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全城紅妝(5)

   “舅母,以前都是千予不懂事,今日千予請您飲茶。”楊千予說著將茶桌上的茶盞填滿,然後輕輕伏下身子,將茶盞舉過頭頂輕聲說著。楊千予想借著這杯茶將以前的事情就此抹去,邵安平也不拒絕,伸手接過了茶盞,一口飲盡。

   邵安平本就不相對待楊千予太過苛刻,只不過以前的日子確實過得艱難,若是不將情緒疏散她邵安平恐怕是活不到今日。只不過那些年的日子裡,她找到的情緒抒發口是楊千予。

   今日這茶既然已經引盡,那便是以往的是是非非就這麼一筆勾銷了。以後邵安平就會在婦人圈內幫助楊千予,將軍夫人雖是武官的內室,但是千家軍的名聲可是大樂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所以這就相當於楊千予無形之中為自己在日後的生活中,留下了一個強有力的後盾。楊千予自然沒想這麼多,她只是知道以後自己不會在會將軍府的時候,被女主人苛待;以後將軍府,那個她成長的地方,終於可以再一次被認真的稱作是家了。

   楊千予牽著邵安平的手淺淺微笑,邵安平對著楊千予也是淺淺笑著,邵安平將頭低下,將那顆忍不住的眼淚從眼眶滑落,再抬頭時看見自己霧蒙蒙中眼裡的楊千予,實在是快忍不住了。只好將手松開,快步走出了楊千予的院子。

   楊千予看見了邵安平的眼淚,知道她是哭了。但是之前楊千愛的原因將悠容嚇哭,叫楊千予明白不能再有人在她屋內哭泣了,所以也就沒有追上去。楊老夫人雖是有些恍惚,但是看見楊千予的表情的時候心下也就了然了。

   “千予,我出去看看安平。”楊老夫人說著就站了起來准備往外走,楊千予連忙叫了丫頭去送。楊老夫人慢慢走出了楊千予的院子,朝著邵安平方才消失的方向走去。

   邵安平因為眼中含淚,腳下也就跌跌撞撞。頭也沒抬就跑進了楊府的後花園,恰好迎面撞上了從園中往外走的千少天。千少天自是認出了懷裡的女子是自己的發妻,但是見她眼眶紅紅紅,就問了兩句怎麼回事,結果邵安平還沒等回答眼淚就直接都掉了下來……

   “安平,怎麼了?”千少天幾乎是沒見過自己的妻子落淚的,除了父親過世自己的這個結發之妻還真是沒流過眼淚,今日這麼猛然一撞,看見妻子綿綿淚光心裡很是不是滋味。

   “沒,沒什麼。”邵安平也沒想到自己撞上了丈夫,連忙擦眼淚,但是自己也確實是心裡難受,這眼淚反而越擦越多。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裡掉出來,即便是拿帕子堵住眼睛,也是不能阻止著淚水肆意流出來了。

   千少天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好將自己的發妻摟在懷裡輕輕念叨著邵安平的名字。

   “平兒,我在。”千少天輕聲安撫著妻子的情緒,心裡很是糾結。邵安平聽見千少天喊自己的名字,心裡的委屈、難過和後悔統統撕破了堅強的偽裝,通過淚水和邵安平的那呼之欲出的話語這像暴風驟雨一樣呼嘯而來!

   “天哥,我好難過啊。”邵安平從千少天的懷中抬起頭來,雙目紅紅看著千少天道;“妙兒曾待我那樣好,而我卻在府中肆意欺壓她的女兒,夫君,我好狠的心啊!”邵安平的雙手狠狠卷著帕子,像是要將這些年的委屈與悔意通過這扭曲的手帕展現出來。

   千少天聽得迷迷糊糊,但是大概明白了邵安平是在為以前做的事情而後悔。說起後悔,又有誰悔得過他千少天的呢?不分青紅皂白就將自己妹妹認為是欺負人的壞人;自己妹妹和丈夫和離的時候,自己甚至還在一邊幸災樂禍;還有,妹妹留下的為一個骨肉,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幾乎是不聞不問……如今自己的甥女就要出嫁,自己這才意識到這一切,豈是簡簡單單兩個悔意能夠概括的?

   想到這裡千少天摟緊了自己懷裡的妻子,笨手笨腳用自己常年操刀持戈的手為妻擦著眼淚。

   “平兒,以後都會變的,我們都會的。”千少天說著,眼睛望向遠方。是啊,以後這一切都會變的……

   邵安平在千少天的輕聲安撫下漸漸變得平靜,邵安平情緒穩定之後顯得格外局促。自己這麼多年與丈夫為伴,往日裡頂多只是自己生氣,絕不會叫夫君知道,但是今天這事著實叫自己無法交代了。邵安平低著頭,手指不停地攪動帕子,任憑是誰都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但是千少天看著自己妻子這副小女兒姿態,嘴邊露出了微笑。

   “夫君,對不起。”邵安平說著,稍稍向後退了一步。但是千少天一把將她拉了回來,使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變得很是親密。邵安平更加不安了,呼吸變得有些緊密,眼神也不知道該落到哪裡為好,只好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平兒,方才天哥喊得不也很順口嗎,日後就這麼叫吧。”千少天將邵安平微微放開,但是兩人的距離並沒有變得疏離。“再說,有什麼對不起的,夫妻之間本就應互相遷就。”千少天笑著牽過邵安平的手,然後緩緩地向著前廳走去。邵安平聽著千少天的話覺得很是驚奇,以往的千少天別說像這樣拉著自己,就連與自己一同在一起的時日都少之又少,今日是因為什麼呢?

   邵安平想著,腳下就有些不留心,差點跌倒。幸虧千少天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怎麼這麼不小心?”千少天看了一眼邵安平,將邵安平半個身子摟在懷裡,“這樣平兒是不是就不會再滑到了?”千少天調笑著,就這麼攬著邵安平緩緩往外走。兩人沒走幾步,前邊就匆匆忙忙跑來一個丫頭,見到兩人連忙行禮說是齊景杭來迎親了,請二小姐的舅舅舅母前去觀禮。

   “你快去尋少將軍來,我這就過去。”邵安平想起之前自己給楊千予祈福的事情,就匆匆忙忙從千少天懷裡掙脫,往楊千予的院子方向跑去。千少天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只好放任自己的妻子離去,然後自已一人往前廳趕過去。

   “岳岳啊。”十三一邊看著街邊看熱鬧的人一邊故意言語調戲調戲著朗岳。“你說這些人是來看什麼的?”

   朗岳也懶得搭腔,繼續跟在齊景杭身後慢慢騎馬,一步一顛顯得格外悠閑。朗岳不搭腔搞得十三很是無聊,所以十三又故意夾了一下馬肚子,使自己的馬與朗岳的馬並頭一同前進。湊到近前,十三又開了口,同樣的問題重復了一遍;朗岳依舊不予理會,十三就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說著,直到把齊景杭都說煩了,朗岳才悠悠的回了一句。

   “來看王妃的唄,不然還能是來看你的不成?”朗岳說完嘴裡輕聲念了一句駕,就拉開了自己與十三之間的距離。十三冷哼一聲,也就不再自討沒趣,抬起頭搜尋沿街的美女美食去了。齊景杭聽見朗岳的回答嘴角一挑,沒有說話卻是下意識的加快了迎親的隊伍的速度。

   十三感覺出來了隊伍速度的加快,想也沒想就打馬上前想問問齊景杭著什麼急,但是十三是萬萬沒想到齊景杭特地留下柳華與他同行。齊景杭早就知道十三不會老老實實的,所以昨夜就跟柳華吩咐好了,明日安全問題都交由暗衛,但是十三必須看住,不能由著他胡鬧。柳華向來是對齊景杭言聽計從,當下就答應了。

   “哎我說,柳華這樣你很不厚道啊!”十三想上前搗亂被人阻攔,想逗朗岳卻也是被朗岳一張冷臉臭了回來,十三這叫一個難受啊,所以就干脆跟柳華笑罵幾句。

   “我的小爺啊,您就消停一天。王爺說了,你要是想鬧,三日之後的王妃歸寧,您隨意。”柳華聽見十三說自己不厚道,嘴角也是無力地扯了扯。真不知道以前在酒樓喝醉了,那個跟人家老板聊菜式聊到老板都想把酒樓兌給他的那個人是被誰接回來的……這種人,還真是喂不熟的野狼。柳華心裡這麼想著,但是臉上還是陪著笑,等著十三回話。

   十三聽見柳華這麼說心裡舒服了一些,但是也沒有立刻將臉色緩和下來,但是柳華也不傻,自然看出了他不會再胡鬧。兩人並駕一起緩緩走著,柳華看著十三安靜的出奇,就開口與其交談,想著能讓他心裡舒服點兒。才要開口,十三就先張嘴了。

   “柳華,阿齊為了娶這個女人費了多少心思?”十三將目光落在街道兩旁的紅綢上,齊景杭並沒有給楊千予承諾過什麼,但是這全城紅妝確實是有點駭人了。作為一個想爭奪天的下男人,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如此勞民傷財,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

   柳華的目光跟著十三落在了街道兩邊的紅綢之上,這些都是上好的江南水綢,這些紅綢被掛在高屋之上,在那些閃著光芒的琉璃瓦之下,這些紅綢美得叫人不知該如何形容。迎親的隊伍是走的兩條道,一條是順喜迎親路是從王府出發的迎親隊伍;這條路上就是經過一些士門貴族,所以才有那些紅綢在琉璃瓦的映襯之下引人矚目。而另一條則是夫妻同心嫁娶路,這是從相國府出發,近乎繞圈成一圈的大路,這條路上現在卻是什麼都沒有的,但是王府的人都知道,那條街上是王爺要給王妃的驚喜,所以早早就有暗衛過去勘察周圍環境保證主子的安全。

   “你不說我也知道,全城紅妝,在這大樂國大抵也只有當年的始皇帝才有的陣仗罷了。”十三第一句是對柳華說的,柳華自己知道;但是第二句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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