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廬山來歷

   孫可行剛剛說完,從遠處的門外突然又傳來了叫喝聲:“你這小兔崽(宰)子!不好好干活!不好好干活!不好好干活!我打死你!打死你!……”

   “哎喲!”孫可行急忙向寺院門外瞅著說道,“老方丈!外邊是不是又來人了?”

   “哈!哈!哈!”老和尚大笑著說道,“孫大俠!難道你沒聽出來,這是小覺空在打法淨!這回是他們倆鬧著玩的,並沒有外人前來!”

   “這是為什麼?他倆是不是有些神經問題?”孫可行猜疑著說道。

   “唉!沒有!沒有!”老和尚笑著說道,“這是法淨償還給小覺空的,互不欠打!而且他倆還把這作為一場練功呢!”

   “嘿!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見到這樣練功的!”孫可行卷著袖子說道。

   “不過這在我們寺門前已是常事,見多不怪!”老和尚放下茶杯說道,“我還是給你講講這潯陽城南的廬山吧!”

   “噢!”孫可行恍然一悟,忙說道,“老方丈請講!我是很樂意聽的。一來可以消遣,二來可以長見識哩!”

   “嗯!”老和尚微笑著點頭說道,“凡是游人墨客到此,我都會向他們講起的。今日有幸給孫大俠講講,實乃是一大快事。我這東林寺始建於東晉太元十一年(386年),名僧慧遠在此建寺講學,至今已歷五百多年。慧遠在這東林寺內創設蓮社也就是白蓮社,倡導彌陀淨土法門,所以後人就尊稱他淨土宗始祖。唐朝的揚州高僧鑒真在東渡扶桑之前,曾前來本寺。後來鑒真便和本寺智恩和尚同渡東海傳經講學!東晉的陶淵明、山南道士陸修靜,還有唐朝的陸羽、李白、杜甫、白居易也都是這裡的常客!你看這山,險峰峽谷,懸崖怪石,銀泉飛瀑,激石穿雲;綠林翠鳥,江湖清秀;雲霧飄渺,瞬息萬變!山上有三大名寺、五大叢林,也就是西林、東林、大林三大名寺,海會、秀峰、萬杉、棲賢、歸宗五大叢林,還有仙人洞、白鹿洞、羲之洞、大天池、小天池、醉石館、龍首崖、五老峰、漢陽峰、三寶樹、九疊屏、三疊泉、陸羽泉、溫泉、青玉峽等等名勝古跡。這就是名揚天下的避暑和游覽的勝地——廬山!可是遠在西周時期,此山並不叫廬山。相傳那時有匡氏七兄弟想超脫世間塵網閣籠,便隱居於此,立志不任。周烈王聞知此事,立即派專使前去拜訪。可是到了那裡,匡氏七兄早已悄然離去,僅留下他們的茅草廬舍。自那以後,人們便稱此山為廬山、匡山。多年來,到此游山觀光者絡繹不絕。有‘匡廬奇秀甲天下山’的美稱!然而自從結義在此修德養性的‘江南七行怪’被殘殺以後,游客便日漸稀少。今日幸會‘蜀東六雄’將要拜會於此,我的一樁心事也就要解決了。”

   “噢!……”孫可行好像聽出了話外之音,急忙問道,“不知老方丈有何心事?”

   “噢!”老和尚不禁起身微笑著說道,“依我看還是等你的幾位老兄到此我們再作商議吧!孫大俠!隨我來!”

   孫可行聽了這話,便只好起身隨著老方丈緩緩向前方走去。

   這時,老方丈用手環反指著寺院說道:“你看我寺雖然人手不多,可在這紅牆綠瓦、古柏參天、香爐鳧鳧的僧院內,倒也覺得清靜!游客在此吃齋歇腳,必得佳所。所以到此的游客沒有不願住上幾日的!”

   “嗯!佛門靜地是個好地方!”孫可行接著說道,“老方丈在此修行多年,想必一定是位心揣天下的清高之人,不知老方丈對如今天下有何高見?”

   “唉!”老方丈捋著白胡須嘆口氣說道,“出家之人,不想過問世事。過問了反而會憂心傷肺導致內亂,還是不言語為好!”

   孫可行聽了,轉而說道:“這樣看來,老方丈所謂不願言語就是你對這世態的總括。如今正值世態混濁、蕃鎮割據、內亂四起、昏君無為之期,老方對此早已無話可說了,只願在此靜心修行,接納游俠墨客,以奉寺廟之清閑,實乃可敬,可敬哪!”

   “唉!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天天在盼早日有位賢明國君出臨朝政,以平天下之亂!也不知程氏兩位太子誰將登基呢?”

   “你是說程耀祖和程福貴兩位皇太子!他們的爭鬥,我看就要結束!”

   “結束?!談何容易!”老方丈語氣沉重地說道,“國亂不寧,亂國又起,戰亂如何結束!就說那叛將朱溫,毀都遷都,已劫走大部分兵力和財力,各國都在他的威懾之下而惴惴不安。”

   “老方丈言之有理!如今王建又稱王在蜀,有老臣韋莊(約836~910年)輔佐蜀王,更有被他封為禪月大師的僧人貫休(852~913)助他一臂之力,也是一隅強國。可我們這些江湖人物仍然願視殘唐之土為一國,視長安為京都。願它還在一統天下,而不像如今這樣的四分五裂!”

   “嗯!孫大俠雖然飄泊江湖,四海為家,仍念神州為一體,這也正是老衲的一點殘情夙願呀!”

   “老方丈身在佛門,心憂天下!我想你們這樣的老前輩的心憂之事,不久就會得到解決的!”

   “但願如此!孫大俠!屋裡請!”

   於是,孫可行便隨著老方丈跨進了禪房。這時,老方丈指著床鋪說道:“孫大俠遠來疲憊,請在此歇息,我暫且告辭!”

   “老方丈請便!”孫可行應聲望著老方丈慢慢走去的身影,心裡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敬意!此時,禪房裡僅剩他一人孤單地站著。然而,剛才還高談闊論的他,現在竟禁不住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隨即身子一扭、眼睛一閉,“撲”地一下躺在了床上。頓時,孫可行感覺一層層困意在他的眼圈裡慢慢向全身擴展……突然,從這禪房後的窗口傳來了一陣“嘿!嘿!嘿!呀!呀!呀!”的女人喊叫聲和刀劍的碰擊聲。

   剎時,孫可行機警地瞪開雙眼,翻身來到窗前。然而,窗外是一片花草樹木,好像還有圍牆,再遠就是山巒疊石,根本看不見人的影兒!

   “奇怪?在這佛門靜地難道還會有女人爭相格鬥?……噯!不對!”孫可行猛地反思道,“聽這叫喊聲和刀劍的撞擊聲好像是在練武,而不是在以命拼殺!因為真正的撕殺應是喊聲震膽、劍聲襲人,聲聲絕無情!而她們這傳來的柔聲弱氣,毫無驚心動魄之氣焰!即使她們是練武的,看來她們也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格鬥,不懂得怎樣去練武,更不懂得用武之心道。這樣她們是練不出什麼真本事的,只會空耗心神氣力!”

   “呀!呀!呀!嘿!嘿!嘿!”又一陣沒有殺氣的喊聲傳到孫可行的耳朵裡,他四下裡張望一陣,仍舊不見女人的身影!於是,孫可行轉身向禪房門外走去,想去尋個究竟。

   此時,孫可行向南一望,不由驚喜地迎上前去。原來,他看見老方丈正領著他的兩位兄長吳天霸和張雲海向他走來!這真是出門見喜也!

   “呵!你這小子!為了找你,害得我們一路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僅用了一天一夜,果然還是在這東林寺見到了你!我們以為你掉進長江再也回不來了呢!”只見張雲海來到孫可行面前叫嚷道。

   “咦?你們怎麼知道我掉進了長江?”孫可行不解地問道。

   “算你小子命大!阿裡耶庫爾沒把你殺死,長江水也沒把你淹死,反而救了你!”吳天霸也有些怒氣地說道。

   孫可行見此情形,反而微笑著說道:“不但我沒死,皇甫大俠的命也保住了!”

   “聽說了!”吳天霸立即接應道。

   “怎麼?難道說你們倆到江邊尋找我了?”孫可行猜測著問道。

   “不錯!”只聽張雲海回答道,“你走的第二天清早,我們出了岳州城便遇到了三名倉皇南逃的白衣劍客!”

   “三名白衣劍客?……”孫可行反思著說道。

   這時,只聽老方丈笑著說道:“三位大俠!請坐下細談,老衲命人徹茶!”

   於是,老方丈陪他們三位坐在石桌旁,茶盞也已擺在了桌上。

   “五弟!你可知道那三名白衣劍客是誰?”張雲海眉毛一挑地向孫可行問道。

   “誰?……”孫可行隨即追問道。

   “是天山七劍的三劍客!”

   “怎麼?他們已到了江南?”孫可行和老方丈驚悟道。

   “我們就是從他們口中得知兩名劍客在江邊與黑衣蒙面人阿裡耶庫爾撕殺後跳入了長江。據他們所說的這兩位客劍的模樣,我斷定就是你和皇甫梨奇。”

   吳天霸說完,孫可行隨即尋思道:“我怎麼沒注意到他們三位?……他們是不是也遇上了那黑衣手?”

   “正是這樣!”吳天霸接著說道:“天山七劍只剩下三劍。”

   “啊!……”孫可行蹬時站將而起,就連老方丈也是渾身一抖,恍然瞪著雙睛。他們兩人無不痛哀天山四劍的不幸遭遇。

   “他們的老大薩天雄,老二令狐山神,老三霍北風和老七曹陣劍都被阿裡耶庫爾殺害。”張雲海聲色緩緩地說道。

   聞聽此話,孫可行神情沮喪,無力地坐下說道:“北來殺手,果然厲害。武士們一個個喪生,天山七劍也沒能對付得了那阿裡耶庫爾,恐怕我們‘蜀東六雄’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五弟!你能逃得一命已是大吉大利。天山七劍的三劍若不是及時逃開,恐怕已是無一存活!”

   “那殺手真的沒人能抵擋得了了嗎?天山七劍通道沒用他們的北鬥七星陣?”孫可行向吳天霸疑問道。

   “事非如此!”吳天霸接著說道:“就是因為阿裡耶庫爾武功極高,天山七劍首先就對他使出了北鬥七星陣。就在他們將要擒住他時,他突然向天山七劍擲出了一條透明毒蛇,瞬間便將他們其中四位吸血致死。都是在喉部留下一個血洞,和楚江南被致死的手段一樣。”

   “哎——呀——”孫可行氣得咬牙切齒,一拳砸在石桌上,直將茶水震得四濺而飛,道:“透明毒蛇,好狠毒的手段!揚州八虎也正是死於此等鄙劣手段。”

   這時,坐在一旁的老方丈忍不住說道:“三位大俠,老納有一言,不知當誹否?”

   “老前輩有話,敬請賜教。”吳天霸隨聲應道。

   於是,老方丈慢慢站起身,踱了兩步,便轉身說道:“如今那殺手武功高強,而且攜帶毒蛇。以老衲之見,功夫不到家者決不要去白白送死。要考慮一個萬全之策,共對武林仇敵。”

   吳天霸等三人聽了,慢慢點了點頭。在此之際,老方丈接著說道:“可現在有一事,讓老衲放心不下啊!”

   “何事?”張雲海急忙追問。

   “廬山五嬌!我想你們一定聽說過吧!”

   “潯陽城的五大美女,常去鄱陽湖游泳。”張雲海脫口說道:“我們當然聽說過。”

   “可現在她們……唉!”老方丈欲言又止。

   “怎麼?她們難道說也會身遭不測?此次武林浩劫,難道也殺美女麼?”吳天霸深感氣憤而又疑心地問道。

   老方丈聞聽,搖搖頭說道:“不錯!她們是五位如花似玉的嬌弱女子,可她們現在卻執意來我東林寺拜師學藝,說是要為江南七行怪報仇雪恨。你說讓老衲如何應對此事?”

   三人聞聽,默默點了點頭。只見孫可行起身說道:“據我推測,老方丈已收下了她們,而且就在禪房後練武。”

   “唉!”老方丈面露難色地說道:“她們執意不肯離開,我們也沒辦法。可敝寺內素來少有武僧,更何況她們是婦道人家,讓我們這做和尚的來傳教她們武功,這成何體統?”

   三人聽到老方丈的為難之處,心中自然會意。

   於是,老方丈繼續說道:“不瞞三位,她們已來此半月之久,整日在深院內滾打砍殺、苦練不停,臉堂、胳膊曬黑了,嗓音也啞了,可她們意志堅定,誰也沒有叫苦叫累過。她們曾經發誓,決心‘同甘共苦,立志報仇。’其實,老衲早被她們的決心所感動,可就是無能為她們挑選一位名師啊!”

   老方丈話至此處,吳天霸立即起身說道:“老方丈!我們願見見這五位女俠。”

   “善哉!善哉!老衲求之不得。不過她們現在無名師指點,所練不妥之處,還望三位莫要見笑。”

   聞聽此話,孫可行便向老方丈說道:“老方丈既然對‘廬山五嬌’的練法了如指掌,我想也一定是位精通武術之人,只是不便教她們罷了。”

   “噯!哪裡!哪裡!”老方丈邊走邊搖手道:“若是老衲精通武藝,那就好了。敝寺歷經五百多年,寺僧一向以吃齋念佛為本,幾乎無人練武。在不同於南北少林和白馬寺的習俗。”

   孫可行聞聽此言,不以為然,道:“據我所知,門外那一大一小兩位寺僧功力卻非同尋常,像是老方丈手下的習武之士。”

   “唉!他們倆算有什麼功力?只不過有一招半式的專長,再則就是挨打的本領罷了。讓他們做廬山五嬌的師父,他們還自愧不才呢!”

   “哦!對了!”孫可行突然想起了什麼,側身問道:“他們來時,我的白馬還在不在門外?”

   “丟不了!這回可不是在少林寺!”張雲海不禁笑道:“門外一直有兩位僧人守候。連我的坐騎也放在門外哩!”

   “喔(哦)!”孫可行點了點頭,反問道:“那你們兩位是不是也讓法淨大師給推趴下了?”

   “沒有!”張雲海一挺,幽默地說道:“我只是往後退了兩步,便被二哥托住,未能摔倒。隨後,老方丈便將我們倆領了進來。”

   “噢!原來是這樣!”孫可行譏笑道:“若不是二哥扶你一把,我想你不是趴下,就是摔他仰面朝天。”

   “絕對不會!”張雲海反駁道:“我的‘退走雲步’縱是千斤之力也是能化解掉的。五弟!難道你還不知道?”

   “嗯!老衲看得清楚,張大俠不愧為‘黑燕鑽天’,確實有鑽天走雲的真本事。”

   “老方丈過講了。”張雲海連忙謙虛道:“我功力淺薄,還有待於閉門修練。不然,何以對付殺手阿裡耶庫爾?”

   “善哉!”老方丈隨即說道:“三位若不嫌良棄,就可在敝寺內練功,還可指點一下廬山五嬌,了結老衲一樁心事。即使我不請三位,那五位嬌女若知道你們就是‘蜀東六雄’,一定會向你們跪拜求師的。”

   吳天霸聽了,微笑道:“請老方丈放心,我們主意已定,要閉門練功一月,當然可以傳教這五位新秀。”

   “善哉!善哉!吳大俠果然爽快。老衲先替五位嬌女感謝三位。”

   “唉!老方丈何必客氣!”吳天霸連忙說道:“能收她們五位為徒,乃是我們的榮幸。弘揚中原武術,是我們做武士的本份,我們沒有理由逃避!”

   “善哉!善哉!三位請進!”老方丈指著一洞小門,領著三人便進入一座避靜的深院內。於是,三人開始尋視這座幽深的院落。只見院中的石砌小徑兩旁長滿了綠竹花草,透過竹林,幾排紅色房屋朦朧地潛伏著;從院內的一個角落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女人的喊叫聲和刀劍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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