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下定決心
自己則出門去把命人煎好的藥倒在瓷碗裡，穩穩的端了進來，看著蘇然喝下大半，才算安心。
“小主，你好生躺著，待會兒廚房熬好了米粥，奴婢再來叫您起床。”
蘇然一早上喝了大半碗苦口的藥湯，此時心裡更是煩悶，拉著米蓉的衣袖不許她走。
“姑姑陪我呆在房間裡吧，我害怕。”
“小主不怕，可是那夢魘可怕？夢都是假的，更何況那夢中之夢，更是無稽之談，小主洪福齊天，不用害怕那些毫無根據的怪夢的。”
蘇然枕在米蓉的懷裡，看著破了一角的紙窗戶，喃喃的說：“那夢，可真可怕呀。”
蘇然躺在那兒想著，自己上一次似乎也做了同樣的夢，也是在蘇芒姐姐走後，還真是奇怪，這夢怎會如此可怕，又纏著自己不放呢？
想著想著，蘇然覺得胸口憋悶，喝下幾口湯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米蓉守在她身邊，久久不願離去。
那一天的所有細節慕容蘇芒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夜她與小倩在內務府的庭院裡追逐玩鬧，那時候無憂無慮的自己，那時候滿懷期待的憧憬，她如今在這冰冷的宮闈中全都歷歷在目，不曾忘懷。
也是那天晚上，蘇芒從慕容蓮兒那裡打聽到皇上留在養心殿批折子，身邊只有隨從伺候著，於是在閨房之中精心打扮了一番，帶著小倩就去了養心殿。
她記得當時自己硬往養心殿的隨從手裡塞了兩錠銀子，那奴才才肯進去替自己通報。
當時她悄悄跟在隨從身後看著，看那隨從通報說是蘇芒小主來了的時候，皇帝的反應也是欣喜。
那晚皇上批了半宿的折子正好累了，蘇芒也貼心的帶去了點心和上好的茶水，想著正好給皇上提神，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就讓隨從帶著自己進去進來。
那是她第一次與皇帝單獨相處，那一晚的燭光搖曳，她青衣曼舞，跪在地上給自己的夫君請安。
“臣妾蘇芒拜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免禮，這麼晚了，來找本王有事嗎。”
“回皇上，臣妾聽說這幾日皇上徹夜為國事操勞，心中實在掛念，就特地命人做了點養胃的綠豆糕，還親手沏了一壺家鄉帶過來的龍井茶，皇上快嘗嘗，還熱乎著呢。”
“你才剛入宮中，就知道體貼本王，還帶著這麼些個好東西，蘇芒有心了。”
“皇上龍體安康是臣妾和天下百姓的福分，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最願意做的事，何談辛苦呢。”
那時的兩人眉眼帶笑，皇上吃了一口她親手為他准備的綠豆糕，說是味道松軟可口，那糕點還溫熱著，是蘇芒護了一路的結果，他看了看站在門口，衣著單薄的慕容蘇芒，招手叫她過來。
“夜裡風涼，怎麼穿的這樣單薄。”
說著把自己掛在椅子上的長褂批在她身上，遞給她一杯熱茶。
“謝皇上垂愛。”
慕容蘇芒雙手接過茶杯，小飲一口，臉色被風吹的有些白，這會兒被熱茶水一溫熱，泛起了紅暈，在油燈之下，楚楚動人。
忽而皇上拉著她的手一起坐下，“既然來了，就陪著我一起看一會兒折子吧，可會覺得無聊啊？”
“不會，能陪著皇上，臣妾心滿意足。”
“那好，幫本王研墨吧。”
“是，臣妾遵命。”
慕容蘇芒只覺得一切宛如夢境，莞爾一笑，緩緩起身，站在夏候千域一旁，細細的研墨，時不時的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看過去，皇上竟也時而看她，蘇芒害羞的低頭研磨，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只是當時夜涼風冷，蘇芒身上披著的皇帝的長袍還是太過單薄，她竟忘了，那半宿的溫存，不足以抵擋在這深宮之中多年的嚴寒。
那一夜過了子時，蘇芒記得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的折子看的差不多了，自己忍著肩膀的酸痛，站在身後為他捏肩捶背，見他有些乏累，纖纖玉指輕輕按壓著他的太陽穴，溫柔的按摩。
而自己極盡溫柔，在燈火闌珊深處與皇帝耳鬢廝磨之時，忽而有人來報，說是太子病重，溫皇後請皇上前去看一看。
到了皇後宮中，皇後身邊的侍女曉卓跪在地上，滿面愁容，說是太子高燒復發，嘔吐不止。
蘇芒陪著皇帝到床榻邊查看，果然見到太子臉色慘白，正趴在夜壺旁嘔吐不止。
“別離，別離你別嚇母後啊，這是怎麼了，啊？”
而當時跪在床榻一側哭哭啼啼的女人就是溫皇後，這個後來給了她噩夢一般的女人。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太子白天還好好的，下午的時候吃了半塊蓮兒娘娘送來的桂花糕，晚上就開始發燒，睡到半夜忽然大喊著醒過來，神智不清，一直嘔吐。”
“什麼！那還在這兒愣著干什麼，快，快去叫太醫，就說太子，請他帶著太醫趕緊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養心殿請皇上。”
蘇芒記得皇上一聽說太子得病，當場急的臉紅耳赤，而溫如瓷抱著太子淚眼婆娑，正欲撲上去與皇上說話，卻看到皇帝身後還跟了自己，心下想了一想，才肯收手作罷。
溫如瓷這才注意到自己，問起皇上來。
“皇上，這位是……”
“哦，新入宮的秀女，慕容蘇芒。”
“蘇芒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
“謝娘娘。”
慕容蘇芒記得當時自己禮數周全，在皇後面前顯得畢恭畢敬。
她知道太子的病是蓮兒姐姐所為，她叫人偷偷的在太子的飲食中摻雜進藥物已經很久了，如今自己跟隨著皇帝，千萬不能漏出馬腳來。
“如兒，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本王已經派人去喊太醫了，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怎麼還在地上，還不快扶皇後娘娘起來？”
皇上吩咐下人把溫皇後攙扶起身，然後自己繞過溫如瓷的手走到太子床榻旁，蘇芒跟在皇帝身後，經過溫皇後的時候，笑著朝她又行禮，那時候的溫如瓷應該就恨上自己了吧。
皇帝拉起太子冰冷的小手，心疼的看著，蘇芒也跟著在皇帝的身後一起。
過了一會兒，太醫急急忙忙的趕來。
“怎麼會這樣，太醫，趕緊給太子殿下看看，是什麼病症。”
“是，皇上。”
太醫上前，替太子診脈。
慕容蘇芒當時就小鳥依人的站在皇帝身側，一臉的甜蜜笑容。
她記得自己看見當時的溫如瓷不動聲色的原地站著，低頭不語，就覺得這宮中的女人確實不一般，如此的情況都能不動聲色，舉止得體，那是蘇芒第一次領略了皇後的風采，同時也是她踏進雷區的第一步。
太醫診完脈像，輕輕搖頭。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太子身體裡幾種藥物衝突，導致胃腸不暢，加之暴飲暴食，才會嘔吐不止，卑職給太子煎幾服健胃安脾的藥，服下便可見效。”
“好，快去吧。”
皇上對太子十分的看中，著急的揮手讓太醫下去，自己去到床榻旁摸了摸太子的額頭，那副關切的表情，倒是讓蘇芒記憶深刻，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明白了入宮之前，母親對自己說的話：母憑子貴。
“還是發熱，如兒我留下，跟你一起照顧別離吧。”
蘇芒猜想當時的溫皇後心中應該是醋意橫生，畢竟自己的孩子深夜病重，而皇上身邊帶著當時青春靚麗，溫柔可人，又意氣風發的自己，現在想來，慕容蘇芒驚覺，當時是自己太過鋒芒畢露了。
皇後果然沒有留皇帝在宮中，她說：“不必了，臣妾不知皇上今夜有佳人為伴，無心叨擾，如今既然太子已無大礙，皇上便隨著蘇芒小主回去吧，臣妾也好照料太子。”
“這……”
溫皇後冷淡的態度讓皇帝始料未及，卻讓慕容蘇芒心生歡喜。
皇帝以為是自己一直忙於政務，疏忽了皇後，才會讓她一人苦撐。
那段時間太皇太後催了夏侯千域幾次到後宮，他都推說政務繁忙，為了不順從太皇太後的心意，他甚至不進後宮，整晚的留在養心殿看奏折。
而這些，都是當時的溫皇後和慕容蘇芒都不曾了解的皇帝心中的真相。
皇後半夜把皇帝叫來，不多加關心不說，還當著下人和蘇芒的面兒給了難堪，當真可氣，皇帝自然也是心意難順。
站在一旁乖巧的慕容蘇芒連忙往前一步，“皇上和皇後都操勞了半夜，不如就由蘇芒留下照料太子，皇上和皇後回宮歇息吧，蘇芒雖然年少，可在家裡也照料過病患，加上侍女幫襯，應該可以把太子照料妥帖。”
“蘇芒你白天要訓練禮儀，剛又陪了我整晚，明天內務府還有事情要你們去做，趕快回去休息吧，這裡用不上你。”
其實慕容蘇芒自然知道皇上和皇後不會同意自己留下照料太子，不過這樣一來，皇後便知道自己整晚都與皇帝在一起，今後自己在皇後面前也可以抬得起頭來了。
她那時的小心機雖然足以讓皇後吃醋，也她也是如今才明白，逞一時之氣，也是給自己的今後埋下了禍患。
“是，臣妾領命，只是皇上整日的操勞，臣妾實在放心不下，不如就讓臣妾服侍皇上回宮歇息。”
“也好，曉卓，那太子就交由你來照顧，有什麼事情就到宮裡來找我，知道嗎。”
“是，奴婢遵命。”
“皇後也辛苦了，早些回宮歇息吧。”
“是，臣妾恭送皇上。”
於是那一晚，皇上帶著慕容蘇芒離開，留下溫如瓷在太子宮中氣到發瘋。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啊，恍然若大夢一場。”
慕容蘇芒在自己宮中舉杯獨酌，醉眼看這窗外的景色，別有一番凄涼。
正自說自話，訴說著自己的一番郁郁不得志，忽而小倩進來通告說“穎妃娘娘來了。”
“誰？溫穎？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