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易
“那我怎麼辦？”
余霏平靜的問出這句話，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王鳳的回答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果不其然，王鳳的眼角突然擠出兩滴鱷魚淚，45°角仰天嘆了口氣，“這些年一直是阿姨不好，沒能好好照顧你。現在離了婚，你可以追求自己的人生，你當年不是一直想出國留學嗎？總之這些年，你辛苦了。”
辛苦了這三個字，在余霏聽來無比滑稽，大學畢業那年，先是糊裡糊塗的讓她頂包給余雨擋下未婚先孕風險，之後又像一件商品一樣被賣到柯家，擅自替她決定好了下半生。
余雨發現了柯宸的好，所以就要她讓出來，從頭到尾，這對母女把她的婚姻、人生都當做一場兒戲一樣，他們將她身上能利用到的價值，都發揮到了極致。
現在她的價值被開采完了，他們功成身退，然後一句淡淡的“重新追求屬於自己的人生”把她打發了？
有誰記得她在23歲的年華，最想做的是出國留學深造當一個設計師。但是王鳳是怎麼做的？表面上偽善的說，不放心她一人在外異國他鄉漂流，轉頭就因為生意失敗，將她賣給柯宸，換取資金東山再起。
往日的一切像是電影的倒敘鏡頭般不斷回放，余霏才發現自己的人生可悲的很，沒體驗過親情的溫暖，現在連僅有的愛情要失去了。
王鳳還說了一大堆，無非是搬出他父親出來，說什麼為了全家好，為了她好。
余霏沒有繼續聽她說下去的欲望，因為怕自己忍不住想吐，以上廁所為由，偷偷從後門溜走。
漫無目的的在馬路上行走，一抬頭，發現自己無意間走到了柯氏集團的辦公大樓。
柯宸就在這高聳入雲的建築的最頂層，余霏突然沒有理由的想上去看看他。
然而還沒進門，就被前台擋住了，她沒有預約，柯宸的電話也打不通。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我找柯宸有事。”
“抱歉，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前台小姐雖然在笑，但是余霏分明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絲輕蔑，估計是把她當成了什麼主動投懷送抱的人。
余霏感覺十分尷尬，被非常禮貌的請了出去，她並沒有氣餒，而是站在外面等柯宸下班。她低估了六月天午後太陽的威力，不到半個小時，余霏華麗麗的暈倒過去。
剛好柯宸的秘書路過，嚇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那不是總裁夫人嗎？怎麼會暈倒？別人不認識余霏，但是他一清二楚，立馬打電話通知了柯宸。
柯宸得到消息之後，差點沒氣的原地爆炸，火急火燎的招來段清風給她診治，發現是中暑了。
“你們夫妻倆一個比一個能折騰。”段清風檢查完余霏的身體之後，差點氣的吐血，怎麼會有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她難道不記得肚子裡還有孩子嗎？
“她怎麼樣？”
柯宸看到余霏煞白的臉，眼裡難掩的心疼。只有在余霏不知道的時候，他才敢毫不保留的展露所有情緒。
“孩子的情況很不樂觀，這樣下去，流產的幾率想不增大都難。不過沒事，反正你也不想要這個孩子。”段清風邊收拾醫療材料，邊動嘴損柯宸，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生氣吧。
話音未落，柯宸毫不客氣地就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腳，斂起眉頭，“你會不會說話？積點口德，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幫她保胎，讓孩子健康成長，知道了嗎？”
“你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幫人保胎，對段清風有“國際鬼醫”稱號的人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他只是突然好奇，是什麼使得好友突然改變了想法。
柯宸心情低落的垂下眸子，“我時日不多，以前想著她一個女人照顧孩子不容易。現在想想，一個孩子長大後，能幫我照顧她，也是極好的。”
“干嘛想的那麼悲觀？終場的哨聲尚未響起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希望吧。”他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內心深處卻比任何人都期盼希望的來臨。
柯宸深情的注視著余霏的睡顏，手溫柔的撫平她眉間的突起，然後四處摸摸捏捏，久違的手感，他開始懷念。
低下頭去，在那張思念多天的櫻唇上印上如羽毛般的一吻，柯宸不敢深入，他擔心驚醒余霏，打破了難得的美好。
昏迷中的余霏隱隱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安穩的睡去。
日落西山，她終於睜開眼，夕陽的余暉穿過玻璃窗灑進來，男人沐浴在一片橙黃的光芒中，冷硬的輪廓也變得柔和。
余霏呆滯的看著他，腦海中浮現的是另一幅畫面，那是在別墅的書房裡，他安靜的讀書，她洗了水果端進來，坐在他腿上一起看，琴瑟和鳴。
“醒了就別裝睡。”
柯宸冷冽的聲音敲碎了她的回憶，她平靜的坐起身來，平靜的注視眼前的男人，眼中事化不開的眷戀、愛慕以及一絲淺薄的恨意。
“你真的喜歡上了余雨，想跟我離婚是不是？”
余霏的聲音也很平靜，明明是問句，卻帶著陳述句的從容。
“嗯，是。”柯宸愣神一瞬，很快反應過來，語氣堅定而不容置喙。
“好，我同意離婚，但是我們得做一筆交易。我可以淨身出戶，只要你答應我三個要求。”余霏不敢相信自己會說出這樣話，但事實上卻是如此，前不久跟王鳳交流的畫面她還歷歷在目。
她甚至能將王鳳的話一字不漏的重復出來，正是這樣不甘心，對命運無法掌握在自己手裡的無力感。她不想再從重新體會那種感覺，更不要她的孩子體會那種感覺。
柯宸陷入沉默中，能跟余霏離婚是她希望的，本來執拗不肯離婚的人突然松口，無所適從的人反而變成了他。
他不能否認，自己心裡其實很不舍。
而且現在的余霏總覺得哪裡說不出來的不對勁，是他多想了嗎？
眩暈感重新來襲，柯宸心裡敲響警鐘，舍不得也得舍。
“好，我答應，你要我滿足哪三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