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野蠻

   荒地裡的雜草長得很野蠻,巷道裡的混混也很野蠻。夜色漸深,外面如同每晚的新聞聯播一般,開始准時上演街頭暴力,城中村往往是整座城市裡的灰色地帶,警察也懶得管這一片。

   在一堆歪歪扭扭的自行車裡,呂小姜表哥的悍馬顯得分外惹人注意,不過由於烤肉店的老板在這一帶混得很開,所以並沒有人仇富砸玻璃。倒是另一輛白色的奔馳,在夜色裡顯得刺眼又囂張,幾個小混混在路過的時候,抬腳狠狠跺了一下車門,然後就又大搖大擺走開,絲毫也沒有把車主放在眼裡。

   車裡沒有人,只有報警器在黑暗中發出刺耳的尖叫,一聲又一聲,直至停歇了,也沒有出來理會。

   又過了一會兒,車身車身猛烈一顫,是有人用拳頭砸了擋風玻璃:“操,他媽的會不會停車?誰他丫的把車停在這裡的?”

   砸車的人是一個穿牛仔服的男人,身材又高又壯,和狗熊有一比,扎著滿頭小辮,看起來油膩又惹人厭惡。

   車自然是沒法回答他,於是他對著車頭蓋啐了一口,然後走到對面的牆根下撿了一根棍子,對著那塊干淨的能照出人影的玻璃揮了下去。

   嘩啦啦啦——玻璃碎掉的聲音夾雜著尖銳的報警聲,在城中村來回地飄蕩,終於有人開了窗戶,衝著黝黑的夜色罵了一句。

   緊接著離停車不遠的地方的一扇小鐵門開了,一個腦袋探出來,瞄了一眼發生了什麼,然後又迅速地縮了回去。

   就在牛仔服舉著棍子“哼哼”兩句,准備敲第二下的時候,就被飛起一腳踹到了牆角。他有些懵圈,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都沒看清踹他的人是誰。

   對於烤肉店來說,最精彩的節目其實在午夜才會上演,普通的食客在此時早已離開,只剩下一群搞藝術的人喝得酒酣耳熱,他們大聲聊天起哄,無論酒精還是愛好與事業,都是能讓腦袋發昏的東西。啤酒沫飛濺在空中,一群糙老爺們眼睛裡閃著光,歡樂比孩子還純粹。

   “真要現在走?”表哥惋惜地問。

   “哥,我家有門禁的啊!你也不想我回家被爸媽混合雙打吧?”呂小姜無奈地說。

   她知道自己這個表哥早就和朋友們聊嗨了,可是她和方瑞雪在吃飽了之後就已經犯困了。而且這地方是真的吵,待的時間長了她怕自己會耳鳴。

   “你要是不想走,那你繼續在這裡玩,我和我朋友就先走了。”呂小姜拎起自己的包包說。

   “那我八成就見不到你了。”表哥和她一起站起來,“這兒亂的,你們兩個女孩子,我怎麼敢讓你們自己走。等著,我找人送我們回去。”

   表哥剛才喝了好幾瓶啤酒,這會兒是不能開車了。

   “要等多久?”方瑞雪看了眼時間,她五分鐘之前收到了來自程昱的短信,問她回家沒有。

   “不用多久,一兩分鐘。”

   呂小姜表哥找的司機就是老板的小舅子,人稱老七,花襯衫大金鏈子的,標准小痞子打扮,不過性格倒是很開朗,對方瑞雪他們的態度也很客氣,估計是看出來兩個小姑娘和這群大老爺們不是一路人,不好嚇著人家。

   “這兒的治安比前陣子好多了。”老七打著手電在前面領路,“警察剛集中教育過一次,雖然小打小鬧還有,至少不動刀……我操!”

   這一句“我操”把其他三個人都嚇了一跳,順著手電筒的光看過去,前方正圍著一群人,還時不時有“哐哐當當”的聲音傳來,不用看都知道是有人在打架。

   而方瑞雪在那群圍觀的人中間,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臉色發白地扯了扯呂小姜的袖子:“簡剪。”

   呂小姜也差點驚掉了下巴,她怎麼也沒想到簡剪這個千金大小姐也會出現在城中村這種地方,再加上前邊那混亂的局勢,她嚇得趕緊把方瑞雪擋在身後,然後無情地將表哥推了出去。

   “你趕緊過去看看啊!”

   呂小姜的表哥喝了酒,看東西不甚清楚,以為就是普通的小混混們鬧事,繞開一點走就沒事了,結果走了兩步定睛一看,那個被打架的人嚇得花容失色、連喊救命的不人就是白天跟在自己的老板的老板身邊的人嗎?

   這下表哥的酒也醒了,拉著老七急得直跺腳:“老七!這次你得幫我啊!那可是大老板的女人!必須救!”

   老七一聽說“大老板”,頓時也有些慌了,住在城中村裡的這些人,可不就是最怕得罪有錢人嗎。於是老七也沒辦法袖手旁觀了,立馬就衝了上去,撥開人群擠進了混亂的中心。

   別人那麼多人圍著,其實打架的就只兩個人。一個是穿著牛仔服的壯漢,還有一個是穿著西裝的文質彬彬的公子哥。

   別看牛仔服壯漢長得壯,但是打起架來也虛,他和那個公子哥來來回回打了好幾個回合了,但是也沒占到啥便宜,而且周圍盡是來喝彩看熱鬧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上來拉架,只有一個女人在旁邊不停的嚷嚷,嚷得人頭疼。

   和牛仔服打起來的人就是那輛白色奔馳的主人,自己的愛車被人砸了好大一個窟窿,能忍的就不是男人。於是車主趁著酒意,飛天一腳直接就抱砸車的人給踹飛了,是那人看著也不是好惹的,於是兩個人就在這兒打起來了。

   而這個奔馳車的主人正好就是簡剪的朋友,他一直瞅著機會就往簡剪跟前獻殷勤,剛好今天簡剪在展覽館遇見了方瑞雪,心情不太好,奔馳男約她的時候她就同意了,並且報上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就被帶到這個破破爛爛的地方來了。

   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黑暗中也分不清是誰傷得更重,簡剪又驚又怕,喊了半天也累了,只能站在那裡哭。

   和她一同從那個小鐵門裡鑽出來的人中,已經有好幾個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忘返了,如果不是有個瘦的跟猴子一樣的男人一直盯著,怕是在奔馳男和那個牛仔服扭打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被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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