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番外之歡喜冤家篇(二十一)
大廳裡面,司宇墨已經走了。
宮玥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低頭給白遠亭發了一條短信,“阿遠哥,你先走不用等我了,我有點事不坐你車了。”
才發完,一抬頭看到白遠亭就在自己面前。
宮玥一愣,“阿遠哥,你什麼時候……”
白遠亭問,“你又想自己一個人打輛車滿燕京的轉悠是麼?”
宮玥的神色更詫異了,“你怎麼知道?”
“走吧,與其打車讓別人帶你轉悠,不如坐我的車,安全性更高,你爸媽也不用擔心你無故失蹤。”
“……”
——
中午時分,市圖書館裡一如既往的安靜。
因為是周末的緣故,比平時的人多了好幾倍,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兩個相鄰的位置。
溫馨坐下後,從包裡掏出一疊裝訂好的A4紙跌給司霆崢。
“什麼?”
“之前答應你給你翻譯的那本書。”
司霆崢微微一愣,“謝謝,不過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松警惕。”
“不客氣,”溫馨神色淡淡,一邊從包裡往外拿電腦一邊說,“你大可不必防著我跟防賊一樣,我要是真的想去燕山南區,你總不可能看著我看一輩子。”
司霆崢很淡定,“你也不可能在燕京待一輩子。”
溫馨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總比你的時間寬裕。”
倆人這麼僵持鬥嘴已經持續了一周的時間了,都是冷性子,吵架也是一個比一個泰然自若。
翻著翻譯稿,司霆崢看到上面許多藍色的筆做的備注,便簽紙也貼的整整齊齊,溫馨寫的一手娟秀的字,中文是端端正正的小楷,英文也十分漂亮。
字如其人,在溫馨身上十分貼切。
司霆崢下意識的側目看向她,窗外的陽光剛好傾瀉下來,灑在她的脖頸上,她是短發,素面朝天,平時也沒見她化過妝,干淨利索的樣子甚至有些像部隊裡的女兵,但是又比女兵細膩很多。
……
半小時後,
溫馨看著身側趴在桌上睡熟了的男人,推搡了他兩下,“司霆崢?”
某人毫無反應。
見狀,溫馨滿意的笑了一下,十分淡定的將電腦還有書全都收拾好,背著包揚長而去。
那本裝訂成冊的書裡有她調配了一周才配好的,給他當翻譯也就算了,真當她閑的沒事還手寫備注釋義呢?
要不是怕他察覺到,這藥她能再下的猛烈點兒,最快十分鐘就能見效。
溫馨直接在市圖書館門口打了一輛車,“師傅,燕山南區。”
“……”
入夜,山裡的氣溫遠比市區要低得多。
月山公墓的門常年是開著的,門口守門的大爺年紀已經大了,有人進去也不知道。
宮玥和白遠亭並肩走在墓園的路上,時不時的抬頭看他一眼,直到他帶著自己走到一處高地的墓碑跟前,才忍不住問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早,”白遠亭蹲下身子,從口袋裡掏出一罐玻璃罐裝著的糖,彩虹糖紙,在墓園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溫暖的色澤。
他從罐子裡面倒出三顆糖擱在了墓碑跟前,“沒帶香,也沒帶紙錢,用這個代替了,你舅舅應該不會生氣吧?”
宮玥皺了皺眉,神情復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什麼時候。”
“好久之前了,那個時候你表姐每年冬天都會來燕京。”
宮玥有個表姐,周圍的人幾乎都不知道。
提到這個的時候,宮玥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仿佛是塵封在心裡不願啟齒的秘密被人挖出來了一樣,有錯愕有慌張,甚至還有幾分難堪。
白遠亭說,“但我十五歲以後就沒再見過她了。”
宮玥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緊了,臉色蒼白,目光躲閃,仿佛在逃避什麼一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玥玥,”白遠亭站起身來,叫住了她,“不是你的錯,當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錯,所以你不必苛責自己。”
“你別說了。”
“你表姐是抑郁症去世的,跟你沒關系。”
“你什麼都不知道!”宮玥的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肩膀都在顫抖,“是因為我,如果當時我沒有說那些話,她不會死的,她不會自殺的,是因為我,不,還因為楚小慢,因為我們。”
“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慢慢,”白遠亭凝視著她,一字一頓,仿佛想把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刻進她的耳朵裡一樣。
“……”
十年前,宮玥H國的表姐抑郁症自殺身亡,據說當時浴缸裡面全都是血。
同輩的孩子們裡知道宮玥還有個表姐的人極少,而那個時候宮玥也才九歲而已,是個半大點孩子,懵懵懂懂的。
那年冬天,誰也不知道素來愛熱鬧的宮玥為什麼春節都沒出門,甚至之後整整一年都沒見過任何人,家裡說她病了,身體不好要靜養。
但白遠亭知道。
九歲的宮玥和小她一歲的楚小慢玩的最好,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秘密,盡管爸媽交代了不要把表姐每年冬天要來燕京的事情說出去,她還是跟楚小慢說了。
而楚小慢是個沒心沒肺的,轉頭就跟身邊的朋友都說了。
遠房表姐而已,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可偏偏後來不知道是誰告訴宮玥,她表姐的爸爸和邵家的過節。
九歲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小小的虛榮心,希望身邊所有的小伙伴都要和自己親密無間,不可以看輕自己,而有一個殺過人的舅舅幾乎讓她抬不起頭來。
所以那年冬天,韓青橙再來燕京給父親掃墓的時候,宮玥堵在家門口死活都不肯讓她進門,哭著喊著說再也不要見到表姐……
可誰也沒想到韓青橙抑郁症多年,受不得一點刺激,回國後就自殺了。
這件事成了宮玥童年最大的陰影,得知這件事之後她直接病倒了。
斷斷續續病了一年多都不能出門,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沒辦法再和楚小慢做回朋友。
盡管表姐的死不能歸咎到楚小慢的身上,可那份痛苦太重,她需要一些合理的暗示來讓別人替自己分擔一些責任,暗示多了,她便越來越討厭楚小慢,越來越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當年的事情也是楚小慢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楚小慢把表姐的事情告訴別人,不會有人跑來告訴她那些事情,她也不會跟表姐說那些話。
她們都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