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密信2
衛青鋒聽得一驚,心想:“這師父竟然大病了一場?”秦東堂作為滇南武林的魁,多年清修,一身藝業造詣不凡,若不是經歷了大變故,怎會突然病倒連滇南都回去不了?衛青鋒心頭微微一轉,便又瞬時明白:“師父這大病一場,說不得便是……便是因為我和七師哥的緣故。”
秦東堂領袖滇南,平生最最引為自傲的便是膝下十五個寶貝徒兒,個個身手不凡,在滇南極有俠名,前次在武當山上先是沈闕為被秀鳳一掌擊斃在了後山,接著……最最喜愛的風九兒又被天豐一掌誤打下武當山山崖,秦東堂迭逢變故,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再加上他自思多番冤枉風老九,心頭後悔難過,因此才會一病不起。
衛青鋒只稍一思忖,心中便恍然大悟,待聽到史艾可又說他們一道都跟過來時,才急切的拉起史艾可的小手問道:“我……我師父也在裡面?你快帶我進去看看。”
史艾可雖是男兒裝扮,素來行事無忌,但被他這般親密的拉起小手兒,還是俏臉暈紅了一片,只不過聽見他語中的憂急之意,才悄悄掩飾下來,乖乖的嗯了一聲,拉著他一道進了客棧的後間。
眾人入了後間,才現這客棧確實是簡陋的緊,雖然毗鄰洛都不遠,可無論是布局裝飾還是家具桌凳,都尋常普通的很,與洛都城內客棧中那般奢華大氣的場面比起來,差了不知幾個層次,後間內燈燭稀少,只有幾間客房中微微透出點火光,史艾可一進後間,便歡喜的開口嬌喚道:“大師兄……五師兄……你們快出來呀,風哥哥他來接我們來啦。”
衛青鋒轉頭奇怪了看她一眼,暗想:“她是史敬手頭上的寶貝珍珠,可沒聽說過她投入其他的門派下,怎麼還有什麼大師兄,五師兄?”只不過史艾可話音剛落,幾個客房的房門一齊被人從內推開,接著好些個咋咋呼呼的嗓音一齊驚呼道:“是……是九弟找來了?”
衛青鋒轉頭進去,才忽然暗自明白:“原來可兒口中喊得大師兄,五師兄,是按照我點蒼劍派的輩分。”漆黑的後院內不一會便站滿了人,裡面物,鄧先笛和費決激動的把住他的胳膊叨叨念著:“果真是九弟……果真是九弟。”
衛青鋒心頭有些感動,眼見這麼些人一起趕到洛都來,不管是過去自己認識的,還是些素未謀面不知姓名的,皆都是因為關心自己的生死的緣故,他口中哈哈一笑,回話道:“怎麼不是我,咦……八師哥,還有……小十四,你們也都來了?”
前次武當山大宴之極,師父帶著大師兄,五師兄和八師哥一道參與,可沒見著顧磊的身影,顧磊興奮的滿臉通紅,大笑道:“九哥,你派去點蒼山帶信的人,可是我給領到武當山去的。”
衛青鋒點點頭,面色卻又一肅,轉頭家在哪裡?”
鄧先笛輕輕嘆了口氣,接話道:“師父這幾日身子不太安康,方才剛剛睡下了,我們都沒敢叫他。”
衛青鋒聽得牙關一咬,回憶起過去一年來師父對待自己面嚴心慈的一幕幕,眼眸中也不禁微微濕潤,他輕輕放開眾位師兄弟的手臂,轉頭吸氣道:“大師兄,我想……進去看看師父。”鄧先笛點頭應了一聲,親熱的拉著他一同來到了個漆黑的客房門前,沉吟了一會,才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與他一起走了進去。
……
史艾可一直乖巧溫順的跟在衛青鋒的身邊,聽他與各位師兄弟哈哈大笑的敘話,又聽到他問起他師父的情形,史艾可心頭一時五味雜陳,“總算……總算風哥哥他安然無恙,阿彌陀佛……不然可兒你害死了風哥哥,這輩子就算是不離不棄的代替他照顧他師父,又豈能再有一日快活日子可過?”前次衛青鋒跌下山崖,史艾可總認為是自己站出來指認秀鳳所致,雖然她本是出自一片好意,要幫她的風哥哥洗脫嫌疑,可惜事與願違,正是自己站出來這般攪和一下,才使得他被天豐一掌打下了山崖。
微微轉眼一看,史艾可便見到了一雙同樣惴惴不安,甚至帶些後悔惶恐的復雜眼神來,天豐與慧敦大師站在遠遠的人群外側,與慧敦那面帶欣慰的柔和笑意不同,天豐此刻卻是胡須滿臉,潦倒不堪和過往那敦厚儒雅的樣子大不相同,眼神定定的,牙關緊咬,仿佛想搶出來說話,卻又硬生生的死命忍住。
史艾可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個十多年來只知道任性胡鬧的小丫頭,此刻終是嘗到了人情冷暖,小心思裡稍稍有了一些柔柔的轉變,再看向身後漆黑的客房,她心底又痴又酸,嬌軀上下也都酥軟了下來,下意識的轉身跟了進去。
抬頭一垂頭立在秦東堂的睡床邊,耳聽著床上的秦東堂出勻細的鼾聲,過了好一會,一聲壓抑住的輕嘆偷偷的飄入耳角。史艾可聽得心頭一疼,忍不住快走幾步來到衛青鋒的背後,悄悄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只感到那胳膊的主人渾身輕輕顫動不已,史艾可軟綿綿的水眸睨視上去,隱約可以見到衛青鋒的眼角仿佛滴下了一顆淚水,靜夜中悄無聲息的潛入了被角中。
史艾可一時只覺得自己恍惚長大了好幾歲,便能情真意切的感受到他心頭的萬般難過和痛楚,她也伸出自己的另一只小手兒,抹了抹自己翠白雙頰上冰涼的殘留珠淚,一聲不吭的陪著他油然間又是開心,又是難過。
過了好一會,衛青鋒才低頭伸手下去給師父攏了攏床角的被褥,轉身與鄧先笛一道悄悄出了客房,方一出門顧磊便跳將出來道:“九哥,哈哈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咱們去……找個地方喝……”他話說到這,居然看見那一路上始終對自己若離若即的可兒姑娘,此刻仿佛含羞帶怯的小媳婦一般,嬌婉無力的斜靠在九哥的手臂旁,滿面俱都是……幸福安詳的沉醉之色。
再抬頭看看九哥,見他深深皺起眉頭,恍惚間神思不屬,顧磊與史艾可在西蜀相遇,第一次便瞧見到史艾可恢復了少女容貌,金衣白裙的俏麗無雙模樣,只那一刻起顧磊將其驚為天人,少小的年紀從此多了懵懂的憧憬,這一瞬他看見史艾可眼角脈脈含情,甜蜜的依偎在九哥的身旁,正是好一幅春色浪漫的無限風情,卻又……從未在自己面前稍許綻放過,顧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本想勸說九哥去喝幾杯的話兒便愣住沒接下去。
朱晃站在院角,忍了好一會,才開口輕喚道:“衛兄弟……”衛青鋒聽到呼喚,抬頭看過去,見到朱晃那亂糟糟的臉上俱都是憂急之色,猛地想起自己這趟的來意,抬手道:“對了,咱們快走,再若遲了只怕追擊不上。”
他走一步,回頭現原來自己方才呆呆的想著師父的事情,一只胳膊不知何時被史艾可給活生生牽住了,便回頭笑道:“大師兄,可兒,對不住我還有點事情要即刻去辦,等我辦完了事情,便回來接你們。”
鄧先笛等人早就留意到朱晃等的衣著裝扮,見到他們數人恭謹的垂跟在九弟身後,俱都是洶洶兵將模樣,腰懸佩刀,右手手掌虛按刀柄,一,鄧先笛人前不好多問話,只沉沉點頭道:“九弟你早去早回,咱們在這客棧等著。”
史艾可卻是好不猶豫,方才心思裡柔柔膩膩的全是過去與衛青鋒相交的情景,她正當年紀幼小,從前雖然對衛青鋒甚為知己知交,也對他身邊眾多嬌媚的女子跟著恨得咬牙切齒,但……卻不明白原來自己對他是早已一往情深,直到此次衛青鋒墜崖之後,她心痛難忍,再見到秦東堂病倒,她出於負疚虧欠的心理也好,基於同病相憐的心思也罷,便舍下爺爺孤身留在武當山上照顧秦東堂,將秦東堂的起居飲食照顧的無微不至。
史艾可年方十六七歲,正有著無憂無慮天馬行空的少女爛漫情懷,日來與秦東堂等點蒼劍派的人朝夕相處,聽著他們說起風哥哥小時候的不羈往事,學著風哥哥一般叫他們大師兄,五師兄,每日裡偷偷躲在武當山山崖邊的石角山麓旁抹眼淚,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那一門子芳心可可,實是早已情根深種,待得再聽說他完好無損的回到洛都裡時,史艾可又驚又喜,亟不可待的催著大伙一道趕路而來,此際再會夢中盤桓不去的情郎,哪裡願意他這般說兩句話便草草離去。
史艾可嬌俏的嘟著紅唇,也不敢說話留他,卻是死命的抓住他的胳膊怎也不放。衛青鋒向外走了兩步,恍惚覺得自己手臂上仿佛拖了個累贅,轉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遂低頭道:“怎麼?可兒,你又要跟我去胡鬧了不成?”
史艾可聽得芳心好不惱恨,原來……自己在他心目中便是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只曉得惹是生非的壞丫頭,她不禁暗想:“怎麼也要扭轉他對自己的這些印像才是,不然……不然他哪裡會知道自己的心思哩。”便垂頭學著羞暈的閨中小姐模樣道:“可兒……才不是跟你去胡鬧呢,我只是……我只是……”
這嗓音細細的,溫柔婉轉,聽起來清脆脆好不旖旎,衛青鋒心頭不免奇怪,“這可兒到底是怎麼了,平日裡都是粗著嗓門大咧咧的跟人喊話,怎麼此刻連嗓音都變了?”轉念一想便又恍然:“她以為自己死在了武當山頭,所以乍一相見,便有些孺慕不舍之情,可又不好意思表達出來。”
只是這麼一想,衛青鋒心頭也不禁湧起感動,說到底……這年幼的可兒對自己倒是真心關拂,她的性子直來直去,向來不善作偽,對人對事看不慣的話便橫眉以對,若不是平日太過胡鬧,卻也正好合了自己的胃口,便笑道:“你若想去倒是可以,不過……咱們可有言在先,無論你動手,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