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辦公室是社會的縮影

   “把你衣服脫下來給我。”

   “干嘛?”張少楠不解道,“這跟走不走有什麼直接關系?”

   “我褲子爛了,白痴,快脫。”

   “我就一件衣服,脫了給你以後我穿什麼?我就光上身回客棧?”

   “你不光上身莫非要我光pipi?”冷面菩薩很凶,“脫,立即。”

   沒辦法,張少楠只好把上衣脫下來交給冷面菩薩,冷面菩薩纏了一圈綁在腰間,遮擋住pipi,然後用命令式的口吻對張少楠說:“彎腰。”

   “又干嘛?”

   “讓你彎就彎,過來一點,是我這邊,不是你那邊,白痴。”

   張少楠莫名其妙一一照辦,冷面菩薩忽然蹦上他的背部,他整個人晃了幾晃,幾乎栽倒了,不免就埋怨:“干什麼?神經了?”

   “我pipi痛,腿也痛,不能走路。”

   “廢話,誰pipi不痛?而且我整身都痛,干嘛得我背你,換你背我不行?”

   “你背不背?”

   “冷總,你不要老用這種對狗說話的語調對我說話,我會走神,我一走神什麼都能干出來,看見下面的山谷沒有?我說不定一個不小心把你卸下去。”張少楠有點火了,他還受傷呢,冷面菩薩在上面傷比他重?是他家恩人也不帶這麼欺負人吧?

   冷面菩薩極不情願地從張少楠背部滑下去,然後坐在地面上,坐了很久,張少楠不得不說:“冷總,你要坐到什麼時候?太陽下山?或者等你那些手下往回走的時候你喊救命?”

   冷面菩薩沒說話。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

   “我說了痛,走不了!”

   “走不了你跳我背上跳那麼順暢?當我傻子啊?”

   “我有必要騙你?我為什麼騙你?我稀罕你那破背香是不是?”冷面菩薩發飆了,“都是你個死人害的,讓你撿個包笨手笨腳拉我下來,你自己死就死干嘛連累我?你這賤命死了也就死了……怎麼?不服氣,你幫我撿抱沒錯,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腦子那麼笨,我要知道……這包值多少錢?還不及我一條褲子貴……”

   “你神經病,仗著老總身份蠻不講理,我他媽無緣無故幫你撿包弄一身傷我就換一笨手笨腳、活該。死變態,我告訴你,這麼沒良心的話也就像你這麼冷血無情的死人能說出來,你個死變態,我是命賤啊,但我還不至於賤到為你去死。”張少楠生氣了,說完轉身往山谷下面走……

   冷面菩薩沒跟上來,更沒喊張少楠。

   走了幾十米,張少楠在一個轉角處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點上煙,看著山路。

   一小時過去,冷面菩薩還沒有走下來,甚至沒有任何動靜。他就是吃准了張少楠的善良性子,而張少楠,憑什麼每次都是主動屈服忍讓?他是男人,有自尊的,所以他也不回頭。

   兩個小時過去,冷面菩薩依舊沒影,張少楠開始動搖了、服軟了,打算妥協。其實他不妥協又能如何?他狠不下那個心一走了之。冷面菩薩則相反,什麼事不敢干出來?她還一諾千金,說出來就做得到,而且絕對倔脾氣,倔起來跟你拼個魚死網破分分鐘都行。

   又等了十多分鐘,張少楠無奈地往回走,看見冷面菩薩還坐在原地,雙眼緊閉,仿佛連姿勢都沒變化過,他嘆了口氣,走近冷面菩薩身邊,背對她,彎下腰。

   一分鐘……

   二分鐘……

   三分鐘……

   冷面菩薩沒有任何動靜。

   “冷總,我怕你了,算我錯了,對不起,你別這樣行嗎?”

   “不是不管我死活?回來干什麼?自取其辱?”冷面菩薩終於肯開金口。

   張少楠發現冷面菩薩的體重與米小影差不多,不重,亦不輕,不過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背她,張少楠走的異常緩慢、艱難。

   “管好你的狗爪。”張少楠不小心摸到了冷面菩薩pipi,冷面菩薩罵。

   “對不起。”

   走了百多米,張少楠實在頂不住了:“冷總,不行了,我得歇一下。”

   “體質真差。”冷面菩薩從我背上滑下來,“抽空多去做做運動吧!”

   “冷總,你沒看見你給我安排的什麼樣的工作,我得要有那個去做運動的時間,就拿我當小職員那時候來說,你看我空閑過一天嗎?一個比狗還賤的小菜鳥,什麼都是我們干死累活,大事大事狗屁倒灶的事情。”

   “比如有些你吩咐的事情,你吩咐那些頭頭干,你知道他們怎麼干?最後都指派給我們,功他們領,過我們當,這些你不知道吧?如果你不相信,你還記得不記得上次你罵的那個大眼睛女人?寫報告亂七八糟那個,你看出來不是她自己寫的,其實大部份交上去的報告都是下面那些人加班加點趕出來的。”

   “領導平常都干些什麼?上班打牌,干私事,男頭頭四處尋找獵物占便宜,女頭頭上網學美容、豐胸,買買逛逛,混到下班第一時間走人,只有我們這些沒有地位沒有發言權的小菜鳥才日以繼夜默默耕耘。”

   冷面菩薩看著張少楠,似乎在思考。

   “當然,若大的辦公室還有許多職位相等的人,但即便職位相等亦分級別,那些資格老的干活不多,老鳥一個個奸詐狡猾、滅絕人性,欺負新人比領導欺負的還要厲害。”

   “你總是要求手下人認真對待工作,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每天活在那種地方,水深火熱、陰謀詭計,陷阱滿布,天天得防著別人給你穿小鞋,防著被整就能殺起一大片腦細胞,在這種環境底下你指望我們工作能力有多強,花多少時間去顧及工作?”

   冷面菩薩瞪大眼睛,在努力消化張少楠的話,因為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不過很正常,誰敢對冷面菩薩抱怨這些?簡直就找死,冷面菩薩是領導,指望她自己發現更是扯淡。

   “你是領導你當然不知情,人人都對你點頭哈腰敬若神人,可是對我們呢?當我們豬狗不如,昂起腦袋就大呼小喝,尤其被你罵過以後,那些人不找別人解解恨就無法平衡,要發瘋。無論怎麼說,底下人真的非常慘,大大小小的領導都學你,你怎麼罵人我們就怎麼挨罵,創意部在你眼皮底下算好了,別的部門更慘,比如市場部……”

   “我不知道這些,從來沒人和我說。”

   “誰敢對你說這些?我們這一大堆的賤人,說了又能如何?你問問自己良心,你會不會可憐我們?而且我真不理解,你出身也不好,甚至很慘,為什麼可以體恤那些很慘的人,出錢出力蓋學校還每個月去一遍給那些小孩子帶東西,為什麼你卻不可以體恤一下我們?當然,皇冠待遇已經很好,非常好,但我說的不單單指待遇,而是……你有沒有把我們當人看?”

   冷面菩薩被張少楠說的有點良心不安了,目光之中有悔恨之意在閃躍。

   “冷總,或許我形容的過於誇張,但絕非無中生有,許多事情都真實存在。”張少楠給自己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繼續道,“辦公室的戰爭,沒有戰火硝煙的戰爭,但辦公室的戰爭往往比有戰火硝煙的戰爭更殘忍,那種國與國的真正戰爭較量戰死就死了,還能拿撫恤金蓋國旗,得個人民英雄的稱號。”

   “辦公室戰爭分分鐘生不如死,把你折磨個體無完膚,最後勝者王敗者寇就一人人望而生厭的狗熊,孬種。大多人都要養家活兒、要生存下去,面臨戰爭為了自保只好無所不用其極,自掃門前雪的有、載贓嫁禍、落井下石的有,一步一個血印,踏著曾經的戰友的屍體晉升。”

   “總而言之任何不可思議的殘酷手段都能在辦公室裡層出不窮。就好比你們四位老總之間的爭權奪勢、爾虞我詐,底下人更多自然更復雜,良薺不齊、思想素質各異,同樣存在各種各樣的意想不到的極其慘絕人寰的明爭暗鬥。”

   冷面菩薩說:“這個社會很復雜,充滿了虛假與陷阱,有公平的、有不公平的、有灰色的,分不清公平或不公平的,你看出來公平是因為你接受了規則,你看來出不公平是因為你沒有接受規則。”

   “辦公室是這個復雜社會的一個小縮影,各種爭鬥是固定的必然存在的事實,它的作用是充實和豐富這個環境的所有東西。那些陰謀詭計、爾虞我詐,是在這個肮髒的環境底下所產生的你需要接受的事實。”

   張少楠點頭:“有道理。”

   “生活在這個復雜的社會,每個人都必不可少經歷的一個過程是不斷提升自我、不斷思考反省,有的人學到了豐富了最後高人一等,有的人學不到討厭不想學只能被淘汰,這是資質問題。這個世界的規則從來都是你必須適應它,它不會因為你不適應而做出任何調整。”

   “我說點易懂的,人人都怕受傷害,可是並非人人都會思考原來越害怕受傷害越會被傷害,就拿狗來說,你越害怕它就越會被咬,狗怕什麼知道嗎?眼神,看過周潤發的賭神沒有?他用眼神戰勝了狗,有時候非但不要害怕,還必須找出敵人的弱點進行反擊。”

   “冷總,你還有空看電影,你大忙人一個。”

   “白痴,有時候娛樂並不僅僅是娛樂,況且電影拍出來就是給人看的,聰明人能在看電影、看任何事情的過程學到許多有用的東西。”冷面菩薩瞪了張少楠一眼,繼續道,“學習非常重要,你缺乏學習能力和適應能力與你在戰場上缺乏戰鬥精神結果相同,就是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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