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沒有贏家
五星村取得最後勝利，但卻是一場慘勝，沒有了上次與四星村那般壓倒性的優勢，不過最終他們還是贏了，五星村沒有追擊逃跑的人，他們也沒有力氣再追擊。
三星村人更是嚇破了膽，他們幾乎年年都會與周圍的村子干上幾架，可還從來沒有在人數占絕對優勢的前提下，最後時刻崩盤，我們從中也不難發現五星村的堅韌頑強，雖然這場勝利來的僥幸，但如果自身沒有實力，就算給你再多的天時地利人和，也不過是女人身上的胸罩，即便外表再華麗，最後也會摘掉——只有那對兔子才是真正屬於你的。
陽光灑滿肩頭，五星村的人相互扶著在烈日下開始返回村莊，婦女們在人群中各自找著自家的男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驕傲，
回到村裡劉小賀先回家搽了藥，接著開始每家每戶詢問傷情，這在各村都是慣例，誰家的男人要是全被打趴下了，那這家的農活就要村裡其他人包了，直到此人傷愈為止。
張開平就是最後的那個增援，他全身有十幾處淤青，嘴角也破了，司機還好，身上除了挨了幾拳，沒有別的問題，瞎子就別說了，他壓根就沒去，只是跟著女人們站在山上看熱鬧，當然村裡人都直到他是瞎子，也沒人說一句白話。
此時張開平正在瞎子屋裡搽藥，瞎子有自己配的跌打藥，他親自幫張開平搽藥膏，瞎子今天也是看到了張開平上陣的，他心裡清楚張開平是天全省的省長，他沒有想到當了省長居然會像個農民似的舉扁擔打架，但這就是他的師哥，曾經的那個師哥張開平。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是當初那個熱血的少年。
瞎子心裡很矛盾，他與張開平算是一起長大，他是知道張開平並不是壞人，但他想不明白張開平當初為什麼會背叛自己出賣自己，為此他瞎了眼睛，變成了今天這樣。
蘇晴坐在旁邊一臉的心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還沒有心裡准備，就全部變成了事實，今天的幾百人大戰，簡直是比好萊塢動作片還要嚇人，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如此規模的人數打架。
蘇晴現在對劉小賀的態度很怪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對這個小村長，破掉自己身子的的確是這個男人，可又不是這個男人，蘇晴心裡同樣矛盾，她一面喜歡張開平，一面又想念那雙通紅的眼睛，也不可能對劉小賀視而不見。
這次兩邊村子打架，不比以往，以往就算拿扁擔拿刀，也沒有出現過真正下死手打死人的，但這次不一樣，這次五星村是真正被激怒，很多人都下了死手，三星村同樣也沒有留情。
到黃昏的時候，首先是三星村傳來了噩耗，他們那邊死掉了一個男人，三星村的人在西山放鞭炮，這聲音一聽就知道那邊死人了。
劉小賀原本走在去看望幾個重傷村民的家中，突然西山那邊響起了鞭炮聲，劉小賀心裡咯噔一下，他在聽到鞭炮聲響的一瞬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對的。
西山的山坡上，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女兒在哭，女人哭的整個五星村全都聽見，小孩子也在哭，欺伶的聲音飄蕩在空中，五星村一瞬間剛剛獲勝的喜悅被這孤女寡母的哭聲衝的干干淨淨，現在已經沒人會覺得自己是勝利的一方，大家心裡都清楚，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如果失去了丈夫，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
劉小賀心情復雜，他抬頭看到天上有幾只烏鴉在盤旋，他的心頭閃過一絲不安。
他走到村裡劉東的家裡，今天他是看到劉東被抬回來的，劉小賀心裡有些不放心，知道他家的情況很困難，就幾畝田，還盡是窮田，劉小賀在出門的時候身上揣了好幾瓶跌打藥，就怕他們家裡沒有藥。
劉小賀的手還沒有碰到院子門，他就聽到院子裡傳的來的陣陣哭聲。
“東娃，你走了，叫我以後怎麼辦？。。”女人的哭聲在院子內響起。
“我的兒啊。。。你怎麼就走了，我這把老骨頭願意一命抵一命，老天爺你就收了我，放了我兒子吧。。。”老太太的哭聲在院子內也是此起彼伏。
“爹。。。爹。。你怎麼了？”小女孩的聲音夾雜在其中。
劉小賀伸出去的手，瞬間凝固了，在剛剛他看到烏鴉的時候心頭就閃過一絲不安，沒有想到五星村也有人死去。
院子內的哭聲越來越大，挨的近的人家都站到外面看，他們聽到哭聲的時候就明白，劉東去了，他們也明白，劉東去了，這家也完了。這就是農村的現實。
“家裡的，你這是要干嘛？”
“娘。。。娘不要啊。。。”小女孩在驚恐的哭喊。
劉小賀趕緊衝了進去，見老太太跟孫女都圍在院子裡的一口水井，劉小賀想都沒想就直接跑過去跳了下去。
劉小賀跳進井裡一頭就扎了下去，好在最近一直干旱，井裡的水不多，他一把就抓到下面的劉家媳婦，劉家媳婦也瞬間抓住了劉小賀，劉家媳婦死死的抱著劉小賀，這是人溺水時的正常反應。（要是有人掉水裡，千萬不要盲目跳下去，那樣只會一起死，你可以拋出自己的衣服，或者在旁邊找長的棍子，對方在溺水時見什麼都抓的），
劉小賀連拖帶跩將劉家媳婦救出水面，劉家媳婦終於重新呼吸到了空氣，她不停的嘔水，劉小賀抓住繩子帶著這個女人逃了出來。
老太太一把撲到兒媳婦身上，“你要也走了，孫女該咋辦？”老太太哭著說：“要死也是我去死。”
“媽。我不會了。。”婆媳倆抱頭疼哭。
劉小賀又待了一會，等到劉家媳婦娘家的人來了，劉小賀才離開，劉家媳婦娘家原本就是村裡的，他們一聽女婿死了，都趕緊全趕了過來，沒人責備村長。
劉小賀出劉家門時，天已經開始暗黑，他一個人在路上走走停停，西山上的女人還有小孩還在哭，劉小賀漫無目的的竟然走到了西山。
那個女人帶著一個10來歲的女兒坐在一塊石頭上，旁邊的一個木板上停著她男人的屍體，劉小賀不知道是誰打死了他，也許是自己，他同樣也不知道是誰打死了劉東，也許就是躺在木板上的這個男人。
這個女人在為自己的男人守靈，這是這一帶的習俗，所有死者都會被放在山上，由他的親人守靈一晚，等第二天就可以下葬，這一晚的意義在於，讓山裡其他的鬼魂接待容納這個死去人，在死者的身邊當晚都會有瓜果肉食白酒等供品，這是讓山裡的鬼魂吃的。
劉小賀聽著前面的孤女寡女哭，突然南邊山上響起了陣陣炮竹聲，這是在搬運劉東，劉家是准備將劉東安葬在南山，這西山是徹底沒有辦法再讓人下葬了。
劉小賀前面的女人在聽到五星村響的陣陣炮竹聲時不哭了，在黑暗中她眨巴中那雙眼睛想要看清楚五星村的情況，她知道，五星村也同樣有人因為這次打架而死，她在黑暗中摟緊了自己的女兒，小孩子已經睡著了，她歪著腦袋靠在媽媽的懷裡。
劉小賀現在晚上看的越來越清晰，他就站在前面這女人不到3米的距離，今晚烏雲蔽日沒有一絲月光，劉小賀面前的女人根本看不到他，劉小賀在山上陪著這對孤兒寡女在山裡守了一夜。天快亮時，劉小賀下山開始往回走。
回到家劉小賀還是沒有一絲睡意，他早上到家時才發現，燕子在院子裡坐了一宿等他，燕子給劉小賀開門時就一頭鑽進了他的懷裡。
燕子害怕極了，一天兩邊村就走了兩個男人，家裡沒了男人的女人，活的有多艱苦，只要去看看那些寡婦們的生活，你就會知道，燕子從來沒有這樣擔驚受怕過，她在劉小賀的懷裡哭成淚人。
劉小賀緊緊的摟著燕子，兩人都沒說話。
燕子熬了一整夜，在見到自己男人後便放了心，她安安心心的進屋內睡覺。
劉小賀從屋裡翻出他爹的旱煙，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呆。
劉小賀從來不抽煙，不知道今天怎麼的，特別想要體驗一下，這煙的滋味，他以前見爹沒主意的時候就會抽煙。
劉小賀學著劉根生的樣子，先往煙袋內裝煙絲，然後放到牆邊輕輕的敲兩敲，送到鼻子前聞一聞，然後點火。
“咳。。咳咳。。。”劉小賀果然還是被煙嗆到了。
劉根生已經起床，他走到院子內看到兒子坐在凳子上抽自己的旱煙，他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誰還沒個沒主意的時候呢！”
他進屋給兒子泡了一壺茶，走到院子內放到兒子旁邊。
劉小賀看到爹，眼角的一滴眼淚掉了下來，他好想跟爹說：我以後再也不打架了。
劉根生笑著對兒子說：“不會抽就別抽，看你被煙嗆出眼淚了吧！”