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短暫的清醒
小玉瓶從陸清淺的手中飛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弧度，最後狠狠地砸在阿木的身上。頓時，硫酸四濺，濃烈的硫酸氣味迅速在四周彌漫。
本還在與北冥淵交手的阿木忽然身軀一震，整個人跌落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不算高大的身軀蜷縮在一起，四肢痙攣，血肉被硫酸腐蝕，白的紅的，配上干涸著的血跡，看上去甚是觸目驚心。
北冥淵搖搖晃晃，跌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星垂也滿身是傷，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見狀，陸清淺連忙跑過去。
“怎麼樣，可有哪兒受傷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緊張地檢查著北冥淵的情況。
北冥淵按住了她，她抬眸，見他看向了身後的阿木，便也回過頭去。
令人驚奇的是，本是已經沒有了瞳孔的眸子，竟在這時候有漸漸恢復了過來。縱然臉上青筋暴起，也與方才行屍的模樣大相庭徑。
忽然間，陸清淺又記起了阿木的特別之處，懷疑他是否還保留著一絲清醒。
於是，她躊躇再三，還是忍不住上前去。
才剛走上前一步，手腕便被人拉住，她回頭看，對上北冥淵那飽含擔憂的眸子。
她微微一笑：“沒事，放心。”然後就輕輕推開他的手，再次上前。
她蹲在阿木的跟前，距離北冥淵和星垂並不遠，若是突生意外，他們也來得及救她。
“阿木。”她輕輕的喚了一聲。
阿木好像聽到了，眸子胡亂的瞟著，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冒出，不一會兒就將他身上的衣裳浸濕了。
“你還記得我麼？在黎大夫那兒，我曾經與他一起給你看病，你可還記得？”陸清淺的聲音輕柔的像是在哄孩子。
氣氛沉默了好一會兒，所有人都在緊張的看著他們二人。生怕阿木又會忽然暴起，傷害了陸清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膽時，阿木卻艱難的開了口：“我……我記得……記得你……”
聲若細蚊，但在這安靜的氛圍中還是能輕易讓人挺清楚的。
他居然還能說話！
這讓陸清淺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感到欣喜若狂。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已經變成行屍的人說話。
她抬頭看向了北冥淵，後者同樣為之感到震驚，但更多的是對她的鼓勵。
陸清淺穩了穩心緒，才又問到：“那……我可都問你幾個問題？”
“你……你問。”阿木艱難地回答著。
硫酸還在不斷的腐蝕著他的身體，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陸清淺忽然有些愧疚，方才情況緊急，她根本來不及多想，就將硫酸丟了出去。
本以為他只是行屍，不會有太多的感受，可如今……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阿木艱難地朝著她扯出一抹笑容來：“姑娘……與黎大夫……都……都曾救……救過我，我……我自當……是沒有拒……拒絕的理由，況且……況且方才……姑娘也……也是無奈之……舉……”
阿木這不說還好，這一說，陸清淺心中的愧疚感更多了。
不過時間緊急，阿木這副模樣尚不知能維持多久，她雖是愧疚，卻也不能讓阿木白白遭受了這般痛苦。
於是，她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認認真真地看著阿木：“你可知，你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這般，泯滅人性的模樣。”
阿木聽聞陸清淺的話，眨了眨眼，臉色越加蒼白，氣若游絲的模樣好像隨時都會撒手人寰。
他緘默許久，好像是在努力的回想著。
陸清淺也不催他。
北冥淵緊張的看著這一幕，手心直冒汗。
半晌，阿木才緩緩開了口：“是有人強行講我變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的。”
他的聲音近乎縹緲，陸清淺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勉強聽清他的話。
據阿木所說，事情發生在兩個多月前。
那一日，他同往常一樣上山砍柴，回來的路上看見有一只受傷的兔子，他便上前想要為兔子療傷。可就在這時候，後腦忽然被人打了一下，他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暗不見光的地方。
有一個老頭，每日強行喂他喝著東西，讓他泡在浴桶裡，進行著所謂的藥浴。
“老頭？”陸清淺瞬間捕捉到重點，“你可還記得那個老頭長得什麼模樣？”
聞言，北冥淵和星垂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阿木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遺憾道：“那個老頭蒙著面，再加上那個地方光線昏暗，我並不能看清老頭的模樣。只是依稀記得，那個老頭個子不高，身材佝僂。”
“我還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好像還提及到了什麼邪宗，什麼宗主……”阿木費力的回想著，可大腦卻忽然傳來一陣疼痛，打斷了他的回想。
他猛地一蹬腳。
與此同時，北冥淵上前一把拉開了陸清淺。
兩人站在一側，看著阿木發出絕望痛苦的哀嚎。
“殺了我……殺了我……”他一聲又一聲地哀求著，咆哮著，令人心酸。
陸清淺吸了吸鼻子，眼睛紅紅的點了點頭：“好。”
事到如此，阿木早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既然都是要死的，不如趁著這個時候殺了他，也好讓他少受些痛苦。
這麼想著，陸清淺奪過星垂的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伴隨著一聲清喝，噗呲一下，長劍插入阿木的胸腔裡。
鮮血從口中溢出，阿木雙眸圓瞪。
陸清淺再一狠心，狠狠地拔出長劍，惡臭的鮮血混雜著膿液，濺到了她的袖子上。
阿木躺在地上，眸子漸漸變得渙散，他勾起了唇角，好像在笑。
他還說了一句：“多謝。”
說完，便合上了眼，再沒有生息。
風，輕輕吹起，樹葉從枝頭上飄零落下，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阿木的身上，似乎就連它們，也在為阿木的逝去而感到悲傷難過。
北冥淵上前將陸清淺緊緊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可那幽深的眸子在看向死去的阿木時，同樣也染上了幾許的悲傷。
阿木死了。
線索也就到了這裡中斷。
陸清淺捏緊手心，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一定要找出這個幕後真凶，讓他們為阿木、為那些無辜遭遇此禍的百姓討個公道！”
北冥淵心疼地看著她，大手輕撫著她的臉頰，他說：“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