑順著嘴角蔓延到整張臉,一個還裝著半瓶酒的瓶子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砸在牆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自己的畫像上。那是蘇宛白以前畫的,他一直視若珍寶,還專門找人臨摹了一幅掛在這裡。畫像上的人明明是他,卻又好像不是他,那個人明明是在嘲笑他。那雙眼睛恍忽間變成了蘇宛白的。
他想恨這個女人,卻怎麼都恨不起來。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懦弱無能?這是報應嗎?以前玩弄過那麼多女人,蘇宛白是上天派來懲罰他的嗎?
眼底有濕潤的液體緩緩流動,三十年裡,他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下意識地仰起頭,想要把眼淚咽下去,可是嗓子裡有一股濕鹹的味道湧了上來。
這就是眼淚的滋味吧!
慕容傲天跌跌撞撞地跑到沙發旁,一屁股坐空了癱倒在地上。
身體好沉啊,似乎沉到了萬丈深淵裡。眼皮慢慢地閉上,眼睫毛的剪影整整齊齊地排列開來。呼吸慢慢變得均勻,他,終於睡著了。
腳步聲傳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李素琴微微探頭往裡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慕容傲天躺在地毯上,高大的身軀此時緊緊地縮成了一團,像一個脆弱的嬰兒。
她覺得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
蘇宛白真是兒子的軟肋,隨時隨地牽引他的心。看來,她一定是傷透了他的心,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紅顏禍水,真的是這樣嗎?濃烈的伏爾加的味道彌漫了整個房間,李素琴走了幾步又退了回去。
好不容易睡著了,那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說不定,明天他一覺醒來,一切都過去了。
天剛亮,慕容傲天就獨自開車去了公司。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整個人看上去比以前更加陰冷,強大的氣場隔開了他和每一個人的距離,連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張都覺得有點不知所措,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怒了總裁。
慕容總裁失戀了!
這個消息幾乎是以光的速度傳遍公司各個角落。雖然每個女員工都知道總裁心有所屬,可這個消息還是讓她們不由為之一震,也許她們中的某個人會成為幸運兒,得到總裁的垂青也說不定啊。任何人都有七情六欲,高傲如天神的慕容傲天大概也不例外吧。
於是,越來越多的女員工有事沒事地就去總裁門口晃一圈,希望幸運之神可以降落到她們頭上。
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奇跡並沒有發生。慕容傲天儼然變成了工作狂,他的眼裡除了工作什麼都不剩了,連眼神都變得空洞,確切地說,他更像一個精密運轉的機器,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那些女員工刻意的搔首弄姿他更是視而不見。
“兒子,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李素琴來到總裁辦公室已經有兩個小時了,慕容傲天始終低頭看著文件,根本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足足過了十秒,慕容傲天才慢慢把目光轉到母親身上。
“你來了!”他沙啞著嗓子淡淡地說。
“如果心裡難受就和我說說,也許我能幫到你!”李素琴試著引導兒子。
“這是報應!”慕容傲天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之後他就閉了嘴,再不打算說一個字。不管李素琴說什麼,他都沒有什麼反應,偶爾看母親一眼的時候,才能顯示他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李素琴說得口干舌燥,高昂的情緒一點點沉下去。
兒子不想聽她說這些,她想幫他卻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解鈴還須系鈴人,眼下,能讓兒子重新活過來的人怕是只有蘇宛白一個人了。
“不如……找蘇宛白好好談談!”李素琴說。
聽到“蘇宛白”三個字,慕容傲天高大的身形下意識地震了震,臉色也陰沉到極點。不管心裡多麼郁悶,他都從不曾想要去恨蘇宛白。他舍不得,他居然舍不得,任何的傷害都不能讓他放棄對蘇宛白的愛。這種愛幾乎已經刻到了骨子裡,刻到了血液裡,她像罌粟,讓他欲罷不能。他簡直無法想像,如果這個世界上沒了蘇宛白,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打火機“啪”地一聲脆響,慕容傲天猛抽幾口煙,整個人迅速被煙霧籠罩,連眼神都變得模糊不清。
李素琴輕嘆一聲,緩緩走出辦公室。兩行清淚順腮而下,這麼多年,她從不曾見到慕容傲天這樣頹敗不堪的模樣,她心疼極了。
猶豫再三,她又一次撥通了金熠寒公寓的電話。
“喂,哪位?”這次接電話的居然是蘇宛白。
蘇宛白不是一直被金熠寒軟禁嗎?他怎麼會允許她接電話呢?這三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她現在可是越來越猜不透了。
千言萬語,竟然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是李素琴,你能不能……勸勸傲天,他現在整個人像行屍走肉一樣,我擔心……”李素琴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阿姨,對不起!”蘇宛白說完迅速掛掉了電話。
李素琴驚愕地張大了嘴巴,蘇宛白何時變得這麼冷酷,並不算過分的請求,她怎麼會一口回絕呢?不管怎麼樣,她和兒子之間也有過一段深刻的感情,就算她現在移情別戀,也不能一點兒不顧及舊情呢。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那麼可愛的孩子。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蘇宛白心裡也不好受。她坐在窗台前,失神地望著窗外朦朧的景色,陷入對過往的回憶中,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金熠寒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她想安靜地陪他走過殘生。
金熠寒陰狠毒辣,她也曾經恨他入骨。可是闖過了鬼門關,卻無力抗拒病魔,她居然就這樣動了惻隱之心。大概多半也是因為他是金熠塵的哥哥,她想替金熠塵送他哥哥走完最後一程。
“啪——”好像是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蘇宛白心頭一跳,幾乎是一路狂奔,來到金熠寒的房間。
金熠寒靠在床頭,嘴唇是可怕的雪白,額頭上爬滿了細密的汗珠。他伸長了胳膊就是想夠到床頭櫃上的小藥瓶。可惜的是,看似近在咫尺的東西,在這一刻卻仿若遠在天涯。他幾乎耗盡了全部的體力,手指離藥瓶之間還有那麼一點點距離。終於,他失去重心,掉到了地上。這麼大的動靜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蘇宛白出現的時候,他剛剛費力地爬到床上。本來還想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是心細如發的蘇宛白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呢?
一抹苦笑爬上金熠寒的嘴角,他和蘇宛白對看了一眼,又迅速地把目光移開。
蘇宛白身形頓了頓,三步並作兩步走近金熠寒,倒了半杯水遞到他的手上。
“吃藥吧!”蘇宛白無意間瞟到了藥瓶上的字,眼底滑過一絲苦楚。
金熠寒從蘇宛白手裡奪過藥瓶,慌亂地往手裡倒了一把就塞到嘴裡。急不可耐的表情就像一個犯了毒癮的癮君子。
從他的臉上,再看不到當初的精明算計。此時的他,更像一個垂死掙扎的老人,似乎肉眼可以看到,鮮活的生命力正一點點從他的身體裡流走。
“死神來接我了,他要帶我去地獄。其實我並不害怕,只是,回想這幾十年,我還是有很多後悔的事情。”金熠寒閉上眼睛,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緩緩滑落。
“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可以幫你完成。”蘇宛白的聲音低沉嘶啞。
“沒有了,沒有了!”金熠寒沉默良久,淡淡地說。
“你真的不打算再見見你的父親,還有沐岩和三個孩子?”蘇宛白問。
“也許很多快要死的人都希望一家團圓,可我和別人不一樣。父親,我沒有臉再見他了,知道我僥幸生還又馬上死去,還不如從不曾告訴他,讓他以為我車禍時已經死了更好。至於蘇沐岩,這輩子我沒有一刻對她動過真情,車禍發生的時候,我們之間已經畫上了句號。我知道,你一定要說孩子是無辜的,我當然明白。可我對他們沒有感情,與其讓他們知道有我這樣的父親,還不如讓他們以為我早就死了。”金熠寒說了這麼多話,累得再沒有力氣了。
他呼吸很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蘇宛白輕嘆一聲,幫金熠寒掖好被子,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門。
“媽媽,你為什麼老往這個叔叔房間裡跑。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小晟睿突然從拐角的地方跳出來,小臉因為生氣完全變作通紅。
“叔叔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你知道嗎?”蘇宛白蹲下身子,悄悄附在兒子耳邊說。
小晟睿愣怔得瞪大了雙眼,臉上的怒氣迅速悄散,畢竟是個孩子,純良的天性還是讓他很快放下了芥蒂。他本來是打算告狀的,因為這個病怏怏的叔叔不但把媽媽搶走,還讓爸爸媽媽之間產生了莫大的隔閡。他恨這個人,雖然在小孩子眼裡還沒有插足這個概念,可他就是不想看到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他的眼裡只有媽媽,看媽媽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著濃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