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心結
結果很簡單,他們要為李氏重新建一個佛堂,這佛堂之中供奉著李氏夫婦的牌位,每天早中晚都要敬香拜祭,否則武陽侯府必遭大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武陽候爺終於明白自己沒有了半點的籌碼,慕映蓉依舊還躺在房間的床上,面色痛苦,而慕清嬈根本連去看一看的意思都沒有,就在這時候,穆天星竟然從宮中回來了!慕清嬈看著那氣衝衝的少年,安安靜靜的和煦原君坐在一旁,品茶吃點心,其實慕天星今日是接到了雲月的指示,才知道武陽侯府竟然宴請了霜天秘境的那些人,他的母親整日閉在宮中不見人,蒼虞的道長們也一時間都沒有了音信,更可氣的是,他的姐姐至今還躺在武陽侯府的床上痛苦呻吟,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解決這個辦法,而今,武陽侯府竟然還把這些人請到府中當坐上賓一樣來對待!慕天星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服氣,一定要把這個場子給找回來!
當慕清嬈以天雷轟了武陽侯府之後,整個侯府的策略就已經改變了。他們明白自己處於什麼樣的地位和立場,所以根本就沒有資格再與慕清嬈講條件,可是千算萬算,誰也沒有想到原本好好待在宮中的慕天星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找回來,他回來的氣勢洶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樣下去必然不好!武陽候寒著一張臉,卻也沒來得及攔住慕天星,慕天星比大家所想像的還要衝動,她幾乎是立刻找到慕清嬈,破口大罵道:“妖女,你究竟做了什麼妖法,將我姐姐變成這樣,我勸你識相一些趕緊將我姐姐給治好,否則本皇子必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天星這樣一番威脅,令整個武陽侯府的人都面色煞白,慕承軒原本也是不待見慕清嬈的,可是現在他太清楚慕清嬈有多可怕,根本就不敢造次,連忙讓,慕天遠去將人拉回來。慕天遠自然也是不贊成慕天星這樣衝動行事的,雖然他不贊成的原因和侯府其他人並不相同,但是他依舊上前將人拉了回來,低聲呵斥道:“不得無禮,祖父都沒有說什麼,你這是在干什麼?你要記得你是什麼身份,武陽侯府中由不得你亂來!”慕天星也是氣急了,聽著慕天遠這樣說,他奮力的睜開他的手大聲道:“你也知道武陽侯府由不得旁人亂來嗎?現在,她竟然敢公然當著我們的面來破壞武陽侯府,這不是亂來是什麼?!”
很顯然,慕天星不只知道慕清嬈來到了這裡,還知道她剛才那一場轟轟雷將武陽侯府的屋頂都給破壞了!現在他勢必是要回來找麻煩的,而武陽侯府的人更加清楚的是,讓他這樣鬧下去,遲早都會鬧到皇上那裡的!這件事情太過嚴重,讓他們不敢輕易的冒險,所以武陽侯爺直接將慕天星關到房裡面看守著。不許他隨意出來,慕天星隨行的幾個侍衛眼看著侯爺親自將皇子給關了起來,一個個都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武陽侯爺的威嚴擺在這裡,他們根本不敢輕易逾越造次,只聽到慕天星在裡面又打又踹,還罵罵咧咧,一心將慕清嬈罵的體無完膚,他們不知所措,卻發現武陽侯府的人一個個都是心驚膽戰的。好像恨不得衝進去將這小皇子的嘴巴給堵了。果不其然,下一刻侯爺已經做出了命令,他冷冷道:“將他的嘴巴給我堵上,讓他在這口出狂言!”
於是慕天星的嘴巴就這樣被堵住了!武陽侯府的招待依然在進行著,慕清嬈用了一頓飯之後,又幫侯府做了法事,讓侯府重新建立一個佛堂來供奉那兩個牌位。她該做的事情也就做得差不多了,然而就在她快要離開的時候,武陽候爺竟然起身直直的跪在了慕清嬈的面前。武陽候爺身跪下,其他人豈敢就這樣站著?這一行為令人震驚不已,但是越發震驚,他們越是不敢輕易地造次。只能隨著侯爺的動作與他作出相同的做法來。
侯夫人更是沒有想到自己那一身傲骨,位高權重的夫君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但是一想到剛才那天打雷劈的場景,她也只能壓下心中的憤恨,向慕清嬈跪了下來。
在凡間生活多年,所有人都知道長不跪幼,若是讓長輩給小輩下跪,那就必然是叫天打雷劈的!可是現在武陽侯爺竟然就這樣直直地當著慕清嬈的面給跪了下來,他神色嚴肅,幾乎是懇求道:“尊主,本侯的小孫女,身中邪術,至今都只能臥床不起。方才天心之所以這樣衝撞尊主,也是因為尊主被誤會成了木家的小孫女,天心向來是少年心性,不懂為人處事,還請尊主不要責怪!倘若尊主一定要責怪的話,那就責怪到本侯身上!但本侯更加希望尊主能夠大發慈悲,救一救本侯的小孫女!”
慕清嬈似乎是來了興趣,她就這樣盯著武陽侯爺,冷冷道:“侯爺憑什麼認為我能救下公主呢?”武陽候爺直接望向慕清嬈,淡定道:“尊主神通,大家有目共睹,尊主不必再妄自菲薄!武陽侯府從前對霜天秘境若是有有任何過失之處,尊主大可完全說出來,正如尊主所言,武陽侯府不會再對尊主有任何的誤會,更不會在對霜天秘境的族人有任何誤會,尊主有任何不滿都可以告訴本侯,本侯不敢說一定會讓尊主滿意,但必然竭盡所能,只希望尊主大發慈悲,救一救小女!”
慕清嬈看著武陽侯爺,眼神中忽然露出了幾分想要笑出來的意味。她這樣的表情被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但是下一刻,她已經轉身離開了,全府的人都朝她跪下,她依舊沒能動容就,在她離開之後,穆成德立刻站了起來,飛快地將侯爺府扶起來:“爹,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可知你這樣簡直就是壞了倫常!”侯爺已經掙開了慕成德,用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低沉的聲音道:“她已經不再是阿嬈,又何來綱常倫理?”
慕成德不懂了:“爹,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分明就是……”
“你住口!”武陽侯爺忽然呵斥住了慕成德,在慕成德的一臉茫然之中嘆息一聲,說道:“讓全府上下的人都聽清楚,從今日開始,誰都不得在談論有關於阿嬈的一切。更不准將阿嬈與霜天秘境的尊主聯系在一起,若是讓本侯聽到有誰在背後這樣議論,必然嚴懲不殆!此外,派人將天星身邊的侍從打發掉,回去向皇上復命,就說天心這幾日要留在侯府之中陪伴阿蓉。等到映蓉康復之時,兩人在一同回到宮中!”侯爺的這個意思似乎只要將兩人就此留下來,也對,如今皇上痴迷仙術道法,別說這皇子了,就是他身邊的枕邊人也未必想起來會去問候一聲,現在就算慕天星直接在府中住下了,皇帝只怕也不會多問……
可是武陽候爺有這樣一番決斷,的確是讓大家十分疑惑的,最終大家只能帶著這樣的疑惑散去,心中想著慕清嬈今天的種種表現不寒而栗,侯爺的這些命令,他們也只能遵守……
而另一邊,從武陽侯府離開之後,慕清嬈和煦原君並沒有直接回到行館,煦原君看出來慕清嬈的心情有些復雜,也不主動提出來。他讓阿玲帶著其他族人先行回到行管,自己則帶著她去到了那一天帶她游玩過的高塔。慕清嬈似乎很喜歡那個高塔,因為她覺得那種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感覺十分微妙,她也喜歡站在高處,以一個靜止的姿態看著腳下的一切。那樣的她顯得格外的寧靜,而此刻煦原君帶著她重新回到了那座高塔,她的神情卻沒有當日那樣的輕松,反倒多了幾分凝重和傷感。
慕清嬈一時間沒有說話,煦原君也沒有打擾他的意思,帶他來到這裡之後,靜靜地站在她身邊陪著她看著腳下的一切景色,慕清嬈片刻之後轉頭望向煦原君,忽然笑了笑,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有出息?”煦原君沒有說話,而是看了她一眼,慕清嬈仿佛打開了話匣子一般,自言自語的說了起來:“我一直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回來,必然要讓他們十倍奉還,可是如今我將母親的牌位重新請了回來,讓他們永永遠遠都不敢再對母親不敬,但是當侯爺向我下跪之時,我卻當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煦原君,究竟是我這個人太過軟弱,還是因為我心中耿耿於懷的這些仇恨,其實根本不足以支撐下去呢……”
煦原君靜靜地看著慕清嬈,許久之後方才說道:“讓你承受不住的,並不是那些仇恨不足以支撐你繼續拿回自己所需要的一切,而是因為你心中尚且還保存著一份情意,一份對他們所有人的情誼,你是你母親的女兒,你母親到死都沒有想過離開武陽侯府,即便在她死了之後,你也清楚她最終想要的是落葉歸根,是生在武陽侯府,死在武陽侯府,你是她的女兒,自然與她有一些相同之處,他們終究是你的長輩,是你的親人。不說你們之間有什麼樣的感情,在道義倫理之上,也許你心中還是過不了那一關,或許你更想問他跟一個問題對不對?”
如果說前面一番話讓慕清嬈感到心情沉重,那麼最後一句話則是讓她覺得心中一驚……
的確,她的確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出去,就在武陽侯向她跪下的那一刻,向她乞求救一救她的孫兒的那一刻,慕清嬈只想問他,曾幾何時,你又可曾想過你也有一個亟待救治的兒子和兒媳,可是你又做了什麼?你任由旁人偷龍轉鳳換走了他們的孩子,任由另外一個孩子被頂替進來,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任由這一房就這樣消磨下去,那個時候他心中可有半點慈悲,既然他曾經這樣殘忍過,又哪裡來的立場,乞求別人來對他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